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唯一知晓他名字的人》野我

22、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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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青禾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他想着自己是不是该离开了，顾茗华朝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没事，不用担心。

　　“没打扰你们吧？”黄欢随口问了一句，很是自觉地在玄关处换了鞋进来。

　　顾茗华问他：“有事？”

　　“没事不能来了？”黄欢一哂，“我以前不也总这样，没事就跑过来蹭一顿饭，再说了，我也不是白吃的。”

　　他将手上的袋子往桌上一扔：“买了些菜，算是付你饭钱。”

　　顾茗华扒着袋子往里瞅了一眼，“买这些吃火锅？”

　　“嗯。”黄欢脱了外套，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又顺手在桌子上拿了颗软糖，徐青禾想提醒他那是掉在地上的，他话还没来得及说，黄欢就送进了嘴里，干脆欲言又止。

　　“行，你今晚不去看着黄老爷子？”顾茗华边说边整理蔬菜。

　　“今晚不去。”黄欢大剌剌地敞着腿，毫不吝啬地拿着桌上的零食，“看电影呢？你们这日子过得可以啊。”

　　“偶尔消遣。”顾茗华说。

　　徐青禾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黄欢对他视若无睹，几乎没当这个人的存在一样，他干脆想着离开，刚去拿沙发躺着的外套，黄欢就开口了。

　　“一起吃会儿。”

　　徐青禾顿了下，他甚至在想是自己听错了，又或者，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

　　而后黄欢又添了一句：“东西买太多了，两个人吃不完。”

　　顾茗华闻声朝这看过来，徐青禾与他对视，像在求助。于是顾茗华点了点头，徐青禾便轻声道：“好。”

　　“那我先准备下食材，你们等会儿。”顾茗华说，“很快就好。”

　　最后一句是对徐青禾说的，像在安慰他说没事。

　　身后的厨房传来一阵阵水流声和切菜声，这头的徐青禾和黄欢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你们看的什么电影？”黄欢像随口一问，还没等到一个回答，他又说：“重新播一遍吧，我看看。”

　　“哦，好。”徐青禾将进度条重新拉回到开头的地方。

　　当一个电影片头跳出来的时候，黄欢颇具玩味的说了句：“爱情片？”

　　“对，爱情片，不过是悲剧。”徐青禾根本没注意他的语气，反倒是忙着洗菜的顾茗华往这瞥了一眼。

　　大概是刚看完电影，反过来再看开头这一幕时，徐青禾心里多了几分感慨与悲恸，不由自主的又投入到剧情之中，坐在一旁的黄欢没忍住斜了他一眼，心道一声娘们唧唧的。

　　黄欢对这类电影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连半分钟的耐心都没有就开始低头看手机，没过一会儿坐在他半米远的徐青禾也开始低头看手机。

　　“你怎么不看？”黄欢心想这人还挺能装的，上一秒带着一副深情看电影，下一秒就无聊地摆弄起手机来。

　　徐青禾没有抬头，手上在打字，他说：“我在搜这部电影的主题曲。”

　　“……”黄欢噎了一下，“哦，那搜到了吗？”

　　“搜到了，《幸福结局》，它的歌名。”徐青禾说。

　　“不是悲剧吗？”

　　“嗯，是悲剧。”

　　他说话没头没尾的，黄欢懒得再问。

　　两人之间又是一段沉默，徐青禾将音量放到最低，手机贴在耳朵上听了整整三分钟。是“幸福结局”，但整首歌的基调都是悲的。

　　徐青禾将这首歌分享给了顾茗华。

　　电影仍在继续播放，黄欢没有抬头再看一眼，他今天的态度反常，甚至多了几分的平易近人，徐青禾总觉得变扭，又或者他觉得是自己把人想得太坏了。

　　顾茗华朝两人吆喝一声，黄欢迅速收了手机起来，徐青禾在后头关了投影机，慢慢跟着踱步走过去。

　　黄欢买的东西确实太多了，顾茗华还收了些菜在冰箱里，剩下的这些哪怕五个人吃也绰绰有余。

　　“你应该吃不了太辣的，所以我多准备了个番茄锅底的。”顾茗华对徐青禾说。

　　徐青禾确实不太能吃辣，他的饮食习惯偏清淡，重盐重油的东西他吃得少，重辣也是一样，不过好在顾茗华总是能细心的照顾到他。

　　黄欢坐在椅子上等水开，看向两人时的目光直白且丝毫不加掩饰，徐青禾能用余光注意到他的探寻，他只好假装没看见，若是与黄欢打个对视，徐青禾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顾茗华自然也知道他在看他们，只是他懒得理会，黄欢人也算聪明，只是心思不够细腻，面对这样的场面，他顶多以为顾茗华是在偏心一个长得帅还多金的明星。

　　“你们想喝什么？”顾茗华问。

　　黄欢：“冰可乐。”

　　徐青禾：“酸奶吧。”

　　黄欢瞥他一眼，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不友好的意味，不知道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徐青禾的区别对待。

　　徐青禾讪讪：“……解辣。”

　　你太弱了。黄欢像用眼神说。

　　顾茗华拿完饮料，水还没有要开的痕迹，趁着这个间隙他又去调了个蘸料，黄欢吃油碟他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徐青禾喜欢什么样的，他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脑袋来：“油碟还是麻酱？”

　　徐青禾抻着脖子：“麻酱。”

　　“谁吃麻酱，那玩意齁嗓子，吞下去像黏了一口痰在喉咙里。”黄欢低声嘀咕着。

　　虽说是低声说话，但这个屋里就三个人，站在厨房里的那个都听见了。顾茗华喊了他一声，带着警告，黄欢没好气的又咕哝了一句，徐青禾没听清。

　　顾茗华端着三盘小碟子过来的时候，他看见徐青禾有些拘谨的坐着，手上的动作多了几分不自然，他自顾拉开徐青禾边上的位置坐下，掌面轻轻拍了下他放在桌下的手背。

　　徐青禾感知到他的动作后朝他笑了笑。

　　很快锅里的汤面开始浮动沸腾，沫渍随着冒起的沸水向四周散开，黄欢率先倒了半盘子的牛肉卷进去。

　　顾茗华呛他今天吃错了药，“等会儿就煮老了。”

　　“老了就老了，老了也能吃。”

　　顾茗华生怕他把剩下的肉也抢过去，忙夹了几筷子放进番茄的锅底里，侧头朝徐青禾说：“先吃肉吧，等会儿就没得吃了。”

　　“好。”徐青禾道。

　　黄欢今天的行为举止和平时相比相差太大，显然就是嗑药磕多了，要不就是被妖魔鬼怪附体了，桌上好几盘子的素菜他一点都不沾，荤菜涮了一锅，顾茗华愣是没在一锅红里找见半点绿。

　　“黄欢，到底出什么事了？”顾茗华敲了敲锅沿。

　　徐青禾小心打量着两人，一副随时避开谈话的模样。

　　“好得很。”黄欢说。

　　“你骗不了我的。”顾茗华了解黄欢，虽然没有日日朝夕相处，但也是一起从同窗迈进社会的好朋友，彼此的脾性和习惯都是知晓的。

　　黄欢伸着筷子在锅里捞了一圈，没有找到想吃的东西，他烦躁地“啪”一声放下筷子，半晌都没有出声。

　　空气像凝结了一般，只剩锅里头水的沸腾声。

　　顾茗华等着他说话。

　　徐青禾想问顾茗华自己是否应该离开一会儿，可太安静的气氛导致他不敢出声。

　　“我家那老头，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说要姓徐的过去陪他。”徐青禾听出他的声音在隐忍和控制，生怕自己憋不住脾气要把桌子给掀了。

　　“他有什么好的？！除了有钱以外，浑身上下哪一点是好的？！长得还像个女的！”他吼道。

　　徐青禾捏紧了筷尾，放在膝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黄欢！别说了。”顾茗华也放下了筷子。

　　“为什么不说！凭什么不说？！！”他撞了下桌子，几片菜叶子掉落在地上，几颗火锅丸子岌岌可危，“我就是搞不懂这个人有什么值得你去护的！你图他什么？钱吗？！”

　　顾茗华关了电磁锅的火，多余的那点声音瞬间熄灭，只剩几缕氤氲飘渺的薄气向上蒸腾而起。

　　徐青禾“腾”地一下起身，丢下了手里的筷子，他的白毛衣上不幸沾了些油渍，声线里藏着隐秘的抖动：“我先走了，你们先谈。”

　　顾茗华肉眼可见的担心忧虑，可现下让徐青禾离开确实是最好的方法，但黄欢没有想放他离去的意思。

　　“走什么走！你不是明星吗？！你不是犯错了吗？那你是不是该听听别人对你的评价啊。”他怒极反笑，“你是钱赚够了，浑身上下都是大牌服装，为你付出过真心的人呢？!”

　　“黄欢！”顾茗华喊，“你失言了。青禾，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我再来找你。”

　　徐青禾低着头却不动，对面的黄欢语调里满是戏谑：“逃啊，你再逃吧，你这样的人就是烂泥！坏事干尽了就躲，最后呢？！你那有钱的爹妈又会怎么为你摆平这些破事！”

　　顾茗华按着徐青禾的小臂，他轻轻拽着，示意先行离开，可徐青禾却纹丝不动，他微微抬着头，沉声道：“你想骂什么你就骂吧，我听，如果你还想打我，我也全都接受。”

　　黄欢咂舌：“你知不知道像你这种人真的很讨厌，骂你又能怎么样？顶多左耳进右耳出，没过几分钟就把这件事忘记在脑后了吧，然后等风波过去了就继续兴风作浪，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黄欢！！”顾茗华一个箭步上前，两手死死拽着黄欢的领口，“别再说了！你答应过我的！”

　　这是徐青禾第一次见顾茗华失态，他忙上前劝顾茗华，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让顾茗华产生不愉快的情绪。

　　黄欢面色并没有任何的嗔怒，有的只是不理解和不甘心：“我就是不明白了，他这样的人怎么就能让这么多人喜欢，你、我爷爷，都这样。”

　　顾茗华神色一愣，攥着衣领的手微微松开，随即明白：“你和老黄吵架了，是不是？”

　　黄欢抬手拨开他，一言不发地埋头吃锅里还没烫熟的鸭掌，不知道是烫的还是辣的，又或者是因为些别的，他眼尾蒙着层红。

　　徐青禾那点愿打愿骂的劲顿时烟消云散，顾茗华挪了张板凳坐在黄欢边上，“说说，怎么了？”

　　大概是徐青禾在的缘故，黄欢忍着那点苦涩没让自己丢脸，他说：“我就说了老爷子一顿，让他没事别瞎跑，吓死人了都，一大把年纪还瞎折腾。”

　　他口中的“说”可能真的只是说两句，就是简单的提醒提醒黄老爷子别老让人担心，顾茗华估摸着两人吵起来，主要原因是黄老爷子爆发了。

　　黄欢说这是老年人的叛逆，比十七八的少年人来得更吓人，说什么都管不住。

　　“黄欢，”顾茗华手肘靠在桌子上，看上去一脸的辛疲，“如果，这个愿望黄老爷子没有实现，就这样走了，你会有遗憾吗？”

　　他没有说过多繁琐冗杂的废话，就这样把一个近乎致命的问题抛了出去。

　　黄欢抬眼与他对视，带着些许凶厉，但没有任何的恶意，顾茗华毫不回避的接上他的目光。屋里的空调温度近三十，却还是像浸了霜一般的寒冷。

　　“我没有家人了。”他哑着声说，“除了他，我没有家人了。”

　　徐青禾像灌了一口强烈扑来的风雪，其实这种时候他最好回避开，但他双脚始终没有移开半步，黄欢对他的那点言语攻击早就被另一种悲伤淹没。

　　“他活不过这个冬天了。”黄欢垂下眼，猛地吼了一声，“操——！”

　　顾茗华拍了拍他的肩，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无力的。

　　没有亲人在身边的感受他也清楚的明白，只是顾茗华和黄欢的区别很大。老黄疼爱黄欢，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顾茗华不一样，因为没有人爱他。

　　顾茗华心想，果然，冬天是最令人讨厌的季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