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唯一知晓他名字的人》野我

3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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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间八时，车驶入W市区，华灯初上，高耸的大厦LED屏幕上滚动着某明星代言的高奢珠宝广告，冷色的荧光投射在这条街道上，人们行色匆匆。

　　黄欢将车停在路边，下午李雨在手机上提前预定了酒店房间，十字路口人来人往，黄欢抱怨她将酒店订在人多的地方。

　　李雨说他们这一行能省则省，尽可能的做到穷游，发疯是一时的，生活是长久的，总不能出一趟门把钱给败光了吧。

　　徐青禾终归是不太方便暴露外貌，于是只好和顾茗华定了个标准的双人套间，减少身份证照片暴露的可能性。

　　李雨自然不会怀疑，反而觉得可以帮助顾茗华加大追求的攻势，权当是他那拙劣的追认技巧，只有黄欢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抱臂而立的顾茗华，凑过去悄声问：“你非得这么关心人家？”

　　“你也知道他的身份不太方便。”顾茗华解释。

　　“不方便还敢和李雨一起出来？你不知道李雨那脾气？万一她发现他是徐灿，那不得拿个喇叭追在他身后跑？”

　　“你说的李雨是完全不认识对方的前提下，等她了解一段时间，知道对方的为人和性格就不会了。”顾茗华信誓旦旦。

　　黄欢忍不住朝走在前面和李雨聊天的徐青禾投去一个揶揄的目光：“我真的不明白，这样的富家子弟有什么好的，好像有钱人天生就会赢得更多人的好感和关注，而一个出身寒酸的穷光蛋大家都只会认为他没文化、满嘴脏话。”

　　“上天喜欢随机撒幸运值，在没有出生之前有钱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有钱人，而穷人也不知道自己是穷人，这种未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公平，只是幸运与否罢了。”

　　顾茗华说：“而与人相交，本就是物以类聚，既然我们能走到一起，也是变相的相信他，同样也是相信自己，很多事靠我们自己的眼睛都无法辨别真伪，更何况是媒体途径。”

　　黄欢知道他话外的意思，但有些事不是靠讲道理就能顺通的，比如他就是不喜欢徐青禾，是本能的不喜欢，是直觉上的不信赖，无论顾茗华说什么，对他来说都是没有用的。

　　一行人上了酒店六楼，李雨和黄欢各自单独开了一间，三个人互相叮嘱一番，约定次日早晨七点在楼下那家早餐店会和，争取在后天能赶到H市。

　　顾茗华推着和徐青禾共用的小行李箱进去，酒店房间的布局就是最常见的一类，一进门就是卫生间，靠门的左侧是一整面落地全身镜，再往前就是左右分布的两张床。

　　白床单整整齐齐的铺平，被褥规整的展开在被单上，顾茗华将靠窗的那一张床让给了徐青禾。

　　徐青禾坐了一整天的车不免疲惫，他蜷着腿坐在窗前的单人沙发上，身后的窗户映衬一片交相辉映的灯光，他垂着眼皮打了个哈欠。

　　“累了吧？你先去洗个澡，出来就睡觉吧，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早起。”顾茗华正在检查酒单水壶，回头发现徐青禾一副懒洋洋不想动的样子，像一团赖在草坪上晒太阳的小猫。

　　徐青禾的确是累了，估摸着要不了多久上下眼皮就能打架，他也没和顾茗华推让，起身在行李箱里翻出换洗衣物进了卫生间。

　　顾茗华对着白炽灯照电热水壶内部，他总觉得酒店里的水壶不干净，想来想去还是不能用。

　　他打算带着水杯去楼下饭店里借点开水，往门外走时发现徐青禾没关门站着发呆。

　　“怎么了？”顾茗华问。

　　“……没怎么，”徐青禾回过神，看见他左右手上拎着两个水杯，“你要出去？”

　　“嗯，我去楼下借个开水，酒店里的水壶不太干净。”

　　“好，那你去吧。”徐青禾讪讪。

　　顾茗华总觉得奇怪，但又不知道是哪奇怪，只见徐青禾抬手合上了门，便没多想出去了。

　　徐青禾听见外头门“嘭”地关上的声音，立马行动起来，迅速将自己扒了个精光，他刚刚之所以没有动身，原因就是酒店卫生间的和睡卧相隔的地方选用的是磨砂质地的玻璃。

　　这样的玻璃能将里外的人都映个若隐若现的轮廓，虽然不至于将他那副花白的肉身看个透彻，但胳膊和腿还是能分清的，他在里面做个什么外面是一清二楚。

　　这一间屋子里虽然只有两个大男人，看就看了这倒也没啥，但其中一个男人可是另一个男人的追求者，有了这个前提在，徐青禾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镇定自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束手束脚，但他就是没办法做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好在顾茗华要出去，他趁着这个间隙赶快冲进淋浴底下，甚至没管喷出来的水是凉是温就往身上泼水。

　　酒店配置的一次性沐浴用品他勉强只用了洗发露，不是熟悉的东西他一般都上身不习惯，干脆没用沐浴露，冲干净头发他就关了淋雨，胡乱地用毛巾擦了身子，后背的水珠还挂着他就穿了衣服。

　　在门铃响起时徐青禾已经穿戴完毕，顾茗华意外他开了门：“我还以为你还在洗澡。”

　　徐青禾瞥到酒店的房间卡还擦在卡槽里，他忘记还有这一茬了……

　　“我洗澡一般都挺快的。”徐青禾面不改色。

　　顾茗华挑着半边眉，他记得徐青禾到满城的第一晚是在自己家洗的澡，他甚至还记得自己因为徐青禾洗了很长时间心疼水费来着。

　　徐青禾没多看他，赶忙钻进浴室里吹头发。

　　镜子起了一层雾气，吹风机的噪声嗡嗡响，徐青禾全然没注意顾茗华走到了自己身后，顺手将自己的衣领抻平了。

　　“我买了点吃的，我留一点在桌上，先给李雨和黄欢送点，我看大家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等会应该会饿。”顾茗华说。

　　“好，我等会就出去吃。”徐青禾说。

　　他说完按理顾茗华就该离开，但他倚靠在门框边半晌都没有动。

　　徐青禾的生活习惯很讲究，出门在外他都要带着自己的睡衣，绝不可能拿一件打底长袖凑合着穿着睡觉。

　　他带出来的这套睡衣是某个知名服装大牌销售的，质地丝滑，灰蓝的淡雅色调很配他，睡衣一般都宽松，他抬手拨弄头发的时候，锁骨总是不经意露出。

　　洗发水的香气若有似无地在空气中流通，大概是吹风机的温度太高，又或者是刚洗过澡的原因，徐青禾的脸颊和耳廓泛着不寻常的绯红。

　　徐青禾搁下吹风机，随手撩了一下头发，他的头发前不久剪过，现在还不算长，正巧将那双小鹿眼毫无遮挡的展现在顾茗华视野中。

　　他不动声色的抿紧唇线，密不透风，喉间微微发干，顾茗华把这个原因归结为自己太长时间没喝水。

　　“怎么了……”徐青禾见他不动。

　　“没有，你先挑你想吃什么，我买了挺多的。”顾茗华说。

　　徐青禾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边，他挑了个清淡的豆花，顾茗华将剩下不多的东西拿去给李雨和黄欢。

　　他小口抿着甜豆花，顾茗华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接着就拎着自己的衣服进了浴室。

　　徐青禾觉得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在此之前他从未去旅行过，虽然去过的地方很多，但也只能算是工作之余在附近的景点逛逛，不能称作是旅行。

　　起码到现在，他还是对接下来的几天抱有绝对的期待，就像小时候期待过年，也像是期待暑假被接去奶奶家生活。

　　徐青禾低头安静的吃着豆花，另一头的水声响起，出于本能，他抬头去寻找声音的源头，却不小心撞见一道模糊的光景。

　　“……”徐青禾愣怔了几秒，“咳咳咳咳咳——”

　　豆花的甜腻糖水齁住了他的嗓子，徐青禾连抽两张纸巾擦嘴，半晌咳出了眼泪。

　　徐青禾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又将视线移动到磨砂玻璃上，那头的水声潺潺，时不时的拍打地面，这头的徐青禾像石膏般静在原处，手上拿着的勺子不断往下滴落水渍。

　　说实话，就这个距离和角度实在看不清那头的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身材，但正因如此，才不免惹人遐想连篇。

　　顾茗华比徐青禾高了半个脑袋，他肩宽腰窄，腿型修长，仅这两样就能秒杀一大半的年轻男性，更何况他平常闲着没事干的时候还跑去健身房里待着。

　　顾茗华洗完澡吹完头发出来的时候，徐青禾抱着膝盖倚在沙发脊上睡觉，他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将窗户旁的那两盏灯关了。

　　房间里没有小毯子，顾茗华翻了一件干净的外套给徐青禾盖上，足够轻的动静没有影响徐青禾的睡眠。

　　现在还不到十点，顾茗华将圆桌上剩下的小半碗豆花处理了，接着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

　　他出来一趟可不是彻底放飞，该完成的工作他得一分不差的完成，现在是十二月中旬，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争取赶在一月份前将今年的工作做个收尾。

　　约莫半个小时，徐青禾身上的外套滑落在地上，顾茗华起身去捡，正要去盖时徐青禾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徐青禾，”顾茗华轻声唤他，“去床上睡。”

　　在他唤他名字的那一刻，徐青禾几乎是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睡着了。”

　　顾茗华低头瞄了眼手表，“差不多该睡了，洗漱完关灯吧。”

　　徐青禾下意识地抹了下嘴角，担心自己是否有睡着流口水的表现，“你刚刚是在等我吗，真是不好意思。”

　　顾茗华本来打算想说没有的，但见他这副样子又忍不住骗他：“对啊，我在等你。”

　　“我……”徐青禾穿着拖鞋站在原地，睡裤的裤腿太长，一段布料堆积在脚踝上，他攥了下裤腿，“我，我现在就去刷牙。”

　　说完，他就踩着拖鞋跑去卫生间接水洗漱，那刷牙的动作频率比电动小马达还要快，顾茗华哭笑不得。

　　“你洗漱过了吗？”徐青禾含着牙刷冒着头。

　　“洗漱过了。”

　　“好。”徐青禾收回身子，快速吐了沫渍，随便用清水抹了把脸就结束了，“你先躺上去吧，我来关灯。”

　　顾茗华的翻译还没结束，但他还是很听话的解了外套躺上了床。

　　徐青禾见他躺平，便关了灯，一瞬间眼睛没能适应黑暗的环境，徐青禾走至床尾时差点磕到床腿。

　　顾茗华打了手机的灯，“没事吧？”

　　“没，没事。”

　　徐青禾迅速钻进被窝里，他调整好姿势后整间屋子便沉静了下来，除了楼外马路偶尔几辆汽车驶过的摩擦声，便不再有任何动静。

　　他刚刚明明还困得要死，这会儿反倒是睡不着了，愣是盯着天花板看了整整五分钟，而另一张床上的顾茗华完全没有动静，徐青禾猜他是沾床睡着了，怕不是让人家等自己等太久困了。

　　徐青禾又发了十分钟的呆还是睡不着，他向左翻了个身，差点没吓出魂来。

　　只见顾茗华睁着双眼，和他一样没睡着。

　　“你……没睡？”徐青禾小心翼翼的问。

　　“还不困。”

　　“哦……”徐青禾又将身体翻了回去。

　　“H市是著名的旅游城市，等到了H市我们去好好玩一下吧。”顾茗华说。

　　“好啊。”徐青禾应到。

　　之后便没人再说话，屋内又回归到长久的静谧中，徐青禾终究还是忍不住侧头瞄一眼，顾茗华已经闭上了眼睛，从额骨至下巴的起伏，每一寸都变得无比柔和。

　　徐青禾还挺期待的，终于，在这份兴奋的情绪中他渐渐睡去，准备迎接下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