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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马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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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栖又住院了。
新伤加旧伤一起,她的右脚已经是强弩之末,按照医生的说法就是,要是这个礼拜再被人踩上一脚,她这只脚这辈子都别想好了。
虽然闻栖对身体的感知力低下,觉着自己还能下地走路,可也不愿下半辈子都在轮椅上度过,只能谨遵医嘱,收拾打包东西住院。
在医院住了三天,闻栖实在忍受不住医院清淡的饮食,偷偷去自动贩卖机买了桶泡面,准备给自己开个小灶。
她哼着愉悦的小调,单手抬着香喷喷的泡面,转着轮椅进了房间。
阳光大好的午后,窗帘紧闭,病房黑黢黢的一片。
一个枯瘦的黑影坐在闻栖的床位上,一言不发地盯着门口。
借着门口透进的光亮,闻栖认出这人就是跟踪她的女人。
敌不动,我不动。
昔日老祖宗传下的用兵之道,放在当下最为合适不过,闻栖打算继承这优良传统。
她将烫手的泡面就地放下,又将身后的门合上,完全忽视了女人的存在。
“闻总,不好奇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女人的嗓音依旧粗粝,听上去令人难受。
闻栖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但也不好再装不认识:“你在哪儿我都不觉得稀奇。”
“呵。”她的笑声比嗓音还可怕,“你对我很不满啊。”
“不是针对你,我只是不喜欢跟踪监视我的人。”
女人终于舍得从床上站起来,跛着脚走向闻栖,“我今天送过来的的东西,你应该会挺喜欢的。”
闻栖盯着一瘸一拐的女人,手警惕地扶着轮椅:“有事你坐着说,站起来做什么。”
“我得要把东西给你啊。”
闻栖看着对方从帆布袋子里取出一叠资料,还朝她颠了颠,枯槁的眼神因打趣多了点生机:“那需要我丢给你吗?”
看到女人眼里的笑意,闻栖只觉得自己被嘲讽了,浑身不自在。
嘴硬如她,“不用,你站那别动,我过去拿。”
女人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动。
闻栖推着轮椅慢慢靠近,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勉强伸手够到了对方手里的文件。
她缓缓翻开第一页,读出了最醒目的一句:
“揭秘,长寿药企洗钱真相?”
文件的第一面是裁剪下来的报纸标题,纸张泛着岁月的微黄,已然是多年前的产物。
“这是什么?”闻栖将标题页朝向女人,不明所以。
可对方故弄玄虚地朝她扬起下巴:“往后翻。这么厚一叠呢。”
起码有100页的古早文件,闻栖心理压力一下子就大了,她草草往后翻了几张纸,内容都差不多,都是关于长寿制药这个无良药企捞钱的丑闻,记者都还是同一个人。
“所以,你叫马薇,是个记者?”
闻栖觉得这是个合理的猜测。
女人被她的话噎住,“你到底看没看内容?”
“我看了呀。”闻栖理直气壮,“制药企业垄断市场,以次充好还胡乱定价,涉嫌安全欺诈罪,最后破产了。这不就是全部的内容?”
“投资长寿制药的人是谁?”
“顾建国。顾鸣舟他老哥。”
“看到这个名字,你没有任何想法吗?”
“他是投资人,又不是公司的执行人,长寿制药倒闭了,顾建国顶多会亏钱,又不能让他坐牢。”
“你再往后看。”
“你能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我。”闻栖无奈地翻着页脚,“这都快赶上一本名著的厚度了,我现在怎么可能看得完。”
“你,哎,沉不住气。”
女人不满意闻栖的浮躁,脸色憋闷,“顾氏投资的发家史就是一部犯罪史,长寿制药是顾建国投资的第一个微小企业,给他赚了不少黑钱,但他却因为投资人的身份,在制裁阶段美美隐身,你觉得这公平吗?”
“当然,还不止这一个企业,如果仅有一个企业,你可以说他是个巧合,但后续接二连三地出了类似的事件,你还会觉得这是巧合吗?”
“那万一人家点背呢?”
“好,那我们再谈谈顾建国的个人基金。”女人没有任何动摇:“作为投资回报率高达70%的基金,真的符合常理吗?”
基金投资回报率能保持再10-20就能算是大佬了,要是达到70%,那已经能算的上神话了。
闻栖不混投资圈,对于女人的说的东西没有把握,“你今天来的意图是什么?给我科普?”
“不,我想和你合作。”
“合作?”闻栖笑着转动轮椅,悄悄往后退了一点:“我现在还没有疯到打算和顾氏叫板。”
“你知道顾鸣舟在做空你的公司吗?”
闻栖当然不知道。
不过,她还是保持淡定:“照我们之间的过节来看,不难猜到。”
“顾鸣舟你可以猜到,但始作俑者是顾则琛,你能猜到吗?”
“顾则琛?”闻栖回忆了一下,“顾建国的小儿子?他现在是顾氏投资的继承人来着吧,做空TP不是为了仇怨,那就只能是为了利。”
“所以,我们可以联手。”女人眼神狠厉,吐出野心勃勃的话:“扳倒顾氏。”
轮椅上的闻栖沉思了三秒,慢悠悠地推着轮椅倒回门口,将地上的泡面捡起来,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面汤。
泡的太久了,不知道面有没有烂掉。
“喂!我和你商量呢!”女人被闻栖的动作整懵了,脸上表情挂不住,“你什么意思。”
闻栖用叉子挑起面,让香味洗礼一下大脑,保持理智:“我这不是在考虑吗。”
香喷喷的面送到了嘴边,闻栖反而没什么食欲,又把面塞回了汤里:“许安生接近我是给顾氏打工咯?”
女人没想到闻栖知道内幕,震惊的表情来不及掩藏:“你知道?”
闻栖不满意对方的表现:“我看上去很好骗吗?许安生混迹会所多年,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什么单纯乖巧的角色,偏偏对我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我总要留个心眼吧。”
“那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闻栖低头摆弄着汤里的面条,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都是为了自己的目标,我有什么理由生他的气。”
如果欺骗对于许安生而言是最好的选择,闻栖当然会尊重他的选择。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而活,每一个选择背后的代价都由自己承担,所以,任何选择都是不容指责的。
“那你也知道我和他认识?”
“之前只是怀疑。”闻栖坦言:“从我到长江路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一定在那里。”
“人很容易受到周边环境的影响,而你给人的感觉和那堆废墟很像,荒芜,没有生气,又有点危险。”
说完,闻栖自我肯定地点点头,奖励自己喝了口面汤。
女人,也就是马薇,开始认真观摩起闻栖来。
毫无疑问,闻栖是漂亮的,大气张扬,每一处五官都彰显着不容忽视的美丽。不得不说,她很像个徒有外表的花瓶,不避锋芒地展现自己的攻击性。
就连马薇也被她露出来的锋芒欺骗了。
实际上,高调张扬的她有着一颗谨慎理智的心,而这藏在表象之下,难以有人察觉。
想要劝合作,或许没有那么容易。
可她不打算放弃,精打细算、步步为营的闻栖显然是个优秀的合作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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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顾鸣舟和闻栖撕破脸之后,顾鸣舟背地里的小动作直接搬到了台面上。
闻栖住院的当天晚上,顾鸣舟去了顾则琛的办公室。
他坐在主人的座位上,一点没有客人的觉悟,“你这盘棋下了这么久,还不打算收网吗?”
顾鸣舟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想要一举击垮TP。
可事情哪里会有那么简单。
顾则琛间小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敢怒不敢言,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不愿让外面的人看见他这里的情形。
“TP股价连续上涨,我要是现在操作,拿到的利润都抵不了我的手续费。”顾则琛性子比顾鸣舟还着急,要不是因为亏本,他怎么等得了今天。
“这么大的一个濒死企业,就调查不出什么问题来吗?”顾鸣舟也是要被逼疯了,“编也得编一个啊,财务造假,非人实验,怎么样都可以啊,你光等着啊?”
顾则琛平白无故被吼,心情也不爽利,“你以为那么好编啊,好歹是上市公司,财报都是透明公开的,我还能编出什么花来啊。”
“那你准备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们股票噌噌噌往上涨,我们一点点亏死啊。”
“小叔,这是我的业务,我肯定不能砸自己的招牌啊。”
“那你倒是把方案拿出来呢。”顾鸣舟的手指敲打桌面,连续的“叩叩叩”声惹人心烦。
顾则琛烦得要死,又不能在顾鸣舟面前打电话,只好口头上承诺:
“今明两天我会给答复的。”他隔着口袋摸了摸手机,心里盘算着到时候怎么开口骂人。
没曾想到他这个小叔屁事多得要死,“现在你还等得起两天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顾则琛脾气跟着上来了,“现场把脑袋割下来让你掏方案吗?”
他的资金被套牢了拿不出来,他才是该发脾气的人吧。
顾鸣舟一时哑口。
“我会想办法的。”顾则琛烦躁地将领带扯松,“如果小叔你没什么好建议的话,先回吧。”
他直接下达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