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夜声》青年路口

21、第二十章

　　正月初四寅时，冬日还未升起，陵城安谧美好，在这一片祥和之中武王府的喧嚣打破了这份宁静，府中早已经人来人往。
　　黑色的铠甲泛着冷冷的光，上次的血还未干便开始了下一场征战，腰间的饕餮蠢蠢欲动，那是对敌人血的渴望。
　　贺天阙整装完毕，他快步走出门一步跨上战马，清亮有力的声音响彻上空：“出发。”
　　沿路的居民听着外面整齐的脚步声纷纷开门出来。
　　他们听说漠北的人民正饱受外敌肆虐，漠北的国土正饱受外敌侵蚀。民间消息向来传得最快，他们听到的皆是战场的惨烈。国弱则民哀，国强则民富，强将乃强国之盾，强兵乃强国之矛，他们虽然只是平头百姓，可是他们懂得这个道理，正因为懂，他们更加感谢这些士兵，也挂心士兵，也许今日出征的就有他们的家人。站在街边，他们欢送他们的将士，欢送即将前往边疆保家卫国的英雄。
　　一名秀才看着武王内心激动，不由喊道：“陛下万岁，武王千岁，驱外敌，诛贼寇，槿朝万古千秋！”
　　三三两两的声音喊着“祝武王得胜归来”、“武王千岁”，慢慢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寒冷又漆黑的清晨不知不觉已变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武王骑着战马威风凛凛，那是皇室的气势，是誓要的得胜的决心。身后的士兵看着武王，他们想他们一定能赢，这场战争一定要赢。

　　今日，麒麟阁前的麒麟殿汇聚了槿朝最有权势的人，他们是槿朝权力的中心。
　　贺天阙一步一步走在丹墀上，沉重有力的脚步落在地上让人安心。红色和黑色的战旗插满两侧，风吹起红色的战旗，战旗上展翅欲飞的白色孔雀光彩夺目，那是武王的战旗；黑色的旗子不甘示弱，金色的龙盘旋在上面，对着漠北叫嚣着，那是槿朝的精神象征。
　　贺天阙走在中间，秀丽的眉眼下薄唇轻抿，眼中是压抑的战意，手中是抑制不住的杀意，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剑。
　　惠帝看着贺天阙心中感概又高兴，眼中热意上涌，他看着他的儿郎们道出内心最真挚的祝福：“大将北战烽火燃，腰横饕餮战意涌，将士沙场擒豺狼，平安归来尽展颜。”
　　贺天阙动容，接过一碗酒几口饮尽，“嘭”的一声碗片四散，他跪下高声说道：“臣定不辱命！”四周战士高举兵器亦大声说道“必胜”！一声声的誓言回荡在麒麟殿久久不息。

　　贺霖阙看着眼前的将士，听着一声声的群情激荡，握着落雨剑的手绷得紧紧的，终有一日他要站在自己的战场上，而不是像现在伤在自己人手上。

　　众人只见贺天阙抬手地取过弓箭，厚重的弓在贺天阙手中拉得如满月，五支箭稳稳搭在弦上，绷紧的手肌理分明，目光似狼牢牢盯着旗杆上的猎物。
　　突然重物落地，正是旗杆上的祭品。众人看贺天阙身手利落，本就兴奋的士兵顿时自豪感油然而生，这是他们的大将军，是他们的战神，有大将军何惧将士百战死。
　　牲畜的血流过饕餮，流过鬼无眠，渗入地下，渗入到槿朝的脉络中。
　　贺锦阙不禁佩服道“好”！
　　太阳慢慢升起来，一缕缕阳光照向麒麟殿明媚耀眼，照向整个京城，照着槿朝大地。

　　晏青和柔妃面向着麒麟殿的方向，远远听到战士的呐喊声不禁湿了眼眶。
　　晏青下定决心，她向柔妃揖礼：“娘娘……”
　　柔妃压下晏青的双手微微一笑：“去吧。”
　　晏青诧异：“娘娘，您怎么知道的？晏青并未告知任何人。”
　　柔妃柔软的手指点点晏青的眉头：“这里告诉我的，这皇宫不属于你。”
　　“娘娘？”晏青说不下去了，她想她是不是很任性。
　　“去吧，陛下那里有我去说。有你跟着天阙我还能放心些。” 柔妃叹了口气，有你，至少他不会乱来了。她拍拍晏青的手：“去吧。”
　　晏青眼含不舍，她拿出无题宫令牌：“令牌晏青用不到了，令牌贵重，还请娘娘收回。”
　　柔妃推过去：“拿着它吧，以后回来无事来我这里坐坐。快去吧，否则赶不上了。”
　　晏青点点头：“娘娘照顾好自己！”
　　柔妃挥挥手。
　　晏青越走越快、越走越急，贺天阙，贺天阙！
　　就在晏青将要出城门之时，一人拦住了她。
　　“晏令人，且慢！”
　　晏青吃惊地看着来人，未曾想这人竟会专门找到自己。

　　贺天阙看着眼前的将士：“若众位将士还有家事，一个时辰全部解决，去了战场就要一心一 意作战，假若因故逃兵，”锐利的眼神看向众人：“军法处置！”
　　“是！”战士眼中是不舍，建功立业固然重要，然而家中老小他们更是挂念在心上，他们感激地看着武王。
　　贺天阙四处查看，这时一人骑马过来。
　　那人下马行礼：“右将军徐横拜见王爷。”
　　贺天阙看着眼前的人：“徐将军，好久不见。”来人正是徐横。
　　待贺天阙让他起来，只见徐横笑着说道：“末将想还是跟着武王舒服，仗打得也痛快，所以末将自愿请命跟随武王出征漠北。”
　　贺天阙下了马眉头舒展：“今后有劳徐将军。”
　　“哪里哪里，王爷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还有，王爷你看那边的人是不是都很眼熟，大伙都来了。”徐横指着前方笑着说道。
　　贺天阙一眼望去，那边竟是同他一起南征的士兵。
　　一个莽汉士兵站出来：“王爷，还记得俺不？”
　　贺天阙眼含笑意点点头：“自然记得，不知令郎如何，四书五经可有习得？”
　　莽汉憨笑：“习得习得，王爷竟还记得俺家狗子？他好得很，还多了个弟弟嘞。”
　　“老周太狡诈了，竟然自己和王爷说起来！王爷，您记得您还和我喝过酒呢！”周围人纷纷向前。
　　贺天阙看大家放松心中高兴，士兵情绪看起来都不错，那么这场征战便有了胜算。

　　“王爷。”符客上前。
　　“军队人数，粮草兵器如何？”贺天阙简单明了地问道。
　　“回王爷，人数先行二万五，粮草兵器确认无误。待众人回来便出发。”符客一一报告。
　　“好。”贺天阙将人数确认完毕，他默默地计算着，如果两万多人一起行走难免会降低速度。如今漠北情况危急已是不能久等，用兵讲究“兵贵神速”，一切都耽误不得。如此想着贺天阙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这边唐留春一边喊着王爷一边急急跑过来。
　　符客见状呵斥道：“唐留春，这是在军营，下次再慌慌张张大声喧哗便是军法处置。”
　　唐留春收住脚步低声道：“王爷恕罪。”
　　贺天阙看着手中的地图：“何事。”
　　“王爷，小姐来了，晏青小姐来了。”唐留春小声说道。
　　符客也是吃惊，用眼神问唐留春，唐留春点点头。两人见贺天阙没有动静不禁再次提醒。
　　本以为不去想就能放下，可是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心里竟是满满的思念，其实不过也才半日多未见。心里是喜悦，手上的动作却很平静，贺天阙看着军营前方：“去看看。”脚下匆匆前行，贺天阙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攥着拳头，刚刚还凉冰冰的手现下热得出了汗。

　　“王爷。”清脆的声音带着来人的喜悦。
　　贺天阙看着晏青，阿青长高了也结实了，马尾辫高高的扎起，一身男式粗布麻衣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贺天阙想府中肯定没有这种布料。他对着晏青招手示意。
　　晏青见状惴惴不安地牵着马向前，一横心说道：“我想了想，王爷还是不能没有我在身边。”她以为贺天阙会生气、会责备、会赶她回去。
　　贺天阙双手托起晏青低下的头，他看着晏青眼底的不安，看着晏青未施粉黛苍白的面容。胸口微微有些喘不上气，贺天阙深吸一口气，只听他语音低沉透着安抚：“对，王爷离不开晏青。”
　　那双杏眼由不安渐渐转为惊异，又变为欣喜：“王爷！”

　　跟过来的符客和唐留春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放下心来，看来无事发生，还好还好。
　　贺天阙和晏青肩并肩走着。
　　“所以那天秦景源和阿青说了什么？”贺天阙问道。那日得知晏青见过秦景源，他虽然已经问过，但是晏青什么都没说，只是交给了他一个袋子。
　　“也没什么，秦大人只是说出晏青心中所想。”晏青释然说道。果然厉害的人都善于攻心、工于心计，不过还是要谢谢那位大人。
　　“母妃可有说什么？”毕竟晏青如今是宫里的人，擅自外出怕要追究，贺天阙心中想着对策。
　　“柔妃娘娘说让我照顾好王爷，宫里一切有她。”晏青内心感激，心中亦是感动。
　　贺天阙回头看了看皇城的方向什么都没说，但是晏青猜贺天阙心中必是斩不断的思念。
　　“王爷，我来的路上遇到了顾大人，他让我将这封信交予王爷。”晏青拿出信件。
　　乍一听到顾言，贺天阙内心惊讶，他与顾言不过也就朝堂说过几句话而已。接过信细细看过，贺天阙不发一语。
　　“王爷？”看贺天阙神色有异，晏青着急地问道，难到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贺天阙容颜舒展，只听他温声说：“顾大人说让我放心在边关，京城有他，还为我推荐几位老友。”他揉揉眉头，顾大人一心一意全给了槿朝，一丝一毫的事都能想到，一切事无巨细。他叹口气，贺天阙你很幸运。
　　晏青听得高兴：“王爷，这仗我们一定会赢。”
　　“对。”若是输了，怎对得起众人的良苦用心。

　　这时有士兵来报。
　　“禀王爷”，只听这人颤声说道：“许城遭到敌军奇袭，怕是只能坚持三日。”
　　许城，晏城的门户，打下了许城便是将晏城门户大开，到时晏城失守必将生灵涂炭，更严重的是槿朝北门被打开，槿朝危矣。
　　贺天阙拿过塘报一目十行，眉头越来越紧，到最后已是有发怒的征兆。
　　“符客。”贺天阙一口气压下将符客叫过来。
　　“末将在。”符客向前。
　　“立刻让众将士整军。”贺天阙走向中军帐：“让其他将领立刻过来帐中”。
　　“是。”符客领命立刻离开。
　　“阿青，战场刀剑无眼，我无法一直看顾你，”贺天阙郑重地对晏青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一直走下去，不能回头也不能后退。”
　　晏青点点头：“来这里之前我便做好了决定，王爷不必迁就我。”
　　贺天阙拍拍晏青的头，两人朝着帐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