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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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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怎么了。
休息室的洗手台前,虞吟慌张又故作镇定地不停用冷水冲洗双手。
他的指尖颤个不停,是虞吟从未碰到过如此情况,令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万幸的是虞吟并未在观察室多待,不然若是被在场的医生发现他的异样,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怕是岌岌可危。
想着,门外恰巧响起敲门声。
咚咚。
“我进来了。”傅医生猝不及防推门而入。
虞吟面露讶异,连水流都来不及关上,便条件反射转身将双手背到身后。
傅医生以为他是紧张,稍稍放柔语气,“你还好吗?”
说着走上前,将水流关上,又递上手中的热水杯。
虞吟背后的手指扭在一处,还在颤。他忙避开傅医生的目光,小声道,“我没事,上将大人呢?”
虞吟转移话题,傅医生见他没接水,将其搁置在身侧的桌面,抹了下眼角未干的泪珠,感激道,“很成功,你是陆熠上将的恩人,也是我们的救星。”
话落,虞吟的手指攥得更紧。他甚至后退半步,抵住洗手台,将颤抖的异常死死藏住。
“那,那就好。”
傅医生继续道,“其实我更担心你。”
虞吟轻轻“啊”了声,闪躲的眼神落到了鞋尖。他穿了双旧帆布鞋,洗刷得发白,布料比买的时候薄了很多,走路时会随着步伐微微凸起。别人看他鞋,他会尴尬。
念及此,虞吟偏开头,看桌上的水。
傅医生还在解释,“你和陆熠上将是少见的百分百匹配,这在联邦史上总共也没几个!”他有些激动,双手握拳,在膝盖上方的虚空处挥了挥。虞吟没他这么兴奋,静静听着,只想从中听个结果。
“也正因为此,我们没办法正确预测治疗时哨兵的状态,让你受惊了抱歉。”
虞吟连忙摇头,“没事!我想问这份工作...”
傅医生忙点头,“晚点我会安排人带你去办入职手续,从今往后,你就是上将大人的专属向导,需要你为他治疗和维护。”
说着,傅医生小心打量虞吟的神色。
其实他也怕,怕虞吟被陆熠无意弄伤,产生恐惧,不愿上任。好在虞吟答应得很痛快。
傅医生心满意足,“那你在这稍等。今天的治疗结束了,随后有人来接待你送你回家。放心,专车免费。”
随即他打量虞吟瘦弱的小脸,补充道,“你和上将匹配度过高,若是治疗期间身体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商量后续办法。”
虞吟喏喏应声,见傅医生关门离开,顿时松口气,小心翼翼将双手挪到眼前。
依旧颤抖不止,连带他的灵魂深处也有丝丝颤动。
绝不能被发现。
为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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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熠做了个梦。
梦里他狼狈不堪,死死攥着要逃跑的丝线,连跑带爬追出了风眼。
凤眼外的风像刀片,剐他的脸,挖他的肉,但陆熠就是死也不想松手。
他拼命靠近,终于在只剩一副可怜的骨头架子前摸到了丝线的尽头。
视线豁然开朗,明媚的金光乍现,他被恍了眼,被迫用手臂去挡。
也正是这一动作,他手心的丝线找到可趁之机,猫似的在他指尖勾了下,逃走了。
陆熠强忍不适,踉跄去追,还没两步,虚弱的身体不受控地向地面栽倒。
彻底摔倒前,他奋力去看,只捕捉到一抹细瘦的身影。
“砰——”
陆熠猛的睁开眼。
“别——”
他尚未清醒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挽留。
陆熠本能地捂住脸,再抬起时,强烈的情绪和梦中的失重感尽数被压下。
他这才观察四周。
漆黑一片。
傅医生一直守着人,见陆熠醒来,立刻凑上前,“您醒了。”
虽然陆熠比他年纪要小。但自打陆熠进入军团以来,大大小小的伤和检查都是他来做,一晃几年,他待陆熠同亲人般亲近。
陆熠认出熟悉的声音,坐起身。尚在军校时,他做过相应的训练,面对四面八方的黑,他没有想象中的六神无主,很快镇定,询问眼下情况。
傅医生认真交代,并着重强调失明只是暂时的,随着精神世界和身体恢复,十天半个月就好了。对此,陆熠面无表情地接受,跟随声音一一在脑海中罗列信息,只是在听到虞吟相关时,冷淡的眉眼浮出少许微弱的情绪波动。
陆熠这才发现他的胸口依旧在剧烈起伏。他的精神已经缓过神,身体却还未从睡梦中脱离。
陆熠敛眸。
他很少碰见如此状况,这不符合他多年来坚守的原则。
超脱他的控制,他不喜欢。
陆熠沉思,安排道,“尽快给向导安排精神治疗相关的课程,我不想在治疗上浪费太多时间。待我的身体恢复正常标准,便开始采用抑制剂加精神治疗的方案。”
傅医生微愣,略微不解,“上将,这是匹配度百分百的向导,是您天生的搭档。”
陆熠无神的双眼正对傅医生,“正是因为高匹配度才该如此。”
否则,陆熠按压胸口,心跳声依旧如雷贯耳,他面色发沉,又补充道,“明天开始,治疗时要在隔离间。我在内,他在外,只有手腕接触。”
傅医生脑袋转个弯,也算是明白了陆熠的决定。他无奈叹气,“唉”了声答应。
陆熠向来如此,只在乎工作,似乎生来就要注定为工作要死要活。
不像个年轻人。
傅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又说徐家的二公子在外等待已久,要不要见见。
陆熠的情况有所缓和,他应下。
陆熠同徐家的二公子称得上表面好友。二公子徐向阳同他年纪相仿,同为任职于军部的哨兵,只是天赋不如他,职位在他之下,家世也低他一等,所以多年来对陆熠的态度热情又夹带少许讨好。
陆熠性子冷淡,不愿在人际关系上勾心斗角,多废心思。如此,两人的关系莫名还算不错。
傅医生点头,说着去叫徐公子便往外走,只是在临出门时,陆熠忽得问道,“那个想向导叫什么名字?”
傅医生反应慢了半拍,待他张口回答,陆熠又说算了。不过傅医生没惯着他,提高音量,保证陆熠听得清清楚楚。
“虞吟。”
“什么吟?”傅医生刚走,徐向阳后脚进来。他推门时听到一点,张口便打趣询问。
陆熠没理他。徐向阳也不生气,自顾自拎果篮来到床前。
徐向阳听到陆熠住院的消息,直接从军部赶来,此时军装革履,戴着银边框镜,仔仔细细将病床上的陆熠打量一圈。
“还好不?”
陆熠点头。他懒得回答这类废话。
徐向阳拉过椅子坐下,从果篮摸出水果,得到陆熠不吃的回答后,给自己剥了个橘子,边吃边问。
“怎么又住院了?这次战胜回归没听说你受伤啊。”
陆熠本就没受伤,他只是精神崩溃陷入狂暴,上面怕引起恐慌封锁了消息。
陆熠说,“没让说。”
徐向阳接受了这个借口,这很符合陆熠的风格。要原则不要命。
橘子的汁水在口腔炸开,甜滋滋的。银边框镜下的眼睛眯起,徐向阳又问了几个问题,纷纷吃了闭门羹后,正好一个橘子吃完,他拍拍手,准备找借口离开了。
徐向阳抽两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站起身道,“我得走了。要回家看看我那个不着家的好弟弟今儿回来没有,他三天两头在外面找小情人瞎玩,要给我爸气疯了。”
仰靠在病床上的陆熠这才有点反应。
他见过徐向阳的弟弟几面,对其印象一般。原因无他,徐向阳和他弟弟徐向光是双胞胎,位数家里老二老三,但两人一个分化成了哨兵,另一个则是普通人,性格也全然不同。
徐家不喜欢不上进的普通人,见徐向光玩心重,索性懒得培养,任由他自由发展。
如今愈发玩世不恭,经常彻夜不归,惹徐家家主频频生气。
陆熠念及此,随口道,“徐家主身体不好,要注意。”
徐向阳整理衣袖,笑他,“行了。知道你向来孝顺老人,不过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我回家看看,我这弟弟不老实,太爱玩,订婚两年,再过个半年就要正式办喜酒结婚了,还不收心。”徐向阳抬脚往外走,“真不让我省心。”
话落,门合上。陆熠的病房陷入安静。
他沉默地在脑海中构思住院期间的规划,工作要妥善交给副团长,要向家里汇报情况,要配合...治疗。
那个向导叫什么来着?
虞吟?
嗯,要远离。
太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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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向阳驱车回家,车速很快,不过半个小时便到了。恰好赶在门禁时间的线上,一进门,徐向阳便松口气,随即加快脚步往徐家家主所在的房间走。
期间他同一人擦肩而过,撞到了对方的肩膀,听见对方发出小声的惊呼。
徐向阳停下脚步,想到什么,回身问道,“今天也就你自己?”
“门禁时间都过了,徐向光那个小兔崽子还没回来?”
话落,被问住的人原地踌躇了会儿,乖乖转身,露出一张清丽瘦弱又无辜的脸。
灯光落到他脸上,任人欺负般的样子,他怯生生站在原地,不敢正视徐向阳,低声道,“是、是的,二哥。”
见状,徐向阳恢复成笑模样,笑意不达眼底,不过也没什么恶意,“来了两年了,还这么怕我。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这样可不行。”
“你说是吧。虞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