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生》到底意难平

3、再见龙神

　　春日病倒了，自从昏倒在屋外被阿妈抱回去的夜晚后，春日再也不能下床了，吃什么吐什么，连喝口水都变成了奢侈，阿妈年轻的时候做过赤脚医生，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她趁春日睡着之际，搭上了春日的脉门。
　　然后阿妈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着外面的流水，发呆了一整天，直到暮色沉沉，才擦干脸上的水迹，返身进屋。
　　春日悠悠的醒来，看见阿妈关切的脸，虚弱的说道，“阿妈，我想喝水。”
　　“唉，阿妈给你去拿”就着阿妈的手，春日喝了几口茶，透过微弱的烛光，她看见阿妈脸上隐隐有水迹，“阿妈，怎么了？”
　　“没什么，傻孩子，就是叫风沙迷了眼睛，你一天没吃东西，可感到难受？”
　　“恩，感觉胃里空空的，阿妈，可是我这俩天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我到底怎么了？”
　　阿妈闻言的转过头去，不忍看春日的眼眸，“春日，阿妈问你，那日你去水边拾粮食，昏迷过去前后，可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阿妈，我都说过啦，我就是突然昏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在小溪边了，别的我什么也记不得了，”
　　阿妈听了这话，心理已明白了八九分，这个苦命的孩子，昏迷之后，准是叫歹人占了便宜，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究竟是谁，丧尽天良，对一个可怜的女孩下这么重的手。可怜的春日，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得下去，这个家已经家徒四壁，每日里捡的的那些野菜搭配糙米煮的粥养活我们娘儿俩个尚且不行，今天春日又。。。
　　可是阿妈定了定神色，她拉住春日的手，很郑重的说：“春日，你之所以身体不舒服，是因为怀了孩子，”闻言，春日猛的睁大了眼睛，“可是阿妈知道你是清白的，你还记得阿妈以前跟你说过的那个龙神的故事吗？”
　　春日记得阿妈讲过许多坊间流传的小故事，其中龙神的传说是这些民间故事的起源，相传龙神掌握天下雨水，可号召百兽，并且有万夫不敌之勇，那时，人间战乱四起，灾祸不断，龙神同情人类，化为人类的样子四处考察，治病救人，当来到殷国的时候，殷国的二皇子殿下生了一种怪病，卧床不起，皇帝陛下忧心忡忡，因为二皇子正是储君的人选，不过十五六岁，便已显示出了非凡的政治才能，而且他体恤民情，甚至比皇帝陛下本人都深受百姓的爱戴，当这位龙神化身的神医进入殷国国境，立刻有百姓入宫相告，皇帝立刻派了大将军李成去拜访神医，这个李成，矫勇善战，是殷国首屈一指的将军，从小和二皇子一起长大，亲如兄弟，当听说二皇子病危的消息，立刻从关外赶了回来，入得宫内，衣不解带的守在皇子的身边，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所以当他去请神医的时候，实际上他已经五天没有休息了，他没有拖延的打算，只想着速战速决，就像他打的很多场胜仗一样，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神医居然会拒绝他。不管李成多么的言辞恳切。
　　神医说：“在下受家父之托悬壶济世，从来不为功名利禄，皇家的人在下是不会医治的，将军请回吧。”
　　神医说：“皇宫不比寻常百姓家，有名医和珍惜药材，这些都不能救殿下，在下也无能为力的。”
　　神医说：“将军身上血腥味甚重，想来是个久经沙场之人，在下救人，将军杀人，在下就更不能跟将军走了。”
　　。。。
　　李成受不得这般的失败，他决定在一个夜晚将神医绑住，带回皇宫，是夜，李成单独潜入了神医的住所，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有百姓都看到李成独自一人在大街上，神情有点慌张，神医紧追着出来，刷得给了李成一个耳光，李将军既不反抗，也不辩驳，次日，李成和神医的关系又回到了以前一样，就是李将军在屋外求见，神医拒不理睬。
　　这时，李成久没回来，二殿下的病又加重了，皇城内快马加鞭送来了急报，是皇帝亲书，上面述说了二皇子殿下时日无多云云，命令李成即刻将神医带回。
　　李成这一次站在神医的房前，先是表述了请神医跟自己回皇城的意思，接着说，如果神医愿意救二皇子，李某人在余生内将永不杀生，神医听到这话，这才从屋内出来，说道：“将军此言可当真？”
　　“李某人一向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果以后有违背誓言，李某愿任凭神医处置。”
　　“好，我要你发誓，如果违背誓言，就受那九九八十一道雷劈之刑，魂飞魄散，永世不能投胎。”
　　“好！”
　　李成说完这话，感觉神医的眼中似乎有金光闪过，也许是自己劳累过度，他就没有多想。
　　然后神医跟李成回了皇宫，很快就治好了二皇子的心疾，此后李将军果然没有杀生，只是在京城开了一家酒馆，神医也继续云游四方去了，在二皇子的治理下，殷国果然进入了太平盛世，国富民康，只是没有维持多长时间，邻国进军殷国，二皇子战死沙场，皇位也由二皇子的弟弟，也就是现在的佑康帝继承了。
　　“阿妈，为什么跟我说龙神？”春日不解的问。
　　“因为，龙神跟那时一样，还在世间帮助人类，哪里有灾难和泪水，它就会出现在哪里，只是现在跟以前不同，他会放一颗种子，在人类的肚子里，等到种子被人类的血肉孕育成胎儿，并且生了出来，它就是龙神的化身，它会保护我们不再受伤害。不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春日，在此之前，你要好好保护你腹中的种子，直到他长大成人好吗？”
　　“阿妈，那你呢？你会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吗？”
　　“是的，阿妈会的，阿妈似乎是想了想，“阿妈会一直陪着你们。”
　　次日清晨，春日醒来的时候发现阿妈不再身边，她找遍屋前屋后，都没有阿妈的影子，屋里的桌上，放着野菜粥还是温的，大半袋米靠在灶旁，那是家里仅剩的存粮了，春日叹了口气，手不自觉得扶在肚子上，以后家里又多了一口人吃饭呢。
　　春日出门去打水喝，忽然发现河面飘着白花花的东西，蓝底白边，上面有点点的花纹，这是春日熟悉无比的花样，它出现在家里的枕头上，背面上，春日自己的衣服上，以及阿妈的手中，阿妈总是拿着针线对着它缝缝补补，春日右眼跳得厉害，她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河水浸透了衣服，透心的寒，等到她跑进了，水已经漫到了春日的胸口，春日一把抱住水面漂浮的物体，将她翻了过来，阿妈熟悉的脸露了出来，只是眼睛紧闭着，再也不会睁开了，春日拖着阿妈的尸体，死命的爬到岸边，冰凉的水沁入她的喉管，她浑身发着抖，嚎啕大哭，再也站不住了，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她把头埋在阿妈的身上，嘶哑着哭着，企图还能找到一丝温暖的痕迹。
　　为什么呢，为什么说会永远陪着我们的人这么快就离开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保护着我们的人这么快就消失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在我们什么都不会的时候让我们独自面对。
　　为什么呢，为什么最终只剩下了不可靠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