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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If篇! ...

  •   降谷零的身体好像是突然一下子虚弱起来的,原来还无所不能的人,转眼就进了医院,不过短短几天,这人看起来瘦的都要皮包骨头了。

      他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时而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想也知道,他的梦大多是噩梦,四个人轮流陪护,他们见过他在夜里突然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挂着的说不清是汗还是泪。也见过他在夜里崩溃,抖着手求他们给他一个痛快。

      可是怎么能呢?他们如何下得去手?那是他们的挚友,是从尸山尸海里爬出来的挚友,他没有倒在无人可知的黑暗里,没有倒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他们怎么会允许他倒在骄阳四射的春天里。

      那人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嘴里吐露着听不清的呓语,这次他睡着的时间似乎格外的长,然而谁心里都清楚,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

      就像枯树将死,就像他这次睡下去了再也不会醒过来一样。

      每个人心里都泛起无由来的恐慌,就好像这个人,这个突然的闯入者,这个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了整个既定未来的人,马上就要离开了。

      人死有命,天行无常。

      “zero……”诸伏景光是今天的陪护,他端坐在一旁,看着尚在梦中的自己的挚友,心里满是苦涩。

      他轻轻的伸手拨弄了一下他有些长的额发,这才惊觉这人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手指僵了一下,轻轻的晃了一下床上沉眠的人,降谷零正处在梦魇之中,梦里是浓的化不开的血色,他无数次的梦见这一幕,破旧的天台上,胸口染血的挚友,冷漠旁观的赤井秀一,和,无能为力的他自己。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他依旧跳不出这个怪圈,到底是他害死了景光还是赤井秀一害死了景光?是因为他的脚步声对不对?是他,是他害死了景光。

      降谷零觉得自己冷透了,就像在冰天雪地里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然而这个问题并没有标准答案,当年的亲历者赤井秀一绝口不提这件事,而另一个亲历者早已远在天国,这注定是一件无果的事。

      聪明如降谷零,他知道自己的心病,他明白自己的弱点,他没有克制没有压抑,他是在赎罪。

      降谷零始终觉得自己是有罪的。

      他终其一生都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他热爱他的国家,热爱国民,然而唯有在黑夜里,他会想,他会忍不住的想,如果能重来一回多好,他绝对,绝对不会让他们处于一点危险之中。

      “zero……zero……!”

      像是远方传来的互呼唤,又像是黑夜里冉冉亮起的灯塔,降谷零急促的呼吸了几下,缓慢的睁开了双眼。

      胸口处还有些刺痛,像是心悸。

      他偏头对上诸伏景光满是担忧的眼神停顿了一下,下意识露出一个微笑:“别担心,我没事。”

      诸伏景光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调高了一点他的床位,好让他稍微拷起来一点。

      旁边的柜子上有温度刚好的蜂蜜水,诸伏景光端了来,小心翼翼的拿了勺子喂到人嘴边。

      苍白的唇一触即离。

      勺子里的水并没有下去多少,诸伏景光无奈的放下杯子,掩下心底冒出的难过和心酸,“喝不下吗?”

      降谷零极轻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说话,他偏头看向窗外,此时正值樱花的花期,警察医院的外面就种着巨大的一棵,此时的樱花枝繁叶茂,开得正盛。

      诸伏景光见他盯着窗外,轻轻笑了一下,“想出去吗?要快点好起来啊,昨天班长还说要一起拍一张合照……”

      降谷零打断了他:“就今天吧。”

      诸伏景光看进他的眼里,那里的光明明灭灭,他强撑着笑了笑,“好,那我去告诉他们。”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出了降谷零的病房,他靠着墙滑落坐到地上,忍了许久的眼泪在这一刻喷涌而出,没有人喜欢离别,尤其是,生死之别。

      诸伏景光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样抖着手一个一个拨通了友人的电话,也不清楚自己是怎样调整好情绪,在踏进房间的那一刻依旧做到唇角带笑,就好像他只是简简单单的发了一场高烧,马上就要痊愈出院。

      降谷零瞥见他进来,想要出声跟他说些什么,张嘴就是一串呛咳,降谷零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手掌里落入了什么黏腻浓稠的东西,他颤抖了一下,没有在咳声停止后第一时间放开手,不用看也知道,是血。

      然而他的隐瞒收效甚微,因为血迹早已顺着指缝悄悄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像是雪里开败的红梅。

      诸伏景光第一次近乎情绪失控般的掰开他的手掌,一点一点擦拭着他手心里的血迹。

      他在抖。

      降谷零迟疑的抱住了他的幼驯染,顺手轻轻的拍了两下,他对上那双猩红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他想,总不能跟他说,我知道我大限将至了吧?

      滞涩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诸伏景光很快就收拾好心情,重新抬眸问他:“需要我叫医生吗?”

      降谷零摇了摇头,“不用了。”他说。

      诸伏景光把那团染血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看着上面刺眼的红,只觉得身心疲惫,他实在是太能演了,谁也看不出来这人云淡风轻的表情下忍受着多少苦痛。

      伊达航他们来的很快。

      萩原研二从护士站借了一辆轮椅,他现在虚弱的已经站不起来了。

      诸伏景光轻轻将人抱起来,小心翼翼的安置在轮椅上,松田阵平紧接着给他盖上了厚重的毯子。

      像个玻璃娃娃一样,他想。

      他们在那棵樱花树下拍照,就如同警校毕业那天拍的那张照片一样。

      降谷零努力的牵起唇角,不能给他们留下遗憾,他想。

      拍完照,几个人拿马不停蹄的将他送回了病房,降谷零重新躺在床上,他轻轻的拉了一下诸伏景光的手,眨了眨眼,“我困了。”他说。

      诸伏景光轻柔的给他盖好被子,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预感,疯狂跳动的右眼皮预示着可能有不好的事要发生,然而他只是轻柔的握住幼驯染冰凉的手掌,“我们就在这儿,睡吧。”他说,睡吧。

      降谷零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缓慢的闭上了双眼,七分钟后,他的呼吸渐渐停止了。

      他死了,死在了生机勃勃的春天。

      死的时候挚友环绕,缠了他许久的噩梦也不会再来,诸伏景光颤抖的抱了抱他,睡吧,zero,睡吧,再也不有噩梦了。

      这次换我们来给你扫墓了。

      机器刺耳的声音响在耳畔,工藤新一瞳孔紧缩,他拽了拽身旁风见裕也的衣袖,颤抖的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风见先生?”

      风见裕也没有回话,他颤抖着朝病床上瘦弱的青年鞠了一躬,一分钟之后,他缓慢的直起腰身,走进他,伸手捡起那张因为床上去世掉落在床边上的合照。

      已经有些褪色的照片上,五个青年勾肩搭背笑的开心。

      墓园里多了座新碑。

      降谷零下葬的那天,是个晴天,风见裕也穿着黑色的西装沉默的将一束白菊花放到墓前,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五座黑色的墓碑连着片闪烁在阳光之下。

      工藤新一远远的看了几眼,他没带花,只是深深的在墓碑前鞠了一躬,他想也许降谷先生死前做了什么美梦吧,走的时候,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他迎着光走远,身后的五座墓碑依旧沉默着。

      也许这是另类的团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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