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诱捕公式》闻舟折柳

5、chapter 5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这片土地给予他重创的同时，也吝啬赐予了一些安稳的陈旧感。叶行川感觉自己在一片水域里跋涉，四周潮湿的水雾将他包裹，下沉——他在不安稳的挣扎，却似乎怎么都睁不开眼，意识堕入一片漆黑的氤氲雾气里。

　　“我——”

　　叶行川惊疑不定地睁开眼，他此时整个人被安置在破损的机甲内部，外面是接连不断的怪物嘶吼，青年猛地坐起，头晕目眩地摸索到了舱门，外面却倏忽拉开一道口子，冒出了一个沾满粘稠血液的脑袋。

　　“于轲？怎么没叫我。”

　　“看你状态不大好，让你多躺会儿。”

　　于轲脱了身上的作战服，赤/裸/着上身坐到了叶行川身旁，信息素的味道被骤然放大，青年下压反胃的欲/望在周围翻找，终于在角落拎出了一件老式的作战防护服，顺手套在了某人头上。

　　“你对我的信息素很反感？”

　　“注射了抑制剂，对所有信息素都反胃。”

　　“你不是beta？为什么会对信息素这么敏感？”

　　叶行川目光微闪，似笑非笑看着明显知道自己问错问题的男人——beta里面也有一定数量的信息素敏感者。他没有回答，反而闲适地后靠在座椅上，手指随意拨动了两下数据表盘。蓝光一排排亮起，青年从储物袋里拿出了几个琐碎零件，着手开始对面前的副控台整修。

　　“我现在只要一块背板和几块没生锈的齿轮，这边咬合装置完全没法用了。”

　　“齿轮附近有一些，但背板可能要去城中找。”

　　青年的手顿了顿，像是在接受这个无法反抗的事实。他不想过多去回忆那时的场景，但现实却逼迫他一次次的回头去看千疮百孔的过去，他实在疲惫，实在不想过多去踏上重样的场景。

　　于轲隐约能感觉到对方的不适，但也不敢过于直白的探究，又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对方的发尾，这点小心思还僵在半空，青年就已经起身离开，弯腰出了舱门。

　　“怎么？要再休息一下？”

　　“啊......走吧。”

　　于轲那只手调转了个方向尴尬地挠了挠头，青年转过身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上一勾，续而又佯装正经下压笑意。但总有些未来得及收回，纷纷落在眼角眉梢，带起一些与青年以往形象完全不同的艳丽。

　　于轲一时被这巨大的美色冲击的缓不过神，一边骂了自己几句颜狗，一边乐呵呵的抱着有便宜不看王八蛋的心情，狠狠地多看了几眼这难得的美景。

　　“往左......小心避开点。”

　　叶行川对这儿实在是太过熟悉，纵使他想装作自己初来乍到的模样，那些记忆里的残存片段也在刺激着他下意识的本能。青年几乎迫不及待地想找到背板，好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

　　模拟出来的残破人类肢体让他战栗，他的记忆回溯，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时段。无法停歇的脚步，辛辣的空气，灼烧着皮肤的痛感，一并带他重回了遥远的过去。

　　“是这样的吗——叶行川？”

　　“什——”

　　于轲终于如愿摸到了某人的头发。

　　叶行川似乎整个人都在发愣，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对方究竟在干些什么，反而温顺的蹭了蹭男人的掌心。

　　“草......”

　　于轲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反应，触电般的收回了手，脸颊爆红，开始僵硬的同手同脚。此时青年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似乎也很诧异自己怎么会如此，除了信息素的吸引，叶行川实在找不出什么其他理由，这种本能的亲近让他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怪异感，像是不合时宜撕开了他全部的防备和伪装，赤裸裸的告诉他全部的现实。

　　两人都没怎么讲话。

　　男人还在努力消化自己所得的意外之喜，而叶行川则在下压自己那种滚烫涌来的烦闷。干涸的土地在脚步声里开裂，尘土弥漫飞扬，叶行川一边捂住口鼻猛咳，一边顶着高热继续自己手上的焊接。他的身旁是接连不断的撕裂和尖嚎，浓重的血腥味依旧顺着难以完全遮挡的缝隙将他包裹。

　　青年组装完最后一个零件，猫腰继续往机甲底下一钻，此刻他满身的机油和碎片尘灰，整个人称得上完完全全的狼狈，但更急迫的现实逼迫他一刻不停，叶行川屏气凝神，利索修完了最后的机核，借力一蹬，把自己送出了机甲底部。

　　“于轲！”

　　“来了。”

　　于轲一脚将面前的怪物踹远，借着机甲边缘突出的夹板一跃，把自己半个身体塞入舱门，叶行川将推杆猛地一拉，堪堪擦过了底下伸出的扭曲手臂，于轲被这猝不及防的加速惯例一转“砰”的磕到了舱门上沿。

　　“抱歉。”

　　叶行川嘴上这么说，但手上依旧没停，甚至连眼神都没分出一点去看。

　　他调整角度，按下攻击按钮，机甲内循环系统嗡鸣声倏忽停滞，紧接着，于轲就感觉到极其滚烫的温度在他脚下燃起，等离子光束扫射过大片奇形怪状的生物，顿时哀嚎四起。两人却是终于缓了口气，叶行川几乎是脱力的斜靠在背椅上，刚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整个人却不受控制的战栗，猛地把机甲调转——

　　巨大的漆黑生物伸展出双手，上面满是扭曲的尸体与面孔，于轲看的几欲作呕，牢攥着舱门上的扶手握把，探身出去对着那怪物就开了两枪。叶行川想也没想，所有的炮火都对准了那个巨大的生物，但它似乎对所有的攻击都不屑一顾，接连的等离子光束根本没有让它动作慢下半分，青年几乎是嘶吼着，在震耳欲聋的声响中大喊：

　　“于轲！回来！”

　　但黑色的触手更快，它直接击碎了舱门，裹挟着满眼震惊的男人和机甲碎片退去，叶行川瞳孔猛缩，多年前和如今的一切再一次重合，他似乎长大，却似乎还是停留在在永远孤独无助的时候。

　　“于轲——”

　　“爸爸——妈妈——”

　　年幼的躯体上满是伤痕，发梢粘黏在血伽伤口，那孩子却不知疼痛一般，赤着脚跌跌撞撞的往前，他的身后是满目疮痍，巨大而扭曲的怪物在火焰中穿行，他不敢停，却又不知道去哪，只能漫无目的地哭着往前，直到——

　　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叶行川惨白着脸回过神，见是于轲正一脸担忧地看向他，一时青年突然分不清现实和虚假，像是依旧沉浸在对方掉落的那个画面里，久久缓不过神。于轲看着对方惨白的唇和泛红的眼眶，一时准备好的词瞬间全部忘记，只沉默的拍了拍青年的肩背。

　　“你没事......太好了......”

　　叶行川眼睛聚焦在男人脸上，却似乎又在透过他看成片大段的虚无。于轲莫名跟着揪心，他抚开对方脸颊上因为汗水而紧贴的黑发，往叶行川嘴里，塞了一颗小小的糖。

　　草莓味的甜香在味蕾上炸开，叶行川终于从恍惚中挣扎而出，他小小的说了声谢谢，把自己裹在了薄毯的柔软里。

　　于轲一动不动站在他身旁，安静陪着对方从巨大的眩晕感中平复，两人之外的世界，长嚎和干呕声此起彼伏，而他们却像在颠簸的暴风雨中，彼此支撑安抚的港湾。

　　【正在计算总分】

　　机械女声骤然响起，却没人去关心最终的评分，所有人都在感慨之前可怕的炼狱，吵闹声此起彼伏，于轲的糖在叶行川的脸颊里来回打转，他像是终于被这一点点甜意安抚，撑着男人的胳膊，一脚踏出了虚拟仓。

　　【排名统计中......

　　第一名：于轲，叶行川，综合评分91.25/100。得分点：两人血量均在百分之85以上，击败怪物数为：32只，机甲修复完成度为：93.21%

　　第二名：陈皓，阿萨，综合评分88.73/100。得分点：两人血量一人在百分之85以上，另一人在百分之80以上，击败怪物数为......

　　...】

　　叶行川仰头看完了所有得分评判和得分点，似乎对第一名这个成绩早就习以为常，实在做不出什么多余的反应。于轲反是很激动，兴奋的凑上前想和对方聊聊，却看着那人依旧毫无血色的一张脸，悄悄又塞了块糖到叶行川手心。

　　“谢谢，我忘了说，你表现的很好。”

　　于轲顿时心花怒放，还想再多听几句对方的夸奖，叶行川却已经收敛了笑容，没入人群狭窄的缝隙中，男人还想说些什么，紧跟着向前几步，却倏忽被好友拦下，揽着肩膀下压。无奈只能恶狠狠盯着不合时宜凑过来的某人，粗声粗气问了句干嘛。

　　“看你魂都要被勾走了，来帮你收一下。”

　　陈皓瞥了眼已经远去的背影，在于轲面前打了个响指。

　　“诶，人家已经走啦，别看了，跟个望夫石一样。”

　　“说什么呢。”

　　于轲收捡好自己的背包，回味了一下被夸赞时的喜悦，陈皓看对方一脸傻样，只觉这人恋爱脑实锤，不忍直视的扭过脸，一时不想去承认自己和这人很熟。可惜于轲才不管他的心理活动，美滋滋拎着包一脸阳光灿烂地出门，完全不像是刚刚从夺命战场里出来，反而更像是准备堕入某位的温柔乡中。

　　“你要到联系方式了没，别乐了！”

　　“肯定的。”

　　于轲脸上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刚踏出训练场地，就猝不及防被叶行川对着某个娇小男孩笑的场面，惊地急转直下，直接晴转乌云，又变回了一副生人勿进的生无可恋模样。

　　陈皓乐得直打跌，还不忘火上浇油，直接收获好友两拳毫不留情地重锤，他戏谑地看着两人并肩走远，又好笑的看了眼于轲阴沉的脸色，实在觉得如果不犯个贱，都对不起自己刚刚被牵连的两下。

　　“人家原来喜欢那种类型啊，看来你得换个方向努力，比如——先长矮十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