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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chapter 28 ...

  •   叶行川紧皱着眉喃喃。

      这场高烧来得猝不及防又突兀,好似是某两个字彻底击垮了青年,导致长久的疲惫和困倦终于冲破了身体的防线,将所有的计划都扰乱,变成功亏一篑的乱局。

      青年躺在床上,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灼热。于轲在一旁握住对方的手,不知该怎么去阐述现在联盟国会的乱况,也不知该怎么让叶行川接受醒来后的事实。现在局面乱成一团,之前的站队和抱团都成了笑话。大家只想撇清自己身上的所有丝线,求得一份活下来的希望。

      但总会有人要为这场闹剧做出牺牲,用此博得一个大家都能平静喘息的收尾。只是于轲怎么都没能想到,风波的最后,被推出来吸引全部火力和视线的,竟然是研究所,是赛德院长。

      男人依在窗边点了支烟。

      烟雾在这个夏夜里被吹散,留下一点烧灼的烟火气。于轲目光沉沉,时不时瞥一眼床上的青年,确保对方额头上的毛巾还安稳地待在原处。他本想申请用机械降温和化学药剂,但这样又意味着叶行川的Omega身份会被中枢知晓,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了最为原始的方法。

      毛巾再一次被放置在冷水中,不断叠加的温度已经让水失去了原本的冰冷。于轲看着青年此时的睡颜,只感觉对方像是在这场高烧里被蒸腾出了全部的活力。叶行川在坍塌,在虚弱。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于轲不敢再挪开眼,生怕下一秒对方就消失不见。

      夜晚从未这么漫长过。

      叶行川偶尔会在温度稍退的时候清醒片刻,但也只能睁开眼确认一下自己所在的方位,随后又陷入昏昏沉沉的梦境里。

      “几点了。”

      于轲正趴在床边小憩,却猛地被这沙哑的声音惊醒。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此时有点茫然地寻找着自己的机械腕表。男人连忙往对方腰后垫了几个枕头,确保青年能稳当地坐在床上。

      “快十点了。”

      “给我看一下昨天联盟的实时新闻。”

      男人顿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去延后即将到来的现实。叶行川看着于轲的态度就已经猜到了分毫,那种内心的隐隐焦虑让他不安,立马掀开被子准备自己下床看个究竟,却一下被摁回了床铺间,顺带递过了机械腕表。

      前面的标题让青年茫然,只能一目十行接着往后读。叶行川难以理解上面混杂的文字和语言,他大脑晕眩,只有某种作呕的生理反应在上涌,直至翻到最后一行,上面的“原研究所院长赛德将被流放至太空”,一行小字深深刺痛了青年的双眼。

      “在哪,带我过去。”

      “好,我这就备车。”

      叶行川牙关咬得死死,几乎费劲了全部的力气才支撑自己站起。这样猝不及防的转机让青年失去了全部的思考,只有心痛和入坠寒窑的恐慌,那种失去的感觉在逐渐逼近,他骤然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得到,什么都没留下。

      青年被搀扶着带上车,此时他仍旧陷于高烧的余韵中,整个人被烧的干涸,有一种更加隐秘的东西在缓缓从他灵魂中流失。在这样颠簸颤抖的间隙,叶行川却倏忽想起了什么,不断点击着阿尔文的头像,妄图想拨通虚拟通话,但只有漫长地等待,和最终繁忙的系统语音。

      “我不理解,他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救救老师......”

      “什么意思?”

      叶行川眼泪续在眼眶,却被强忍着攒留。青年三言两语简单解释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于轲越听眉头越紧皱,安抚了一下对方情绪后,男人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口。

      “如果昨天你在研究所的话,可能被抓走的就不止赛德院长一个人了。这可能是斟酌之后最后的办法了。研究所需要一个新的领导者,这个人不能是赛德,也不能是赛德的学生。”

      “......”

      青年顿时沉默,不愿承认的现实被一点点撕开。毫无疑问,南希和阿尔文就是老师留下的退路,与其说是站队,不如说是寻求一个活下来的方法。他们已经毫无选择,只能在夹缝中颤颤巍巍留下一点希望的火种。

      【速来】

      叶行川的机械腕表滴滴响了两声,一个不知名的号码突兀出现在青年的好友列表中。跟在两个字之后的,是一张添加了定位的地图。于轲凑上去看了一眼,直接结束了悬浮车的无人驾驶模式,一口气把拉杆推到的最底。

      “应该是花钱留了一点见面时间给你。”

      “快走吧。”

      青年心里焦灼,却不知该怎么催促。于轲自然是明白对方的不安和急迫,直接抄了条小道,把速度提到了最高,也不管智能系统这么播报提醒,依旧踩着油门不松。

      “就你们是吧,快点进去。”

      把守的门卫似乎有些不耐,拿着电棍对他们两人指指点点。叶行川又塞了块小晶石到对方手上,门卫立刻眉开眼笑,得意地将它妥帖收到口袋中。

      好冷。

      这个港口常年都是一种阴冷潮湿的发霉气息,也许是专门用来流放“有罪者”,很多时候都得不到妥善的清理和打扫,又失了人气,反而隐隐浮上些灰败的死亡。叶行川快走几步,不远处的男人背对着他,一天不见,头发已经完全花白,曾经的从容和意气全部消磨,整个人瞬间消颓下去。

      “老师!”

      青年眼泪夺眶而出,高烧使他多添了一份病态,连嘴唇都干涸到裂纹。赛德转过身,紧紧地把自己唯一的孩子搂在怀中。叶行川止不住的哽咽,他在赛德老师这儿,永远只是个未长大的孩子,而如今,唯一的港湾也将要失去。

      “我的好孩子,让我看看你。”

      赛德脸上满是疲惫和衰老的痕迹,只在这一刻,他才像是完全变成了一个老者。过去和现在在昨天那一刻割裂,没有人可以逃脱这场洪流,所有人都在涛浪中苦苦挣扎,无非是被卷起,被飞溅的水泽淹没在时代中,无人可以听到最后地呼唤。

      他们没有讲话,一个拥抱就足够递过千言万语。又或者说,想说的话太多,实在太多。这生死之间的小小间隙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碎语闲言。赛德抚摸着青年的发顶,像是多年的以前。

      “阿尔文呢?他在哪?”

      “我已经见过他了,该说的也说了。别怪他,他只能做这么多了。”

      “我没有——我只是怪我自己罢了。”

      叶行川满脸泪痕,无法准确说那些内心里真正的苦恨。这将是留存在青年生命中的一道缺口,告知着他懦弱和犹豫的代价。曾经所有的馈赠和安稳,需要付出的代价竟是如此之大,可怖到措手不及,只能麻木着任由命运割去。

      “我后悔了,孩子,如果以后想做些什么就去做吧,我不该当时要你走上这条路,害你被我牵连。”

      “这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是我不该......”

      不该太迟钝,不该太相信所谓的安稳。

      门口的守卫已经开始不耐烦催促,于轲笑脸相迎在一旁周旋。叶行川顿时失去了全部的力气,那些防线顿时溃不成军。青年几乎是恳求,近乎绝望地祈祷。

      “老师,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跟我逃出去。”

      “傻孩子......”

      赛德笑着松开了松开了紧握着青年的手。跟着面容严肃的守卫一步步登上了飞船。他没有再回望,也假意听不到身后青年一声声沙哑的哭喊。这一幕在赛德选择了收养叶行川的那一天,就已经隐隐出现预兆,这似乎是一个循环的宿命,但要他再做一次抉择,他依旧会心甘情愿走上相同的道路。

      联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关的人员。

      上一次是赛德的师兄师姐,这一次是他,那下一次,屠刀又会挥向谁的脖颈。只能说还好保住了一小簇的火苗。赛德不想叶行川再一次踏上这样的道路,简单,碌碌无为,平庸的过完这一生,这就是最大的期望。

      地面在赛德的视野里已经逐渐成为了一个褐黄的小点,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对着面前走来的人微微一笑。

      “来吧。”

      下雨了——

      发射器激荡起的尘土被下压,青年呆愣在原地,迟迟难以回过神。纵使于轲将他揽入怀中,叶行川依旧维持着一种麻木的沉寂。这茫茫天地间,偌大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了他的归处。在这一刻,叶行川倏忽有种孑然一身的凄凉。

      连接着他过去的所有都被斩断,叶行川抬眼看着天空,任由雨水淋湿全身。青年感到自己的灵魂和身体都被开凿出了一处空洞。全世界的风都向他涌来,他的灵魂是一张破了大口的渔网,曾经装载的一切都在风声中缓缓失去。

      “叶行川!看着我,叶行川!”

      青年的眼珠缓缓转动,过了半天才重新拥有焦距,但也只是直愣愣的看着男人没有反应,似乎完全理解不了对方的行为和语言,他的耳边只有虚无,只有嗡嗡的震颤。于轲喊了好几次对方的名字,叶行川这才终于给了点回应。

      “跟我回第三军区吧,好不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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