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若愚》昸执

5、三遇

　　齐若愚趴在床上等着头发晾干，再次提醒自己要记得剪头发。滴滴答答的闹钟以极其缓慢但是势不可挡的速度爬向了十一点，连日来的忙碌让她疲惫不堪，但是顶着一头湿湿的头发，实在是不能就这样睡觉。
　　她不喜欢吹风机，倒不是觉得不好；只是每次吹风机靠近头发时，她总是不可避免的心里发毛。既然这样，索性不用。
　　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杂志，她又精神起来。一本翻完之后觉得不过瘾，遂把架子上的杂志都抱到书桌上，而后细细的整理起来。就这么慢慢整理的时候，她突然记起郁之衡。
　　郁之衡。默默的想着这个名字——她有些好奇。

　　第二天醒来已过中午，看到厨房里妈妈留的纸条，她悠哉的热了饭，心满意足的填饱了肚子。在家里转了一圈之后觉得无事可做，便拿起大包迈出了家门。
　　没有乘车，信步而走。经过医院，突然想到回家以后还未曾好好和妈妈说说话，便拐了进去。却不料妈妈在手术室，和小护士打过招呼，她有些失落的从医院出来。
　　往常去书店的方向走过去，边走边注意着街道两旁的店面。每次回家，总会发现些大大小小的变化。有的让她惊喜，而更多的是若有若无的失落。人的眼睛是自私的，因为心底的自私。想留住那些曾经，但总是失去。

　　经过一家店铺，“格林造型”四个字吸引了她的目光。招牌不同于一般理发店的鲜亮和怪异，沉沉的透着一股子安定的气息。她讶然，在旁边愣愣的看了会，开始迈步。
　　进门以后才发现这家理发店的生意似乎不是很好，只零星的坐着几个人。店面不大，装修得很简洁。“格林”这两个字让她想起那些年幼时光的童话，心里一动，仿佛有所感应，她坚定的走了进来。
　　直接洗发。洗头妹边轻轻揉搓着头发边赞叹着她的发质。齐若愚眯着眼睛笑笑之后也不多话。对方许是觉得无趣，便也不再出声。
　　最近几个月齐若愚一直剪着齐刘海，沈绯喻之为“西瓜头”。齐若愚倒是无所谓西瓜冬瓜，只是烦躁头发长得太快要经常修剪，否则眼睛就很受累。毕业前那段日子实在是乱七八糟，她竟然没有抽出时间去将头发处理一下，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和理发师说了下要求便又眯上了眼睛，昨天晚上着实熬得太晚，加上刚吃过饭，坐在椅子上就开始犯困。只是那个年轻的理发师似乎对这样的行为很不满意，一个劲的找话题和她聊天。应答了几句之后，她决定沉默不语，坚定的闭上眼睛。最后的想法是这个理发师怎么不像店里的招牌那样沉稳安静？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时，齐若愚猛然惊醒。她忙摆着手说不吹了便要站起来，弄得那个理发师更是莫名其妙。面对小理发师委屈的表情，她顿生歉意，“我不吹头发的，忘了告诉你。”
　　理发师恍然大悟，大概是见过了各种奇怪的客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却示意她不要动身，换了把剪刀，继续对前面的刘海“精雕细琢”。
　　齐若愚再也睡不着觉了，干脆就闭起眼睛等着解放。
　　“以前没有做过发型？”见齐若愚不再睡觉，理发师突然问道。
　　“嗯——做过离子烫，但是时间很久了。”
　　“怪不得，现在的头发都是新长出来的吧？”
　　“是的……这个也能看出来？”
　　“当然。新长出来的头发表面都会有光泽。嗯——就像蜡一样的光泽。”理发师认真的答道。
　　“啊？这样啊。”
　　“发质挺好的，这样也不错。”
　　第二次听到这样的称赞，齐若愚心里开始小小得意，“是啊，做头发又花时间又伤头发——嗯，我以后再也不做发型了。”
　　“嗯，明天早上太阳从四面八方升起。”小理发师对这样的说法很不以为然。
　　噗嗤，齐若愚忍不住弯了嘴角，却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目光从镜子里面扫视一圈——郁之衡。
　　她突然有些恼怒，自己也不知为何。
　　“诶？你男朋友？”小理发师同样八卦。
　　“不是。”

　　理发师终于满意了自己的作品，齐若愚甩甩头发站起来，觉得轻松了很多。结账之后，她犹豫着要不要跟刚才那个低声浅笑的人打个招呼，便又听到了那句“等一等”。
　　转身站定，齐若愚一脸不解。还未等自己发问，就听见了一声高分贝的“小鱼姐姐”。
　　望着那个女生好一会，她终于喊了出来，“颜颜！”
　　“嘿嘿，小鱼姐姐还记得我哦~~”展颜向齐若愚和郁之衡眨眨眼睛，笑容满面。
　　齐若愚顿时有些头大，摸不着状况。
　　“等一下吧，”郁之衡走过来，“颜颜马上就好了。”
　　她愣了愣，跟着郁之衡走到沙发旁坐下，望着吹风机下展颜纷飞的头发，心里忍不住的又是一阵发怵，便连忙将目光移到旁处。

　　这个城市算不上大，但不刻意去寻找，也很难联系上对方。粗略想想，高考之后她和展颜还见过几面，后来由于两个人在本市的时间总是错开的，就没有了面对面的交流。今天见到展颜，想了又想才敢确定面前这个外表已经大不一样的女孩子就是当初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说起来，齐若愚和展颜，应该算是一段极其深刻的“革命友情”。
　　整个高中齐若愚都是班级的语文课代表。对于这样的“职位”，刚开始时齐若愚很苦恼，她的语文成绩算不上拔尖，而班主任选择她当课代表的理由更是让她不理解，仅仅因为她以前作文比赛得过奖。
　　但是和语文老师，也就是仲老师接触后，她喜欢上了这个工作。仲老师是个风趣幽默的人，本该死气沉沉的语文课却能被她上得妙趣横生。还有那些日子里的鼓励和关心，也让她更喜欢这个老师，于是便用心的做着一名小小的课代表。

　　高中时各种各样的考试特别多，语文老师又比较忙。她便经常出入办公室，送作业本拿考试卷誊写分数。便是这样，她认识了展颜。
　　那时是高二，一次考试后的下午，她照例吃过饭后去办公室准备誊写月考分数。展颜坐在仲老师对面的办公桌写作业。到了办公室之后，仲老师照例交代一些事情，她听着也会问一些问题。这时展颜突然喊了一声“姨妈”，仲老师却不理她，仍旧和自己讲着注意事项。结束之后拍拍展颜，便匆忙的去开会了。
　　于是，展颜便这样和齐若愚结下了“梁子”。

　　那天誊写分数的时候，展颜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也不顾齐若愚的不理睬，最后慢腾腾的冒出来一句，“每次我姨妈都只顾着和你说话，都不理我。”
　　听了这样的话，齐若愚并不辩解，依旧翻着试卷抄着分数。心里却是有些诧异的，此前她是在办公室里见过展颜的，但是并不记得有类似的情景。
　　展颜自己愤愤不平了一会便觉得无聊，毕竟只是个小孩子，无趣了便也认真写作业了。但是不一会儿，她又坐不住了。从椅子上滑下来，她走到齐若愚身边，看着这个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女生，突然冒出来一个小主意。她小心的溜到齐若愚身后，努力将齐若愚衣服上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
　　齐若愚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眼，“好好写作业吧，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而后低下头继续工作。那时她恰巧看到瞿思杨的分数，便不可避免的多扫了几眼试卷，分数一次比一次低，只能暗暗庆幸语文拉分不多。

　　展颜顿时觉得这个齐若愚当真是无趣至极，撇撇嘴满不在乎的写自己的作业去了。只是她还真是遇到了难题，一道数学题想来想去就是思路混乱。想到之前齐若愚的话语，她便很乖的站起来走到对面。
　　蹭到齐若愚身边，她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将习题册推到试卷上面，手指题目，笑眯眯的看着身边这张终于有些动摇的脸。
　　结果是什么呢？她自己有些惭愧，一道题齐若愚给出了两种解法。尽管她是那么不愿意承认，可是她真的觉得齐若愚讲解题目的方式透彻易懂。一个跑道，她直接拿过桌面上的透明胶带做比方，将题目意思比划了几下，只一遍自己便理解了。
　　她忽然有些佩服这个大姐姐了，于是也不顾之前的“斗气”，很开心的自我介绍，笑得蜜一样甜，“姐姐，我叫展颜。你叫什么名字？”
　　旁边的人放下笔，转过头来，也是笑眯眯的，“姐姐叫齐若愚，你可以叫我小鱼姐姐。展颜妹妹笑起来果然很可爱，不过今后要乖一点~~”说完还作势拍拍她的肩膀。
　　展颜笑得更灿烂了，原来刚才那个不理不睬冷冰冰的样子是假象啊。不过呢，这样更好玩呢。“‘若鱼’是什么？是像鱼一样吗？”她虽然不是很明白，但直觉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却明知故问。
　　“是啊，像鱼一样，游来游去。”边回答边又转到分数上了。
　　“……”一向伶牙俐齿的展颜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真有人起这样的名字吗？
　　两个人就这样平静的渡过了一段时间，只有展颜的心中大起大落了好几次。
　　之后的日子，她去办公室的时候仍然经常遇到那个看起来呆呆的小鱼。但是没有人的时候，两个人之间明显的熟络了许多，打打闹闹说说笑笑。齐若愚刚毕业的那段时间，她竟然有些不适应。至于后来的那些假期，他们两个人在本市的时间总是难以统一，见面的机会便更加少了。

　　展颜自然也不会忘记，那天晚上回家时自己和姨妈的对话。
　　“姨妈，你的课代表，就是那个小鱼姐姐，她语文很好吗？”
　　“嗯，成绩不错。”姨妈诧异的望她一眼，并不否定。
　　“莫不是因为理解力好才能想出那样的解法？”她小声嘀咕着。而后又想起那个怪怪的名字，“姨妈，‘若鱼’是什么意思？”
　　姨妈瞪了她一眼，“你的语文就是这样在及格线上游荡的。若愚，取的是‘大智若愚’的意思，是大智慧。”
　　于是展颜同学很乖的点点头：原来不是“若鱼”，而是“若愚”啊，怪不得看上去呆呆的。大智若愚，原来还有这样一种智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