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诱捕公式》闻舟折柳

39、终章

　　“居然是他。”

　　尸体横陈在灰白色的地板上，血液向四周蔓延，缓慢延伸到阿尔文和叶行川的脚下。

　　两人难得默契的共同后退一步，避开了汇集而来的小小凹地。雪莉从另一端门后悄悄探出个脑袋，仔细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当时在选房间时，阿尔文就特地考虑到了后续一系列情况。叶行川的房间和雪莉的房间是一个互通的转门，就是为了在紧急情况下给予两人一个逃生的机会。

　　“你们俩没事吧。”

　　“没事。”

　　阿尔文蹲下身，仔细翻看尸体身上的配饰和口袋，想找出只言片语的信息——这人算是从计划开始就一同共事，阿尔文不知道对方的异心是中途升起，还是早有预谋的走近。

　　“行川，仪器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一轮改动了，但是现在还没实验，不敢确定是否成功。”

　　话音未落，研究所的警报声骤然响彻这个夜空，整个研究所被笼罩在危机闪烁的红光中，房门纷纷打开，露出一双双睡意朦胧的眼。

　　【警告！监测到大批未知机甲入侵！警告！监测到大批未知机甲入侵！】

　　机制的女声毫无感情的播报，整个研究所顿时乱成一团，尖叫声迭起，阿尔文反像是早有准备，带着叶行川和雪莉逆着人流方向奔走。

　　“去哪？”

　　“拿仪器，然后上逃生舰。”

　　在短促的匆乱后，实验室所有人都进入了某种诡异的默契中，大家纷纷自行归类，三三两两没入不同的方向，偶有人和他们一样，也逆着人流回去拿重要仪器。但更多的，甚至像早已准备好这一天一般，已经打包好了用具，匆匆奔赴规划好的逃生方向。

　　“快走！”

　　整个研究所在连续的攻击下震颤，老旧的防护设备完全抵挡不住新型武器接二连三的攻击，飞溅爆裂的墙壁冲击着人群，火光四起，青年在哀嚎和尖叫交错混杂中回头，却被阿尔文向前拉扯，只能看见鲜红一片的视野。

　　飞船四散着飞起，炮火击中在起飞的出口。叶行川和身旁一人高的机器一般狼狈潦草，天空中不断炸响遗骸和火花，在青年震惊的瞳孔中，将一切都染成另一重模样。硝烟和下压的联盟机甲群遮挡住全部的天空，在袒露的空隙，则露出一种黑沉的灰调。

　　“联系于轲！快！我们撑不住的！”

　　通讯器那边是连续的忙音，雪莉死死咬着下唇，尝试用其他渠道联系上陈皓或者于轲，但回复他的，只有长久无法拨通后的自行挂断，和机械腕表信号突然中断时的黑屏。

　　炮火紧紧跟随着他们飞舰的尾翼炸开，阿尔文目光沉沉，将加速杆推到了最底，发动机运转的轰鸣声从脚下升起，伴随着让人恐惧的尖锐哀鸣，一路上升到大脑。青年摇摇晃晃，扶着侧壁止不住的干呕。

　　下雨了——

　　暴雨倾盆而下，视野被乌云遮挡，天地昏暗割裂。大片的幽蓝光点跟随在他们之后，橘红的炮火在背景的衬托下有种让人震撼的摧残，他们下落，碰撞，飞花四溅，缀在每一个雨点呼吸的间隔。

　　船舱歪斜，红色的警报声震耳欲聋。阿尔文在破裂的侧翼炸毁声中大喊，叶行川跟着仪器下滑，猛地一侧身，狠狠被仪器撞击在金属的船舱上。

　　青年的视野被大雨模糊，他们的去向是A34星球最高点。但此刻，所有的东西都在下坠，产生某种死亡焦黑的燃烧气味。叶行川被刚刚的撞击疼的直不起腰，但却保存了仪器大部分部位的完整，只有边角的一小块碎裂弹开。

　　他的脸颊在发痛。

　　此刻叶行川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那道疤痕在这个雨天疯狂开裂生长，还是新的划痕在这个潮湿的时期带来的反馈。但失去边翼的飞艇在空中不稳地颠簸，失重的眩晕感很快替代了蔓延而来的疼痛。青年死死地抓住边角的突起，将仪器护在怀中。

　　【警告！高度过低！警告！高度过度！正在坠毁！正在坠毁！】

　　阿尔文双目赤红，死死拉住手刹，导向盘疯狂乱转，控制屏上到处都是一片刺眼不安的红色。男人近乎崩溃，咬牙握住失去控制的导向设备，强烈的摩擦让手上满是鲜血和汗水，它们和倾斜进机舱的暴雨一起，把阿尔文浇湿打透。

　　飞舰在岩石上摩擦翻转，直至撞向巨大的岩壁才停止。雪莉和叶行川两人浑身是血，但最关键的仪器却被好好的护在正中，被血液渡上另一重颜色。

　　“还没有联系到于轲吗？”

　　雪莉摇摇头，过度的失血让男孩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叶行川和雪莉互相依靠着，三人在暴风雨的边角，在昏暗天色，在飞艇的滚滚浓烟中抬头。蓝色的光点在视野中飞驰，而他们设定好的放置点，离这里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可以尝试在其他地方启动吗？”

　　“要在一定范围内，不然产生不了链接反应——我们只有一块晶石。”

　　叶行川嗓音沙哑，鲜血顺着青年脸颊下滑，没入未来得及换好的研究服中，把雪白的衣襟蔓延成刺眼的红。

　　“设置一个程序，把我们的实时坐标每五分钟发送给于轲。”

　　“一旦被拦截，我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留在这里，也迟早会死。”

　　阿尔文吃力扶起两人，转身去飞船侧面卸下了个简易代步车，随后苦笑一声。

　　“走吧。”

　　三人小心翼翼将仪器搬上后座，挤在狭小的座椅排列中踩下了油门。尖锐的石块让这段路程颠簸难行，机械表盘的滴滴声在上空连绵的炮火中，微不可闻，反向是催人入眠的安抚。雪莉脸色苍白，靠在叶行川怀里因为寒冷而不自知的颤抖，青年眼眶通红，不知承载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们在流石滩上寂静的穿行，借着崎岖隆起的岩石遮掩踪迹。而生命在他们的上方消失，最后的气息和火焰则被暴雨冲刷抹净。

　　雨停了一瞬——

　　另一支舰队出现在上空，更密集的炮火交错射击，死亡的焦糊味直冲鼻腔。阿尔文向右猛打导向仪，这才堪堪避过了坠落的星舰残骸，叶行川瞳孔猛缩，难以置信看着另类的机甲舰队出现在面前。

　　“于轲！于轲来了！”

　　星舰钢铁的躯体下压，掀起一股人为的漩涡风暴，青年的黑发被向上吹起，露出新添疤痕的额头。于轲穿着一手提着两件军用战斗软件，一手领着医药箱，却在看见青年的一瞬，往地上一扔，冲过来猛地抱住叶行川。

　　青年的脸颊被冰冷的盔甲紧贴，短暂的给予了冰冷的软铁一些人类的炙热温度。两人很快分开，在依旧连绵的雨中相视一笑。但炮火不断，有更急迫的任务等待着他们去做。

　　“我们要去那座山。”

　　“我的私人星舰只能承载三个人，如果要放置仪器......”

　　于轲话没有说完，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人好像总是要面临很多的抉择和牺牲，在此时此刻，在无时无刻。

　　“行川，去做正确的事情。”

　　阿尔文后退一步，捡起了军用机械软甲和医药箱。青年闭上眼下压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直接转身上了星舰。

　　飞船升起，机械抓手牢牢锁住简易代步车上的装置回缩。叶行川长久注视着远处的山峰，它在此时隐隐流露出一种奇异的色泽，暴雨已经停歇，但空气仍旧是潮湿的压抑，把血腥味和爆炸时的硝烟味留存原地。

　　远处的山是一种干净而流转的浅色，星舰闯入云端，划过最后一点暴雨的气息，他们像是在干涸的瀑布前穿梭，随后很快，就是热浪将一起向上托起，那座山峰离他们越来越近，周遭的一切都在身后爆炸，燃烧，被远远甩在尾后。

　　“没有办法过去，那里的地形不适合停泊。”

　　“我给你发范围坐标，只要在这个范围内，越靠近山顶越好。”

　　星舰开始急速下坠，新式星舰的内部几乎隔绝了全部发动机吵闹的轰鸣，他们像是在一个与全世界无关的地方逃离，这里干净，规整。只要一直向前，似乎就能逃开命运在最后精疲力竭的追捕。

　　可是——

　　叶行川回头，身后的世界是一种癫狂的纷乱。没有人预测的到结局，甚至他自己也陷在这个故事里，被他人书写的文字推着向前走。这一路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只有泼洒的鲜血，只有哀嚎的苦痛，只有隐忍的眼泪。

　　【警告！后方有大量机甲迫近！警告！后方有大量机甲迫近！】

　　于轲完全将机械女声置之不理，径直关闭了所有的智能辅助系统，星舰呈一种坠毁的姿态飞速向下坠落，却在堪堪接触地面的一瞬，被于轲咬牙向上直升，一路擦着石尖缓停。

　　“没有时间了！快！”

　　仪器被搬至空地，叶行川狠狠敲打了几下链接仪器的外控设备，才获取了一点微弱的反馈，而天空中追兵已经逼近，炮火胡乱在他们身旁溅起，青年双眼里全是压抑的血色，弯腰开始检查仪器基本状况。

　　“外联器坏了，要人工驱动！”

　　“开关在哪！”

　　叶行川咬牙将那个浅红色的巨大压力阀下按，但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迹象。于轲将仅剩的一个简易保护装置脱下，往青年头上一盖。

　　“我来！”

　　炮火逼近，青年就站在于轲的身旁，站在无数飞溅的石块中间，站在无数飞溅的花火中央，像是等待着某种姗姗来迟的审判。机械臂被强制开启了辅助模式，在过度的压力下嗡鸣，一寸寸从钢铁的指尖开始断裂，顺着严丝合缝的边界碎开，痛苦统统被成倍反馈给使用者，于轲全身肌肉绷紧，止不住的大吼。

　　银蓝色的光束逐渐升起，于轲的骨骼开始因为过大的压力发出一种可怖的声响，叶行川靠着全身力量下压，眼泪和鲜血飞溅，向上喷涌嘶吼，所有的所有在这一刻乍现，那些压抑的情感，那些仓皇的故事结尾，都从未消逝，而是化为无数硝烟中的一声尖鸣。

　　“嗡——”

　　巨大的光束直冲天际，从这个星球的一角猛然升起，以极快的速度扩散覆盖住全部的表面。而在宇宙中，以此为中心，在无数的星球的链接中，这片银蓝色的波澜逐渐蔓延，在机器的哀鸣震响中，整个宇宙都在为之颤抖——

　　这是无数生者与死者的哀鸣，是无数鲜血和生命堆叠出的震响。所有的希望，所有的苦痛此刻向上逆流，虚伪文明的假面终于被这尖锐的叫喊撕破，袒露出遮掩在此之下卑劣的谎言。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们都抬头向上，看着另一种时代的涛浪将自我淹没吞噬。

　　机器中的晶石在急剧的缩小，坍塌，在最后一刻骤然炸起刺目的火焰，仪器发出不堪重负的爆响，但银蓝的光晕却缓缓扩散，周围的机甲像是骤然被凝固在半空，在光束旁的联盟军队率先不受控制的坠落，随后就是远方骤然熄灭的蓝点。爆炸和坠毁的残骸带起了阵阵飞扬的沙尘，只有另一种样式的机甲依旧悬停在上空，沉默看着一场时代最后的谢幕。

　　而叶行川和于轲两人浑身是血，躺倒在地上不住喘/息，信息素的气味在空中消弭，雨后的泥土和新鲜的草木味道漂浮游动，逐渐替代了所有的混杂的铁锈和其他香气。两人左右手相牵，安静看着天空中群鸟被连环的爆炸声惊起，飞远，然后逐渐消失在山的尽头......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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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两到三篇番外吧，就完全写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