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华无华何有时》莫留清梦

1、楚宫前记

　　楚国都城，午门紧闭。
　　清晨，宫门开启，文武百官如流水涌入，过了桥，就到了太华殿，众官三叩首，群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深殿高位，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有垂帘遮蔽，众官见不得真容。
　　楚国换帝，自是一场腥风血雨，这位便是以铁血手段，上得台前。传闻当夜，宫内玉河都被染成血色，尸体堵住了太和殿的门。太子以往从未见到自己这个妹妹的剑，第一次见便丢了项上人头。
　　如今已过两年。
　　大雨冲去一切痕迹，楚国还是繁荣依旧。
　　皇帝百无聊赖地听着地下百官的奏言，低头玩着自己的头发，心却飘到更远的地方了。
　　旁边的太监走近身来，说道：
　　“陛下，陈相上奏，如今上饶内患，外又有戎国作乱，正是一举进攻，统一北方的绝好时机。”
　　“不急，朕看看，退朝。”
　　“是，陛下。”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老太监站在帘外，见无人回应，便喊道：“退朝！”
　　“报！”
　　“太华殿何人喧哗？”陈相大声呵斥道。
　　“报！午门外有人求见陛下。”
　　“大胆！陛下岂是随意可见，规矩何在？！你有几个脑袋？”
　　“大人饶命！只是，那人拿了御赐金牌，无人敢拦，已经进来了。”
　　“这……”陈相看向大殿深处，从未听说陛下赐予谁金牌。
　　过了片刻，便见殿上大太监大声喊道：“宣！”陈相惊骇，看来金牌之事确为真，人既已进了午门，所谓宣也只是面子话罢了。
　　不多时，众官便听见一步一步沉重的脚步声，仿佛巨鼓，敲击在心脏之上。
　　来人身着银纹宽袖袍，以黑布束腰，长发飘散，最奇异的是，面容虽是温良之相，眉心却有一如天眼般胎记，瞳色又呈银暗琥珀色，妖异之极。
　　此时没人看到殿上皇帝，眼神竟如小孩儿般雀跃。
　　到了殿门，来人并不叩拜，反而竟从袖中抖出一杆短棒，斗转之间便伸为一柄七尺三截枪，殿内百官无不大怒道：
　　“大胆！”
　　两侧禁卫军也持枪对峙，渐渐逼近。
　　陈相见了来人，却疑惑道：“何无有？”
　　何无有并不理会，背枪径直进殿。
　　禁卫军便要压制，殿上皇帝却开口道：“退！”
　　何无有继续前行，文武百官莫不退让。
　　走过陈相之后并未停步，便要踏上台阶，身后陈相伸手，欲言又止。
　　走到离垂帘一丈处，何无有开口道：
　　“照华雪，你可有话要对我说？”
　　遭受逼问，女帝坐直身体，紧盯着他的脸，试图从那张冷漠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你可有话要说？”
　　照华雪失望了，那双银灰色眼睛，早已不能视物，没想到便连一丝情感也再没有了，她本想开口问“你要我说什么”，到了嘴边却变成了：
　　“朕无话可说。”
　　“好。”何无有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照华雪见他离去身影，只觉心里刺痛，她能感受到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难以言喻。
　　却见何无有突然回头，一式回马枪直刺而来。
　　她避无可避，也没想过避。便眼见着三截枪直刺而来，穿透了自己胸口，再穿透龙椅。血喷薄而出，她咬紧牙关瞪大了双眼，狠狠地盯着何无有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到哪怕一点其他的表情，可最终什么都没有。
　　血浸湿了她的龙袍，也浸红了他的素衣。何无有的面容始终如一。
　　照华雪感受到生命的流逝，直至最后，只说了句：
　　“想过此生为你红袍，却未曾料到是这般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