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夜声》青年路口

9、第八章

　　十二月的陵城寒风凛冽，这天，一枚雪花飘落，继而大片大片雪花簌簌落下，半盏茶时间地面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晏青收刀入鞘，她比初来这个世界长高不少，虽只有短短几个月。她看着手掌，长时间的握刀让她手中起了厚厚的茧，手指纤细却十分有力，身体纤瘦却十分结实，她对这些都十分满意。后来才知道贺天阙不仅箭术了得，刀术亦是出列拔萃。
　　耳边风声骤起！晏青足尖一点一个旋身挥起刀鞘格挡，刀剑相碰蹦出火花，奈何晏青经验不足，还是被一把挑了刀。
　　江城子大笑道：“小姐比前些日子进步很多，天分不错，毅力也不错。”
　　晏青来不及回话，她的刀！一回头却看见月洞门口站着贺天阙，只见他右手抬起接住了刀，红色朝服更衬得他秀丽无匹，单站在那里便气质出众，刀入他手仿佛有了灵魂，一时人刀杀气肆意。
　　晏青一时被吸引住，可能是出入官场的人自带威严，也可能是经历诸多刁难磨难，晏青觉着不仅她成长了，贺天阙更是一跃千里。
　　贺天阙收了气，他冲江城子笑着说：“这些日子本王忙于公务，阿青却依然飞速进步，还要多亏江指挥使。”
　　没错，贺天阙给了江城子官职，便是王府指挥使。晏青回想当时武王府一众人员颇有不服，结局是全被江城子给打趴下了，从那以后大家对江城子皆是服服帖帖，毕竟习武人的世界简单的很，谁武力高谁就是老大了。
　　江城子站定回道：“王爷实在客气。”
　　贺天阙笑得温柔，他对晏青道：“阿青，我回来了！”
　　晏青走向前接过刀，她为贺天阙掸掸雪：“王爷，欢迎回家！”
　　江城子冲着符客大声道：“弟弟，过来陪我过几招，技痒难耐啊，咱家王爷挑起了老江的瘾却又丢下老江不管了，实在不厚道！”也不等符客说话便揽着他去了演武场。

　　贺天阙和晏青慢慢走进屋，晏青接过狐裘挂在屏风处，晏青不喜欢人来服侍，故而无事时屋中便没有侍女。
　　贺天阙坐在矮榻上，招手让晏青过来陪他下棋：“年关将近，岁旦那日有宫宴，母妃希望你一起进宫，免得一人在府中无聊。而且，母妃一直想看看我的救命恩人。”他上报皇帝时隐去了晏青一事，怕得是为晏青招来无妄之灾，但是没有对母妃隐瞒。
　　晏青执白子加入战局：“好呀，我虽没见过柔妃娘娘，却一直受着娘娘恩惠，早就想找个机会感谢了！听闻娘娘蕙质兰心、容颜美丽，吾心向往。”晏青看着贺天阙说道，一双杏眼秀美真诚。
　　贺天阙看着眼前的姑娘一点一点长大，又这么懂事贴心，他真的很感谢上天让他遇到晏青。
　　外面大雪依然下着，屋中暖和和的，榻上的两人认真对弈，虽不再说一语，却是冬日里最温暖的相依。

　　另一边，三皇子贺霖阙已是闭门思过数日，终是意识到贺天阙成长起来了，不再是曾经无权无势的皇子。庆幸的是如今朝堂依然维持着三分局势，太子太师、他自己秦家和不站位任何人的右柱国顾言，贺天阙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大动作，贺霖阙想，那便要从兵部入手，想要分庭抗礼最终还是要看武力，贺天阙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就为的是兵权。

　　秦府，一树一瓦都透着金贵，这个百年世家历经几朝几代依然屹立不倒，如今下一代家主已经明晰，去年这个时候秦家三兄弟还在，如今却只剩了秦景源，看着飞雪，秦景源心中有些疼。
　　府中下人匆匆来报：“大少爷，二少爷怕是不行了。”
　　秦景源闭着眼睛，万籁俱寂，唯有雪落地的声音，一片，两片，三片，雪花落在他的眼睑上瞬间化作水，点点滴滴顺着脸庞流下来。
　　“大少爷？”下人被秦景源的无声吓到。
　　秦景源睁开眼睛，眼珠像星星一样闪着光，他一脸平静：“走吧。”

　　推开房门，热气药味拂面而来，秦景源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他静静地看着秦开源不说一句话。
　　床上的秦开源似有所感睁开眼睛，他的大哥真的好看，他的大哥也是真的狠，不过他不怨，愿赌服输，他不是输不起的人，但是，他仍对这个世界存有迷恋。
　　秦景源见秦开源喃喃低语，便坐到床边低头侧耳倾听。
　　秦开源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抓着秦景源的手：“大哥，开源想最后一次看你放的焰火，小的时候我闹一闹，大哥便会燃起焰火逗我开心呢，大哥，你说那个世界有没有焰火呢……”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唯有睁大的双眼和眼中的泪水昭示着不甘。
　　秦景源为秦开源合上双眼，慢慢起身却一个踉跄，挥退欲要前来搀扶他的下人：“入殓吧。”
　　就在这时，秦府中燃起漫天焰火，秦府外一群小孩看着漫天的焰火拍手叫好。过年，有的人阖家团圆，可有的人始终孤身一人。

　　九重山上的秦思源自噩梦中惊醒，他梦到了秦开源，梦到了秦府过往，心乱了，秦思源穿衣起身去了院中练武。过了些时日，他便听闻秦府二公子秦开源魂归西天的消息。
　　邕宁看着崖边烧烬的纸，他相信每个人的心底都心存一丝善意，纵使那个人满心的恨。

　　秦府二公子的消息未在坊间起一丝波澜，就像几个月前秦府内乱也不曾发生。晏青想到这些，不禁感叹秦府势力之强，看来这个故事远远不会立刻结束，这场战争不知道要斗到几时。
　　她看着手中的木头，在王府中，她吃的用的住的都是贺天阙给的，总不能拿贺天阙的东西去送给柔妃娘娘，还好在现世学过些雕刻知识，只能发挥一技之长略表心意。她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仅现在还是将来，最近贺天阙一直皱着眉头，想必朝中并不好过，她想为他分忧，想到年后贺天阙就要动身前往封地，晏青不由叹了一口气。

　　江城子透过窗看进来：“是谁让我们的小姐分心，告诉老江，老江定要他好看。”
　　晏青发现她真的拿江城子没辙：“江大哥，进来说话吧，外面冷。”
　　江城子回道：“老江可不能随意进出小姐闺房，有损小姐声誉，就在这说挺好的，再说习武之人可不怕冷。”
　　晏青想起这是古代，江城子考虑很是周到，不禁内心感激，同时又有些郁闷，她有点怀念现代的生活了。
　　“这是雕的什么？”江城子好奇地问。
　　晏青举起半成品：“一只小兔子。”那个兔子形态已是成型，兔子憨态可掬，兔爪子捧着草，一副正埋头苦吃的样子。
　　“柔妃娘娘一定很高兴。”燕归来笑着说道。
　　“你小子整天嘴和抹了蜜似的。”江城子看着身边冒出来的燕归来哼哼唧唧地说道。
　　“前些时日多谢江指挥使相助，改日在下必定宴请江指挥使聊表谢意。”燕归来冲着江城子行礼回道。
　　江城子继续哼哼唧唧，不过语气中透着开心：“算你小子识相。”

　　晏青看着他们斗嘴忍住笑意，她对燕归来说：“燕侍卫是有什么事情吗？”
　　燕归来道：“回小姐，王爷吩咐我告知小姐前去演武场。”
　　晏青眼睛一亮：“好的，我收拾收拾马上去。”贺天阙不仅武艺非凡，作为人师亦是非常称职的，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晏青从贺天阙那处所学繁多受益匪浅。
　　江城子看着两人的背影赶紧追上，他可不想错过这位民间“战神”的任何一场比试，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贺天阙，他当初也不会输得那么惨，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冬日初雪也不过几天，这日天气晴朗，微风吹过树上的雪纷纷飘下，在阳光下亮得刺眼，而演武场中的雪早已被打扫干净。
　　晏青看着演武场中央的贺天阙，黑衣宽袖长摆，乌黑的长发只是简单束起，一个旋身衣衫飘起猎猎作响，英姿飒爽！晏青等到贺天阙一套剑术武毕，这才向前行礼：“王爷。”
　　贺天阙轻松地挽了个剑花，一把将手中的剑掷回兰锜，“叮”的一声剑入鞘。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晏青：“多日未检查功课，这样吧，阿青，我站在这里不动，你若能近我的身，便是你赢。”
　　旁边的侍卫递过弓箭筒，贺天阙面色温柔地说：“我不会留情的。”凶器到手，顿时杀气四起，周围的人一时压力倍增。
　　这时，一个江城子的声音响起。
　　“那可不行，王爷你作弊！战场上还有箭用尽之时，现下王爷没规定几只箭,如果王爷想用多少便用多少，岂不是对小姐不公平？”江城子大声吼道。
　　贺天阙直直地看着江城子，嘴边似有嘲讽：“哦？那便十支吧。”贺天阙摆摆手，自有侍卫再次换上十支大箭。
　　江城子被贺天阙笑得脊背发凉，赶忙退下，他边退边笑，只不过笑得勉强。

　　燕归来看看旁边的符客，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无奈。燕归来有些手痒，待会儿定要好好和江城子切磋一番，想必符客也是这么想的。
　　此时晏青却无心他想，因为贺天阙马上要攻过来了！她一把扯下身上的外衣露出一身紧身短打。江城子看到她如此豪放的行为不禁敲了敲头。
　　短短时间第一箭已近在眼前，晏青拔刀不及只得用刀鞘格挡，大箭极重，再加上贺天阙内力深厚，竟是逼的晏青后退数步。
　　“我说过我不会手下留情，因为战场没人会对你留情。”贺天阙看着晏青一把隔开箭迅速向他这边冲过来，他一个旋身，取箭，搭箭，见那弓如满月，箭离弦，一切不过瞬间。
　　晏青知道若是一直守势最终只能败了，紧咬着唇，她要拼一拼！箭速太快，纵使晏青勉强避开依然被箭擦过袖子，手背留下一道浅浅的红，不过总算躲开了，还没有喘口气晏青便看到第四支箭急速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