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一梦》萧白雨

11、第 11 章

　　等白欢再睁眼之时，她已经躺在于道长的床上。

　　房中有淡淡的香灰味，让她莫名心安。

　　白欢翻了个身正打算闭眼再睡一会儿，瞬间醒过神来，柳全！

　　她一骨碌爬起来，正要下床，听见外屋有人说话，似乎是于道长和那个男人。

　　男人嗓音轻缓，语气一如既往地傲，“书院建在文昌阁中，怎会有妖光天化日之下在此行凶？”

　　于道长道：“方才你杀的那只是蛇妖，名叫柳全，虽不是咱们千松甸最大的妖族，却是五地仙，俗称柳仙。”

　　“五地仙？”

　　于道长“唉”了一声，“天魔大战之后，天尊曾点了五个护驾有功的妖族为地仙，即胡黄白柳灰这五妖，他们虽没有入仙籍，但在凡间不必避讳庙观，还可以享受一部分凡人的供奉，也叫保家仙。”

　　“怪不得...”

　　“你是新来的学生，不知咱们这儿情况。”于道长又叹了一口气，，“你今日救了大家，我本该谢谢你，可你杀了柳全，柳家必然要来报仇，到时候咱们可怎么办啊...”

　　“区区蛇妖，不足挂齿。倒是他们为何要来书院造次？”

　　“还不是为了天考？”于道长无奈道：“杀光了别的考生，他们柳家通过天考的几率不就高上许多？”

　　文昌帝君眉梢一挑，似乎没想竟是这个答案，不禁冷笑，“如此不择手段，怎配飞升成仙？”

　　“天考竞争激烈，几乎万里挑一，有人考了百次不得飞升，日子久了自然要动歪心思。再说弱肉强食各凭本事本就是妖界生存法则。”

　　文昌帝君缓缓坐下，静默不语，眼角余光瞥见一抹淡黄色的裙摆。他随即转头看去，见是白欢走出屋门，怯怯地站在自己面前。

　　“那个...谢谢你。”
　　白欢看着他领口的血渍，低头真心道：“对不起...”
　　他淡淡扫了她两眼，然后转头去看屋外的天空，白云慵懒，阳光穿过树叶，微风轻摇树影，梦境已经恢复稳定，白欢应该无恙。

　　只是他这番表情让白欢满怀的谢意打了五折：说话不看人，一点家教都没有。

　　白欢索性也把脸转向窗外，却发现白云很快变成乌云，云团翻滚涌动，腥风再才涌进书院，甚至掀开了院门。

　　“坏了！”于道长立刻拿起木剑，挡在他们两人身前，大声道：“是柳家！完了他们全来了！”

　　他环顾左右立刻有了主意，“你们两个快躲进文昌阁，那里有文昌帝君的金身，多少有点用！我去喊其他人！”
　　于道长穿墙而去，白欢一听柳家全来了，当场吓瘫在地。

　　“什么叫多少有点用？”帝君大人对于道长刚才的话十分不满，一转头见白欢瘫在地下，更是心中烦躁，“起来！”

　　“哦...”白欢立刻爬起来，想着于道长的嘱咐，一把揪住文昌帝君的衣袖，“快走，我们去文昌阁躲一躲！”
　　不料她拉了两下，眼前的男人纹丝未动，脸还有点黑。
　　“不要随便触碰我。”

　　文昌帝君甩开她的手，她最讨厌女人拽他袖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收起这些破毛病？！”白欢只觉脚底板有一股邪火往上升，这股邪火甚至战胜了她对柳家的恐惧。

　　“走啊！”白欢再次揪起他的衣袖，扯着人就往屋后的文昌阁走。

　　“我说过，不要随便触碰....”

　　“你别哔哔了！”

　　帝君大人怔住，从来没有女子敢对他说脏话，“你松手！”

　　“你闭嘴！”

　　“你个小妖精...”
　　“你个神经病！”
　　白欢死死抓住再次被甩开的衣袖，连拖带拽将人拉去了文昌阁。

　　乌云蔽日，文昌阁仿佛眨眼间入夜。

　　在文昌阁不大的院子中，树上缠了两只青色的蛇，屋檐上隐隐盘着七八条黑色的蛇，十几条灰蛇正由南向北缓缓爬在甬道上，就连院中巴掌大小的的池子里都落了两条鲜绿的水蛇。

　　但于道长最怕的还是横在文昌阁大殿门槛上的那条白蛇。

　　那是柳家的老大，柳东。

　　白蛇吐着芯子，一双红色的眼珠闪着挑衅的光。他逐一扫过大殿内的妖，慢慢直起身子，笑了一声，刺耳的男声随腥风扑面而来，“既然都在这儿了，那就把你们都送走，也不必再找什么凶手了。”

　　柳东说完笑着退后，殿门自动关上。但他没有走，而是盘在门上，两眼的红光穿过窗纸照进地面，十分刺眼。

　　于道长抽出长剑横在胸前，众妖紧紧围在文昌帝君金身周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柳东隔着殿门，声音又闷又远，“臭道士，我柳家不伤凡人只杀妖，你可以滚了。倒是你升仙班里的这些小妖，要么自己找个舒坦的死法，要么一辈子别出这间文昌大殿！"

　　“柳东！你欺人太甚！”

　　另一道男声从远处传来，白欢依稀觉得有些熟悉，一旁的竺南却脸色大变，“爹？”

　　“你儿子今年要天考，就不让别人考？！”一道黑风刮过，竺安站在院中，与柳东隔着那座小池，四目相对，“有本事自己去考！凭什么挡别人的路？！”

　　柳东冷笑，“把对手提前解决掉，不也是本事？”

　　“你....！”

　　竺安大呵一声冲了上去，两妖皆化作劲风，绕小池旋起，随后竺安放出一层黑色的结界，将自己和院中所有的蛇妖罩在其中。

　　巨大的妖力在结界内相继炸开，一黑一白两股妖风纠缠不清。

　　殿内的白欢看不到院中状况，只知道竺南南的父亲和柳家最强的蛇妖在斗法，几乎没有胜算。

　　竺南南急的眼泪都出来了，然而结界一直延伸到殿门，她还没够着门边便被结界弹开，摔倒地上。

　　“爹！”

　　竺南南嘶声裂肺地喊声并没有改变局势，竺安很快被甩到结界上，然后顺着结界壁缓缓滑落，又很被那群蛇妖拖了回去。

　　“啊！”众妖一阵尖叫，白欢吓得连忙把竺南南拖了回来。

　　已经绝望的白欢，求生的本能突然让她想起刚才救过自己的那个男人，她急忙便把脸转向他，期盼地看着他，“你....”

　　刚才只有一个柳全，现在却有一整座山头的蛇妖摆在面前，白欢犹豫了。

　　帝君大人眨了一下眼，问道：“什么？”

　　白欢觉得现在找人家帮忙无异于要人家送死，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文昌帝君接着问道：“救那只鼠妖？”

　　他不记得那只老鼠跟白欢是什么关系，也不太关心，但白欢不能再出任何问题，这群蛇妖迟早要解决。

　　白欢心虚地点点头，却又忍不住道：“你要是......还是算了吧。”

　　帝君大人勾了下嘴角，伸出右手中指向门外一弹，“不勉强。”

　　整个结界应声而碎，大殿之外所有的蛇妖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院恢复了方才的宁静，微风吹过，小池的水皱了皱，几片残花落入其中，轻轻荡着。

　　白欢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难，”帝君大人淡淡一笑，“多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