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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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容看着当年陷入昏睡的自己，一言不发。
他看着潼慕拖着满身是血的身体，一步步地往外爬，一直爬到了那个狭窄的通道口，潼慕才抓着石壁，颤抖着站了起来。
潼慕站在那个狭窄逼仄的通道，通红的双目映上了跳动的烛光，他缓缓回头看了蜷在血泊里的小景容最后一眼。
潼慕走过了阴冷的通道，环顾四周，沉声道：“放过他。”
一个尖利刺耳，令人汗毛直立的笑声传来，好一会儿那难听的声音才渐渐消了下去。
一个蛇身人面，无手无足的东西出现在潼慕面前，那人用琥珀色的竖瞳盯着潼慕，信子在两个尖利的毒牙中进出，脸上覆着的鳞片森寒发亮，他恶狠狠地道：“凭什么？”
他看着潼慕一字一句道：“都说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可他们救的是人，而我们呢？我们是妖啊！他们救人，我们就该死吗！”
“真是神医，真是一家的大善人啊！”
“他们把我们做成活灵尸，把我们困在那琉璃罐中，让我们泡在那恶心的水中，让我们百年千年的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那人声音凄厉，嘶哑：“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潼慕盯着那双闪着寒光的竖瞳，冷声道：“放了他。”
那人冷色的竖瞳微缩，像是听了什么荒唐事，厉声质问：“他凭什么不能死！他们都是一样的恶心！”
潼慕：“他并不知情。”
那人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冷笑了两声，平静下来道：“他不知情？那你怎么来的这里？你不也被那阵压制了吗？”
那人突的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对，你是被那两个该死的贱人骗来的！”
“哈哈，那两个贱人还说什么，妖生来性情不定，他们还要骗他们那一样该死的儿子，说是你自己走的。”
“可笑吗？这么爱说假话，说不定他们那儿子也是骗你的。”
那人也不管潼慕是什么表情，声音蛊惑继续道：“死在里面的那两个人，口口声声说妖非人，无情无义，性情暴虐，他们儿子以后会怎么想，你知道吗？”
“说不定几年后那小公子也会一样做活灵尸，你今天躲过了这一劫，但是不杀了他，几年后你也会被你那小公子，亲手装进那琉璃罐中。”
潼慕皱着眉，死死地盯着那双眼睛，没有说话。
“对了，你也算救了我一命，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感觉那阵对我的压制减轻了，所以我才能出来，你再晚来一步，估计我也就被放进那琉璃瓶中了吧。”
那人一下下吐着信子，舔着尖利的毒牙，又缓缓道，“救命恩人，反正你那小公子，只看见你活着从那里出来，一定觉得是你杀了他爹娘，咱们如果杀了他，也算为那些死在琉璃瓶中的同类报仇了，怎么样？”
潼慕还是死死地盯着他，平静道：“你放了他，我放你走。”
那人听了这话，顿时换了语气冷声道：“早知道这样，我当时就该在你被阵困住的时候先杀了你。”
“不过现在也不晚，”那人琥珀色的竖瞳，刹那间收缩成了一线，疾风伴着尖利的声音落到了潼慕耳畔。
噗呲——
钢针一样的毒牙没入潼慕的脖颈，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上面的血液跟着涌出。
潼慕用手抹去了脖颈中流出的鲜血，微微抬起了嘴角，轻笑道：“我说了，你放了他，我就放你走。”
那人收成了一线的竖瞳慢慢散开，低头看着自己被洞穿的胸口，眼神涣散，慢慢瘫软了下去。
潼慕看着眼前的人倒下，这才一手着撑地蹲下身，艰难地喘息着，胸口不断地起伏，他被这密室的阵法压制许久，灵力运转滞涩，他必须保证一击必中。
潼慕又伸手摸上了被那两个毒牙洞穿的血洞，蛇毒爆发猛烈，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由脖颈开始慢慢变冷，自己身体的血液慢慢凝固。
潼慕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他倚靠在石壁上，看着自己缓缓变透明的手，变透明的身体，眼神涣散，疲惫地转头看向身后。
从小他的同伴数次告诉他，我们是妖，要远离人类，更要远离医修，他们会把我们放在琉璃瓶中做成药，潼慕模糊地想：他们说的确实不错，只怪自己没听劝告。
可是小景容不一样，他是小景容啊，他是给自己包扎，和自己一起抓鱼，说要等自己长到十丈高，许给自己一个愿望的小景容。
小景容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愿望吧，一定会的，小景容答应他的事情，从来都做到了。
有一年他们躺在桃花树下，绯红的桃花纷纷落下，落在了他的眼睫上，他眨了眨眼花瓣又落到了他散落的头发上，他转头看向小景容问道：“景容，桃子是什么味道？”
小景容想了想道：“汁水丰盈，酸酸甜甜，你没吃过啊？等桃子熟了，我第一个就摘给你吃。”
他真的吃到了那年桃树上第一个成熟的桃子，果真像小景容说的那样，酸酸甜甜。
潼慕看着自己透明到几乎消失的身体想：今年的桃子他吃不到了。
多年后景容才知道，这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密室是干什么的，他回想起那满地碎了的琉璃瓶和活灵尸，把事情想了个大概，他即觉得对不起爹娘，也觉得负了潼慕对他的信任。
而且他在密室里看到的那个人面蛇身的妖，奇毒无比，他的毒液会让人□□消失，魂魄离散不能转世。
虽然早已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亲眼见到还是让他感觉又亲历了一遍当年的场景。
丁二看着景容的脸色，弱弱地道：“师父……”
景容闭了闭眼，当年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巨大的悲痛过后只留疲惫。
当年他从血泊中走出来，他并没注意到，他周围有个浅淡的荧绿色光团，他只是直直地走出了密室，再也没有回来。
潼慕……是一直被困在这里吗？景容感觉自己头疼欲裂。
四周的景象慢慢消失，雾气四散而开，他们还是身在这个阴冷、黑暗的密室中，那散落的光团汇在一起，漂浮在半空。
景容再次慢慢伸手抚向那团光，这次他们没再陷入潼慕的记忆。
他感觉潼慕的魂魄缠绕在自己手中，潼慕大概还是认识他的。
景容赶忙从腰间解下那个没有撞柱的铃铛，放在潼慕的魂魄前，轻声道：“潼慕，对不起。”
他晃了晃铃铛，铃铛没有声音，景容哽咽道：“潼慕……，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没有撞柱的铃铛无风自动，轻轻摆动了两下，传出一声轻脆的金属撞击声，半空中的光团慢慢地融入了铃铛中。
亦暄宁看着脸色苍白的景容，还是问道：“潼慕会知道是谁布的这猎灵血阵吗？”
“潼慕魂魄不全，我带他去灵气充足的地方修养一阵，周我再问他吧，”景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铃铛道，“先出去吧。”
亦暄宁：“好。”
景容走在最前面，丁一和丁二跟在景容身后一声不吭，慢慢地走着。
司落和亦暄宁落后他们一段距离。
司落硬是要走在亦暄宁身旁，石道狭窄，两个人免不了碰到，亦暄宁几次放慢或加快脚步，司落都会硬生生地跟上来。
亦暄宁道：“你非得走在我旁边吗？”
司落道：“我不是要保护好师尊吗？万一石壁上有暗器怎么办。”
亦暄宁：“……”
那进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并排走。
亦暄宁不想理他的无理取闹，又放慢了脚步，这次司落没再跟着放慢脚步。
司落轻笑一声，走在了亦暄宁身前，眼睛看着离他们有些距离的景容师徒，话却是说给亦暄宁听的：“哥哥，小心身后啊，万一再有蛇妖呢。”
亦暄宁：“……”
亦暄宁觉得这小妖属实顽劣，他幽幽地道：“那也一定是先咬你。”
走在前面的司落愣了一下，然后微微勾了勾嘴角，加快了脚步。
马上就要走到石道尽头，依稀能看到上一个放草药药房的烛光。
“小心！”
就听景容厉声喝道，然后他的两个徒弟就被他推倒在旁边的石壁上，景容一只手用灵力击碎了飞击过来，像蛛网一样的巨大罩网。
但那网罩并没有全数碎裂，剩下的残破丝线向着司落和亦暄宁扑面而来。
电光火石间司落瞬间转身把亦暄宁压在石壁上，他一只手撑着石壁，另一只手聚集起了灵力。
司落没有直接将那残破的丝线击碎，而是由着那丝线划过他的手腕，然后才将那闪着细光的丝线震碎。
司落离亦暄宁极近，他甚至能感受到亦暄宁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侧脸。
司落看着亦暄宁眼角上被溅落的一滴血迹，又瞥了眼手腕上一线的血红，他勾了勾嘴角，无辜地道：“师尊，你看你徒弟都受伤了。”
亦暄宁：“……”
亦暄宁瞥了一眼司落手腕上那刺眼的红色，然后冷眼看着他，直白而不留余地地道：“我不是你师尊”
亦暄宁拂袖打开他的胳膊，正准备走开。
“脾气真差。”
亦暄宁抬眼看着司落，皱着眉开口道：“什么？”
司落奇怪道：“嗯？什么？”
“我说你是……”亦暄宁刚说了一半，就发觉了不对劲，刚刚司落确实没开口，那声音……好像是从他识海里出来的。
司落也发觉了不对劲，他的识海里也出现了亦暄宁的声音，司落紧紧盯着亦暄宁。
“你是谁？”
亦暄宁的声音在司落识海中响起，司落脑中好像有一记闪电穿过，有一瞬间的意识空白，然后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亦暄宁抬眸，沉声开口：“怎么，想杀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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