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唯一知晓他名字的人》野我

55、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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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后。满城。冬。

　　顾茗华正在厨房里忙着折腾他那一锅鸡汤，这鸡是老林他外孙给顾茗华送过来的，还是一整只活鸡，顾茗华想着，怎么说这鸡也是进自己肚子的，那杀生这种事还是换别人来做的好。

　　于是他拎着鸡脖子跑到菜市场，花了二十块钱叫人把这鸡给杀了，顺道又买了些好菜回家庆祝。

　　庆祝什么？庆祝他——辞职了。

　　对，就是他那份人人都羡慕不已的工作，时间自由、地点自由，一年的工资尾巴坠着好几个零的工作，就这样被他说辞就辞了。

　　顾茗华盛了一碗鸡汤慢慢喝着，桌子尾巴放着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是他那个公司的老板，顾茗华不想接的，但想着这老板对他还不错，从来不说刻薄的话，甚至还给他一路加薪，于是他接了。

　　“小顾啊，我想了想，觉得你辞职这件事是真的很可惜的，你看看，要不然我再给你涨点工资，说实话我觉得你待在这比待在国外好，而且你也喜欢满城，就别到处跑了。”

　　顾茗华坚定自己的想法，毅然决然：“抱歉了，陈叔，这些年您待我不薄，但是我想趁着自己还年轻，去做些想做的事。”

　　“到底是什么想做的事，值得你连这个工作都不要了？不然我给你放个假，等你什么时候完成了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面对老板抛来的诱惑，顾茗华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态度：“其实我自己也没把握，说不定不成功呢，陈叔，不论成不成功的，可能我都不会再复职了，我想着刚好出去到处走走，算是弥补下年轻的时候没能实现走遍全球各地的梦想吧。”

　　“你现在也年轻！”老板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知道自己多说无用，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他搞不懂但能明白心情，“小顾，我在一些地方也有分公司，你要是需要的话，记得给我说。”

　　顾茗华搅着汤面，“如果需要求助，我一定第一个找您。”

　　老板在那头叹了一口气，似是惋惜，却也无可奈何：“像你这样的人才，公司没能将你提上来，真是可惜了。”

　　“是我自己一直不想的，领导什么的我做不来，您就这样每天给我安排些工作，让我在家就能完成我就很满足了，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没什么可惜的。”他说。

　　“是啊，每个人都有想做的事。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强行挽留你，但你真想回来了，一定要和我说。”

　　“那是肯定的，您不了解我吗。”顾茗华笑。

　　“臭小子。”

　　顾茗华和前老板又多聊了几句，两个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差了二十岁也能跟朋友似的，硬是聊了半个多小时才挂了电话。

　　他这几年工作很拼，有时候工作多到要跑到公司去加班，像他这样的人多的是升职加薪的机会，顾茗华全都拒绝了，他就是想守着他那小破房子自己关门过日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个平安顺遂。

　　这四年来，他每一回过年都主动要到公司去加班，光是加班费就能多赚好几个月的钱，愣是搞得陈老板以为他遇到什么难事了，有一回还往他的卡里多打了钱让他应急，顾茗华看着自己卡里多出来的一个零，无奈的又跑到公司向老板解释了一番。

　　他说自己家里也没人，就是单纯闲得没事干，还不如去公司多赚一些，等赚够了钱就辞职出去旅游。

　　陈老板真以为他是开玩笑的，顾茗华这个人看着活泼开朗的，其实哪都不喜欢去，就喜欢在家里头待着，他自己就能和自己玩一整天。

　　谁知道顾茗华有一天忽然递了一份辞职申请上去。

　　他是认真的，他活到现在二十九岁了，别说出国了，就连国内他都没去过什么地方。

　　第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是李雨，她那天在家，顾茗华和她在外约了个饭，两个人聊了挺多的，说起黄欢大家的感慨最多。

　　当初一伙人出去玩，结果半道顾茗华和徐青禾跑了，李雨就带着黄欢继续往西走，打算找个认识的朋友一起拍拍视频，结果拍摄的助理提早放假回家了，就让黄欢这个学过拍摄的来给她们拍照片。

　　结果好了，两个女孩看上了他的技术，连着好几天都要让他做个免费劳动力，行吧，拍就拍了，反正人家管他吃喝住。

　　临着过年的时候，李雨和黄欢两人坐了飞机回满城，几个人聚在一起吃饭，李雨醉的说胡话，踩在凳子上高声说着自己的未来，她说她要当个不婚主义者！还要穿一辈子的超短裙！

　　末了她又扯上黄欢，说他技术这么好给她当个助理得了，本是随口一说的事，结果年后两人就一起飞了西北，有人帮忙拍摄，李雨轻松了不少，还能捞个搬行李的人，她可高兴坏了。

　　这一路跟着李雨到处走的，黄欢结识了不少喜欢拍摄的人，他发现自己之前的眼界太狭隘了，他不应该把拍摄拘泥于手头的那点功夫，见得多了，他越知道以前那点东西微不足道，干脆一咬牙不回来了。

　　现在人在云南那给人拍照呢，自己还开了账号做各地的旅游照片宣传。

　　李雨拎着根串，满是感慨：“那小子到现在都不知道相机是谁买的。”

　　顾茗华照旧喝他的碳酸饮料，一股汽直往上蹿：“挺好的，也没必要告诉他。”

　　“唉，你和……他，真的到现在都没联系过吗？”

　　“没有。”顾茗华道，“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就算有，他也不会去主动联系他的，徐青禾当初忍着巨大的悲伤才和他分开，他怎么能去找他。

　　顾茗华虽然不知道那时候柳纹和徐青禾说了什么，但其实不用细想也能知道，一个有资本有地位的上位者会使出什么手段来威胁徐青禾。

　　这个结果当初在两人出发前往北京时，顾茗华是设想过的，但他毕竟不了解柳纹，怎么说她也是徐青禾的亲生母亲，徐青禾受了这么多的苦，当母亲的怎么也该心疼，谁知道她就那么狠心呢。

　　今年的冬天好像比以往都要冷，顾茗华裹紧了外套，说：“我辞职了，打算出去走走。”

　　李雨睁大了眼：“你辞职了？你还说你要出去走走？”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有！”李雨一拍桌子，“问题那可大了好吗！首先，你这个工作那是比铁饭碗还铁的工作，其次，你还说你要出去走走？见鬼了好吗！二十多年了也没见你说要去哪走。”

　　“有这么夸张吗？”

　　李雨点头如捣蒜，“有。”

　　顾茗华不与她解释，实际上他自己也没想好要去哪个地方。

　　他辞职后的好些天哪都没去，就一直呆在一个地，只要天是晴的，他就会买束花带着去看许荔。

　　顾茗华其实很少和她说什么，常常一屁股坐下就是一整天，这四年来只要他闲下来了就来陵园，他甚至还送走了扫墓的大爷，后来的扫墓人一周内能见到他好几次，还以为顾茗华是这的守墓人。

　　有一回扫墓的问起，顾茗华笑笑没有解释，他的确是比新来的大爷更明白陵园结构，他甚至还能背下来几排墓碑上的过世人名字，也算是半个守墓人了。

　　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熟悉了，没事干的时候还一块聊聊天，年纪大的大爷能问的也就那些。

　　无非就是多大年纪了？在哪工作？父母做什么的？娶妻了没有？家里几个人啊？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顾茗华挺喜欢和年龄差距大的人聊天，久了彼此家里什么个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大爷喜欢抽烟喝酒，顾茗华顺手就捎一点过去了，大爷每回就盼着这些东西，乐得不行。

　　他最近一次去是前天，顾茗华开着车去，后备箱里垒了几箱子香烟和白酒，大爷一瞅还以为这是过年了。

　　顾茗华告诉他，得有很长一段时日不能来了，就把这段时日的香烟和酒都提前带来了，顺便求大爷多帮他照看许荔的墓碑，逢年过节的时候少点落叶。

　　这陵园可不是谁都爱来的地方，冷冷清清的，大爷少了个伴的心里不免难受，但也欣然接受，就答应了他，过节的时候给那小姑娘的墓碑多扫扫，让人知道还有人记得她。

　　顾茗华回了家半道接了个黄欢的电话，得知这小子居然找了女朋友，说话的时候尾音上扬了八百个调子，得意的不行。

　　这小子没什么好话，半道还见色忘友的给挂了，顾茗华没多说什么，把手机揣兜里头就回家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后顾茗华开始收拾行李，因为不知道目的地是哪，所以他在衣柜前站了许久，不知道该带什么衣服。

　　纠结了半天，他干脆不收拾了，一屁股在电脑桌前坐下，他伸手开了机，打开了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点开看的邮箱。

　　这邮箱是他用来工作的，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工作邮件进来又出去，现在辞职了，这个邮箱也消停了下来，顾茗华看着内容选择性的大大小小删掉了一些没有用的东西。

　　而在这一堆的工作邮件当中，夹杂了几份标注中文的邮件，这种类似的邮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来，而发件人都是来自一位叫Mr.Li的用户，地址无一不是北京。

　　顾茗华知道，这是小李发来的，都是这些年来他尽力搜集的有关徐青禾谣言的证据。

　　只是他的能力太低了，单单凭借自己很能获得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顾茗华有好几次要帮忙，可他能帮什么，说好听点，公司老板那都得求着他留下给他升职加薪，说难听些，他的身段放在娱乐圈里有什么作用呢。

　　小李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发来的第一份邮件就注明了，他只是需要多一个人来保护证据，并不是想将对方拉进这趟浑水里，顾茗华便答应了。

　　小李发来邮件的时间从未固定过，有时候两三天就能发来一份，有时候半年才能来邮件，大多数都是些零碎的东西，拿在法庭上甚至称不上是证据。

　　顾茗华知道他请不了什么知名的人士来帮他，这太容易被柳纹发现了，但小李既然能一点点搜集起来这点东西肯定是靠什么人的。

　　顾茗华知道不能干涉，他只能守着电脑，四年来收到的邮件加在一起统共五百六十四份，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起不到任何威信的东西，不过这没什么关系，因为顾茗华收到的最近一份邮件是上个月来自冰岛的。

　　发件人依旧是小李，邮件最后一行特意打了星号：协同专业人士采集了重要的证据，证据链完整。

　　之后顾茗华再也没收到过邮件，证据链既然完整，为什么网上没有消息，顾茗华这一个月常常守在手机上，热搜主页都被他翻烂了，却看不见关于徐青禾的一点消息。

　　徐灿这两个字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热搜界面了，他的消失并未给任何人带去影响，随着时间的流逝，大众的视野又转移到了别处，人们很快又找到了新的消遣方向，一轮接着一轮的，很快就把他忘记了。

　　小李这些年应该都有和徐青禾联系，他这样偷偷给顾茗华传消息，徐青禾知道吗？

　　徐青禾这几年一直都在冰岛生活吗？那里一年四季都是冬天，那么冷的天气他受得了吗？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吗？那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顾茗华好几次想要询问小李，可打出去的字删删减减的又归为了零。

　　有了这份证据链，起码能保证徐青禾自身不受柳纹的威胁吧，徐青禾既然不想将真相昭告于天下，自然有他这么做的道理。

　　顾茗华将邮件整理出来成文件，再用他的打印机打出来厚厚一沓，他不放心又多复印了几份留在家里，留在家里也不放心他就拿手机都照了一遍放进网盘锁住。

　　最后将原始打印出来的那一份放进了他的行李箱内，他要带的东西不多，几件常穿的衣服就够了，行李箱空空荡荡的。

　　顾茗华收拾好东西，他在购买机票的页面上浏览了一圈，最后买了大雪那天的飞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