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摘枣 ...
-
“我并无这个意思……”
李徽柔万没想到苏湘会站出来说话，她这番话本是对苏景昭说的，告诉他作为兄长理当该有兄长的气度，但凡是要点面子的男子也都知晓此时该让她一步。
但偏偏是苏湘这个年纪最小的却也最不按常理出牌，这一番话看似童稚玩闹，却将她的心思指了个明明白白，真真叫她怎么回都不合适，毕竟她在几人当中不但年长还是个外人，若辩解便是她以大欺小，不辩解便是她心虚。
她一时哑口无言，只得看向一侧的沈骏。
沈骏干脆站出来冲着苏景昭与苏湘行了个正礼，赔罪道：
“景昭表兄，湘表妹，方才之事确是我沈家教女不严，这件事我会如实禀报家父家母，往后好好管教薇儿，改日我也会再亲自备礼登门道歉。但李小姐有句话说的也对，家父思念姑母多年，今日好不容易团聚，为了不扰了长辈之间的好心情，也恳请表兄表妹能将此事大事化小，若表兄表妹心中还有不适，便算在我一人头上吧。”
“哥哥……”
沈薇不满他对这两人如此做低伏小，正要出声，却被李徽柔适时按住。
苏景昭见他如此郑重其事，脸色这才好了许多，他本身也没打算将事情闹大，只是这沈薇刻薄任性出口辱人，后又突然冒出个李小姐明里暗里的偏心帮衬，他便故意想看看沈骏到底打算如何处置，不过如今看来他倒还算是明事理。
便开口勉强揭过此事：“算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表弟不必如此言重。”
苏湘却不以为然，她心里明镜似的，这李徽柔未出现前，沈骏可没打算拿出这样郑重的态度道歉，说到底不过是多了份替美人解围的心罢了。
果不其然，沈骏这一番话说的合情在理，又替李徽柔说了话解了围，李徽柔看向他的眼神都更柔了几分。
但这桩事情虽被揭过，沈薇却对苏湘和苏景昭的态度越发怠慢，这回多了一个李徽柔，她便总是故意拉上她与沈骏一道讲话，反是慢慢将苏湘和苏景昭还有始终没什么存在感的沈蔷落在了身后。
沈蔷对方才沈薇的言行也深感愧疚，便趁着无人注意，拉住苏湘的袖子替嫡妹道歉：
“湘湘表妹，你莫要生气，薇儿她脾气是不太好，但不算很坏的。”
苏湘知道她一向不是个嘴巧的，便眨巴眨巴眼故意装天真逗她：“哦，不是很坏，就是还有点坏的意思吗？”
沈蔷愣了愣，马上摆手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蔷儿姐姐的意思。”苏湘笑的眼睫弯弯，“你放心，往后她若是不惹我和哥哥，我和哥哥也不会去惹她的，是吧，哥哥？”
她说着歪头看向旁侧的哥哥，苏景昭宠溺的点点她的小脑袋：“你管好你自己就成了，旁的事情有我。”
沈蔷看着兄妹俩的互动颇有些羡慕：“湘湘表妹和景昭表兄的感情真好。”
“难道蔷儿表姐与沈表哥还有薇儿表姐的感情就不好吗？”苏湘明知故问。
沈蔷神色黯淡了一瞬，刚想说什么，却听前面传来一道笑声，三人抬头看去，只见沈薇正一手挽着李徽柔，一手拉着沈骏的袖子，往前方一片小湖走去。
“哥哥你看，后湖结冰了！徽柔姐姐，你不是说想学滑冰吗？我哥哥滑冰滑得最好了，不如就让他来教你！”
李徽柔有些羞赧又有些期待的看了看沈骏：“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哥哥往常也教过我呢。”
沈骏冲着二人微微一笑：“滑冰倒是不难，慢些小心些便是。”
李徽柔心下暗喜，盈盈施礼：“那便有劳沈公子了。”
沈骏又回头看向苏湘三人：“景昭表兄和湘表妹也一起玩吧？冬日滑冰也是一桩趣事。”
苏景昭则看向妹妹：“湘湘想不想去试试？”
苏湘立即摇头，看着那湖面像是看见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前世她可是看够了婚后沈骏带着苏秀在这冰上嬉戏调情，如今不过是苏秀换成了李徽柔，场面一如既往的膈应人，她可不想让自己的眼睛受这个罪。
相比之下，她对方才吵架那个小花园里结的果子更感兴趣。
“我不想滑冰，我想去摘果子吃，哥哥，你陪我去。”
苏景昭拿他没办法，只得回绝沈骏道：“湘湘不喜滑冰，那我陪她去玩一会，稍后再来寻你们。”
沈骏见两人要走，便也有些犹豫，无奈沈薇却拉着他不肯松手：“哥哥，他们要去便让他们去吧，反正都是在府里，人又不会丢了，你方才已经答应了徽柔姐姐要教她的，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沈蔷见沈骏被缠着脱不开身，又担心苏湘年纪小需要照顾，便主动对沈骏道：“大哥，我去陪着他们吧，应该只是转一会，待会我便带他们回来。”
有沈蔷在总不至于太失礼，沈骏想了想便点了头：“好，莫要走远了。”
沈薇见计谋得逞，忍不住冲着苏湘和苏景昭的背影得意一笑，她这个表情正巧让李徽柔瞧在眼里，但她看了看身旁的沈骏，心下思量几瞬，也全当不知道了。
但二人却不知这头没了他们三个，苏湘可是开心了不少，三人说说笑笑又走回到了方才与沈薇发生争执的地方。
“湘湘，你想吃什么果子？我怎的没瞧见哪里有果子？”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沈府的小花园里光秃秃一片全是假山和乱石，根本就看不见有什么果实。
苏湘却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往对面墙上一指：“看那，那里有好多冬枣！”
两人往那边一看，果然瞧见一株茂盛的枣树树冠高出了墙数丈高，树上结满了密密麻麻胖乎乎的冬枣，有一半都垂到了墙这边，大的似有小儿拳头般大，鲜嫩欲滴，看上去着实诱人。
“湘湘表妹，那枣树可不是我们府上的，若是被发现了……”
“但是我瞧那枣树好似无人打理的样子，再过几日就要落完了，这么好的甜枣，多可惜呀。”
苏湘也觉得偷摘别人家的果子不好，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可惜。
苏景昭却没那么多顾虑，他以往在青州也自由爽快惯了，想不过几个冬枣罢了，若真让对面人家发现了赔点礼便是，青州人向来爽直热情，从无因为这点小事便起争执的，便直接撩起衣摆一脚踩上了墙角下的乱石。
“不用怕，摘几个尝尝而已，你们两个在下头接着，我上去摘。”
说着他三两下便扒上了墙头。
苏湘先是愣了愣，立即暗赞哥哥是个勇的，然后忙揪起自己的裙摆扯成兜兜去接，刚接到一个便随便蹭了蹭直接咬了一口。
“哇，好甜呀！”
沈蔷向来在府里循规蹈矩，还从未做过这般出格的事情，她瞧苏湘吃的开心，便也接了一个尝了尝，果真很甜，于是乎也忘却了那些礼仪，跟着兄妹二人忙的不亦乐乎。
苏湘本身也是个闲不住的，她见哥哥在墙头摘的痛快，便有些眼馋，半晌索性也扒上了乱石冲哥哥撒娇：
“哥哥，我也要摘，你拉我上去好不好？”
“不行，上面危险，你想吃哪一个，我给你摘下来便是。”
“你把我拉上去，我乖乖的，绝对不乱动。”
苏景昭被她磨的没法，想想以往在青州带着她骑马打猎又不是没做过，便拉住她的小手将她安置在了墙上坐好，又认真嘱咐她：“要是不老实掉下去，可别又哭鼻子。”
“我不会的。”
见胖乎乎的大枣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苏湘笑的眉眼弯弯，忙不列的往兜里摘，不一会便摘了小半兜。
“我摘好了，这些够我们吃了，哥哥，我们下去吧。”
“那我先跳下去再接你，你好好坐着不要乱动。”
苏湘乖巧点头，见哥哥利索跳下了墙，便兜好了枣子也准备往下跳，谁知她没注意到身后有一根树枝勾住了她的腰带，她脚下力道一歪，竟朝着相反的方向落了下去。
“湘湘！”
“湘湘表妹！”
苏湘只觉得眼前一晕，便朝后栽在了地上，半晌她才揉了揉发疼的后脑勺，起身左右看了看，却见这里并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反倒是个半荒不荒的陌生小院。
而那棵高大的枣树就长在她身旁，一眼看去小院里地上落得都是已经半烂的熟枣。
她咽了咽口水，心有些慌，忙跑到墙角下冲着墙那头喊：“哥哥？蔷儿表姐？”
“湘湘，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苏景昭的声音有些着急。
苏湘赶紧摇了摇头：“没有哥哥，你别担心。”
“那好，你待在原地莫动，我马上过去寻你。”
沈蔷也忙安抚她：“湘湘表妹别害怕，我和景昭表哥这去对面找你。”
苏湘刚想说什么，却听见两人已经走远的脚步声，她瘪了瘪嘴，想说拿个梯子她就能上去的，不必非得绕远路来这边，但是想想以哥哥那急性子，怕是也不想她再摔一次宁愿绕远路。
她想着怨念的看了眼那些诱人的甜枣，胡乱泄愤道：“都怪你们长得太馋人了，你们家主人也不乖乖将你们藏起来，害得我管不住自己的肚子摔了一大跤。”
“哦？小姐摘了我的枣，闯了我的宅子，还要怪我惹你摔了跤？以小姐这混淆是非的口才，将来该去大理寺刑讯房任职才是。”
苏湘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狠狠一跳，她转过身，这才发现那声音是从小院里的一座小楼上传来，只见那楼上窗户半掩，一道身影正倚在窗户旁看书，只露出一只托着书籍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可谓是苏湘这两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的手。
楼上的人手执古卷，借着视角优势垂睫朝窗户下的小姑娘看去，见她穿着一身肥嘟嘟的嫩黄襦裙，头上顶着缠着两根珍珠发带的小螺髻，小脸白嫩娇憨，一双水润杏眼似初生的小鹿般干净灵气，即便刚摔过一跤，还不忘死死兜着怀里的枣儿们，极像只贪吃馋嘴的小肥雀。
他不觉嘴角挑起一抹兴味儿，像是逗只猫狗般漫不经心：“怎了，还要我与你赔礼不成？”
苏湘却怔愣了半晌，猛地回过神来，却不是因为此人语气中的傲慢，而是这声音……与她前世替她埋骨那位恩人实在是太像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摘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