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夜声》青年路口

14、第十三章

　　晏青知道此人乃是四皇子贺时阙，她见过太子温润如玉的俊美，南王英俊具有侵略性，昭王虽英俊却是一副阴狠的长相，贺天阙自是不必说，长相是众位皇子的天花板了，只有贺时阙委实长得过于平庸，平庸到不像贺氏皇室之人，但是这人性格极其活泼没有架子，据说算是最好相处的皇子了。
　　“回四皇子，民女跟随武王有幸见过柔妃娘娘，柔妃娘娘一向待人谦和。”晏青回道。
　　“是啊，柔妃娘娘不争不抢，算是宫中的另类了。”贺时阙感叹道。
　　“四皇兄，五皇姐在叫你呢。”贺天阙插话道。
　　“五妹不去叫她的驸马，叫我作甚！”口中虽然抱怨着，贺时阙依然起身走过去。
　　“多谢王爷解围。”晏青抹抹额头的汗珠，再也不敢做小动作了。
　　贺天阙握拳放在唇边挡住露出的笑意：“无妨，以四皇兄的性格，即使不是因为这事也会寻其他缘由同阿青说话的。”
　　晏青轻嘶一声，她并不怕这些人，只是觉得麻烦，万一招来灾祸也说不定，只求这些人不要再来了。
　　贺天阙在桌子下拍拍晏青以示安慰。
　　晏青不得已挤出个假笑，这群人精戏精啊！

　　那边，贺锦阙看着席上的秦景源却是看得出神，他心里嘀咕，天遥真是美啊，哪怕这后宫佳丽都不敌一个秦天遥，不过几年时间让秦天遥褪去了青涩逐渐成熟内敛，一身绯色官服让他多了些肃杀，与那张艳色至极的脸形成致命反差，再加上秦家未来家主的身份，贺锦阙食指一动喉头微痒，一口烈酒下口反而让他更加蠢蠢欲动。
　　秦景源忽略贺锦阙有如实质的视线轻轻抿了口茶，他眉头一皱，方才想起出门并没有随身带茶叶，宫中的茶虽好，但是终究缺了些味道，至于什么味道，秦景源并不愿多想。

　　“皇上驾到！”
　　众人听到纷纷起身下跪，口称“皇上万岁万万岁”。
　　惠帝坐上首位笑着说：“平身，此乃家宴不必多礼。”众人行礼后落座。
　　晏青听着皇帝洋洋洒洒一篇长话，其阵仗颇有现代领导会上训话的感觉，果然从古到今形式都差不多了。晏青第一次见皇帝不免多了好奇，皇帝年轻时应该很英俊，毕竟现下年纪虽大却依然是个帅大叔，虽然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几位皇子不像惠帝，却依然有惠帝的影子。
　　晏青见惠帝和秦景源说话，那位就是南王口中的天遥了，想到今后秦思源打击秦家，如此根深叶茂的世家大族到最后摇摇欲坠，看向秦景源不禁带了可惜的心思，可惜秦景源才貌一样不缺，但是世家大族式微乃趋势，纵使秦景源有颇天才干也难力挽狂澜。晏青看着皇帝，皇帝也不会允许秦家继续做大。
　　而且，晏青想着秦家没落未尝不是好事，秦家也是贺天阙的肉中刺，她要尽快将秦思源动向告知贺天阙，秦思源是秦家关键，相信贺天阙的能力定然处理得宜。贺霖阙，这人曾对贺天阙下过狠手，虽然现下早已无事，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心中有了打算，晏青眼神清明，连着身体都轻松不少。

　　席上已经到了天狼族进献贡品的阶段。晏青看着天狼族人各个人高马大，仿佛一只手都能捏断人的脖颈。
　　为首的人右手握拳放在额头鞠了一躬：“天狼族宰桑纳喇参见陛下。”不等惠帝回话便自行起身，其嚣张的态度没将惠帝放在眼里，亦把在座众位官员不放在眼中。
　　有脾气不好的大臣憋不住：“大胆，竖子无礼！”顾言、司徒寒等肱股之臣已是眉目深沉隐含怒气。

　　纳喇笑笑：“这位大人，我在天狼族见王子便是如此礼数，众位王子还要尊称我一声宰桑，这无礼却是要从何说起？”跟随纳喇的天狼族人也轻蔑地笑起来。
　　因纳喇一番话，众人面上气愤却又无奈，纳喇作为使者来槿朝朝贺，且在天狼族有一定身份，不能轻易发落。
　　太子贺铭阙欲出声，却在看到司徒寒眼神的示意后咬牙忍住了。
　　惠帝面色不渝，这时贺霖阙站出来：“父皇，听说天狼族人逞强好斗，儿臣自认还有些本事，不若父皇允许儿臣与这位什么什么比试比试。”说完挑衅地看着纳喇。
　　众人听到贺霖阙的话不禁轻笑，对待出言不逊的人还是要用嘴上功夫还回去。至于比试，贺氏皇室素来注重文武双修，他们倒不担心。
　　惠帝欣慰地笑笑：“哦？倒是不错。”惠帝转向纳喇面色微变，他沉声问道：“相信纳喇不会拒绝。”
　　纳喇看向惠帝，又复看贺霖阙，他对贺氏皇族了解甚深，凭自己的实力胜过贺霖阙五五分，可是他不想冒险，毕竟他代表的是天狼族的脸面。只见纳喇眼珠一转心中已有计策。
　　“皇帝陛下，纳喇接受挑战。”纳喇昂首说道。天狼族人担心地用天狼族语和纳喇商议，纳喇却是不听，他摆手示意拒绝，天狼族人见此不再言语。“不过陛下，我要指定比试的人，此人乃是武王贺天阙，”他目光热切地看着贺天阙，“听闻武王将要就藩晏城，晏城和天狼比邻而居，纳喇愿以武会友。”说着纳喇抱拳向贺天阙行礼示意。
　　贺霖阙眼神阴狠，他道：“放肆！区区蛮夷小族妄想谈条件！”
　　惠帝看向贺天阙，这个纳喇用心险恶，贺天阙前些日子刚刚遇刺身体未愈，怕是这蛮子早已得知此事，但是此番纳喇有理有据，若是拒绝的话传出去怕是会显得贺天阙弱势，对贺天阙将来就藩也产生不利影响，若是就这么同意，又落下槿朝脸面。
　　“老六，你怎么想的。”惠帝问道。
　　贺霖阙闻言紧紧握紧手中的剑，发现有人拽他，低头一看却是贺锦阙，他狠狠坐下，一把将剑拍在桌子上。
　　贺天阙起身，一副斯斯文文的做派，他先同惠帝行了礼，方道：“父皇，儿臣前些日子受了伤，现下不便同宰桑比武。”说完作势重重咳了两声，一口血便这么咳了出来，唇色都显得发白。
　　晏青赶忙站起来扶着贺天阙，看着众人担心的样子，还有人欲要上前。晏青想明明前段时间贺天阙刚同自己比过武，这下怎得有吐血了。晏青眼中含着着急：“王爷？”
　　贺天阙示意大家无事。
　　纳喇听到贺天阙的说辞欲要说话却被贺天阙眼神镇住，那眼神似狼，似看到食物的草原野狼，纳喇一瞬间竟产生了惧意，随即想到贺天阙的状况，说不定是个纸糊的老虎，又放下戒备。
　　贺天阙柔弱地说：“父皇，儿臣虽不能上场，但是儿臣却有一人选可同宰桑比试。”
　　晏青眉头一跳，她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贺天阙一把将晏青推出来，只听他道：“晏青，乃母妃甥女，近日进京看望母妃，儿时曾同儿臣一起习武，如今已决定在儿臣手下做事，便让晏青代替儿臣吧。”贺天阙面色发白，说完又咳了几声。

　　众人带着怀疑的眼睛瞬间转向晏青，晏青觉着这些人看她的眼神甚是刺眼，往日习武的艰难、贺天阙夜以继日的付出还历历在目，这些眼神仿若一把利刃刺得她生疼。也许他们可以看清自己，但是自己的背后是贺天阙，不想贺天阙被人看清，也不想自己被人轻视。低着的头抬起，僵硬的肢体渐渐放松，眼睛里是坚毅，晏青不惧众人、无畏地站在质疑声中。
　　惠帝看着晏青，他又看向柔妃：“柔妃，可有此事？”
　　柔妃站起身回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秦横波却是插嘴道：“陛下，此等大事怎能找个不知轻重的人？岂不儿戏。”
　　惠帝并未理会秦横波言语，他看向太子贺铭阙，贺铭阙肯定到：“父皇，儿臣相信六弟。”
　　惠帝赞赏地点点头，他对贺天阙说：“好！朕信老六，便让晏青上吧。”
　　“是。”贺天阙回道，然后看向纳喇：“宰桑，如何？”
　　纳喇本意既是羞辱贺天阙羞辱槿朝，至于和谁比试无所谓，虽然最后胜不了贺天阙让他有些遗憾，毕竟武王贺天阙在民间威望甚重。纳喇笑着回道：“纳喇没有异议。”
　　“好！既然我槿朝答应天狼的请求，那宰桑是不是也要答应槿朝的要求。”贺天阙笑着说。
　　纳喇看了眼晏青，一个小姑娘，胳膊还没他的腿粗，对比力量差距后他高声应道：“自是可以。”
　　贺天阙眼中似有嘲讽，面上却不变：“宰桑一言九鼎，若是输的话便请宰桑立刻三叩九拜呈上歉意和诚意。”
　　纳喇眼冒着红光看向贺天阙：“自然。”

　　晏青听着众人商议完毕，不过须臾场地已经安排好，她没有说一句话，既然让她上场比试，贺天阙定是承受巨大的压力。
　　晏青看着贺天阙的侧脸，一如往常般熟悉美好。她想，贺天阙信我，我便信贺天阙，我也信我自己，打他一场如何！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声音，“王爷，晏青定当决胜归来”。贺天阙眼含温柔虽然并未说话，但是那幽幽兰花香飘来，晏青想贺天阙一定很开心。
　　发现柔妃看向这边，晏青看到一双和贺天阙一样的桃花眼担忧地看着她。她看向纳喇，对方眼中的恶意丝毫不遮掩，仿佛要将人拨皮拆骨般。
　　晏青慢慢走到中间向着惠帝：“民女领旨。”说着走向纳喇，路过贺天阙时晏青并未回头，所以晏青并未看到贺天阙握紧的双手，也未看到贺天阙手中流出的那一抹红。
　　贺时阙感觉一股血腥味飘过来，侧头便看到贺天阙流着血的手，他看着贺天阙的面色越来越苍白，明明刚刚还柔韧有余地对阵天狼族，如今气息都不稳，一双眼跟着晏青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贺时阙扶着贺天阙：“天阙……”
　　贺天阙止住贺时阙还未出口的话：“四皇兄，我无事，无事。”晏青，晏青！
　　至今太子贺铭阙早已将一切看在眼中，他善于观察，一眼便看出贺天阙和晏青的不同寻常，果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怕是他们本人豪无所觉，不，也许两人都知道呢？他压下内心的想法，视线看向中央。

　　“且慢！”贺霖阙叫道。
　　“昭王又有何事？”纳喇语气不甚友好地问道。众人也对贺霖阙投以不解。
　　“晏青，接着。”将落雨剑扔过去，见晏青手中拿着落雨剑，贺霖阙道：“又没说不能用武器是吧。”
　　晏青看着手中的剑，贺霖阙在个人恩怨前看得清大是大非，也并非无可救药，不禁对贺霖阙微微改观。
　　纳喇对贺霖阙的所为嗤之以鼻，一个女人纵使有剑又如何：“随便。”
　　众人见晏青利落地将落雨剑别在腰间，清脆地说：“使者，请。”

　　乐佳苑外面寒风吹起，吹得乐佳苑的帷帐轻轻飘起，吹得蜡烛明明灭灭。众人屏住呼吸面色沉重，这场比试过于沉重，它关乎着帝国的脸面，这场比试过于草率，竟是一个女人出战对战天狼。从古至今，朝堂都是男人的朝堂，是男人的天下，没想到如今竟看到一个尚且稚嫩的女子站在朝堂中央，站在风口浪尖，有些滑稽又有些莫名的自豪，他们仿佛预见了槿朝未来更加强大。槿朝儿女无往不利，槿朝儿女是槿朝最强的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