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求救 ...
-
她立即想要出声,但她嘴里被塞满了布,双手双脚也被绑的严严实实,动也动不了,根本无法吸引对方注意。
那猴三脸色一滞,仍旧赔笑:“少侠,我们断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您也瞧见了,我们这是下坡,您是上坡,怎么瞧也是您动起来更方便不是,再说了这天色已黑,山道上本就不安全,再耗下去也耽误您家公子的时间不是?”
这话倒是中肯,杨晗回头冲着车门恭敬问:
“公子,我们怎么办?”
马车内檀香冉冉,那人斜靠软塌轻执书卷,梅香乘着微风自车窗外偷偷钻进来,缱绻依恋地拂起他鬓角一缕青丝,却也未能惹得他抬眼一顾。
他应也未应一声,可杨晗已明白他的意思。
“我家公子懒得挪动,要么你们自行退让,要么……”他说着目色一寒,意味已昭然。
猴三脸色一变,已是无法再继续扮做好脸,他兄弟三人黑白两道打过交道的人不少,倒是真没见过这么嚣张跋扈不留情面的。
他正要发作,却被一侧刘铨伸手一拦低声提警:“正事要紧。”
猴三又瞥了对方一眼,最终只得忍下怒火,拍了拍一侧寡言少语的牛二,两人一齐下了马车,走到车后用蛮力将马车往后拖去,刘铨则留在前面策马,直费了不少力气才堪堪挪出一条道来。
杨晗见此这才扬了扬马鞭,慢悠悠的驱动马车继续超前行进。
苏湘耳听车窗外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焦心不已,若是错过这个机会,怕是再无自救的可能,但她如今怎样才能吸引对方的注意?
她想了想,忽而瞥向正巧对着对面马车的那扇车窗,因为老旧窗格都掉了一半,足有半只手臂长宽。
此时窗外马车滚动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她没时间再犹豫,在瞥见那车窗外掠过那马车的影子时,便立即蹬掉一只绣鞋,然后用脚尖挑起它高抬起双腿,冲着那破车窗外费力甩了出去。
“啪”的一声,一样物事自窗外飞入,撞落了魏凌手中的书卷。
他略一低眉,只见腿弯里正趴着个白底粉绣梅花的小巧绣鞋,脏污的鞋底已将他的衣袍染成黑色,还有几个泥点也溅在了他手中的古籍上。
车前的杨晗也听到了声音,一听是从马车内传来,便立即刹住了马车:“公子,没事吧?”
在车后正巧瞧见这一幕的猴三脸色一变,立即走过来对着那破车窗呵斥了一声:“二丫,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女儿家的鞋子怎么能乱扔?”
装模作样的教训了“二丫”一通,他又转过身冲着另一边的车窗赔笑:“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妹子年纪小,脑子也有些跟正常人不大一样,时常犯糊涂,若是冒犯了公子,我替她向你赔罪,不过,那鞋子……”
苏湘额上冷汗涔涔,死死盯着对面马车的方向,希望这位凌公子能再像雪夜那日一样发一回善心,爹爹说过此人来历不小,若是愿意,也定能助她化解这次的危机,甚至……甚至只要他开口说一句话,再拖上一段时间。
此时祖母定然已经发现她和沈蔷失踪,在派人搜山了,再拖上一拖,她们获救的机会便也会变大……
然而却听那马车中一道极为好听的男声响起,却并不如她所想:
“无妨,令妹既患脑疾,当早些医治为佳。杨晗,莫要再耽误时间,快些赶路。”
前面杨晗立即应了一声,下车从窗口接过那绣鞋丢给了猴三,便继续回到车上重新牵起缰绳驱动起了马车。
苏湘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所有的期待皆化为了泡影。
半晌她又觉得自己蠢透了,她早该料到这种情况的,凌公子与她素未谋面,不过是雪夜那日借宿了一晚,与她连半面之交都算不上,又怎么指望他会注意到这些?
况且这猴三的反应奇快,一番解释也有理有据,怕是常人也不会往别处去想。
看来今日老天爷是铁了心要绝了她的路了。
她沮丧的看向一侧仍在昏迷的沈蔷,又觉无比愧疚,于她来说,即便是前世被休也好过今生被拐卖出京城,而归根到底,到底还是因为她的出现打乱了她本来的命理。
而她呢?她重活一遭,难道就这么认命不成?
苏湘浑身无力的躺在木板上,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等等……方才那凌公子的声音怎得与雪夜那日并不相同?雪夜那日更沉哑一些。
最奇怪的是,她也应该未在别处见过凌公子,但这声音却莫名让她有些熟悉。
……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
还未等她想起来,便听车门忽然被人打开,一高一矮两个人钻了进来,一只绣鞋砸在了她的肚子上,疼的她猛一皱眉,抬头便看见刘铨那双三角眼正毒蛇一般阴毒的盯着她:
“小丫头,倒是挺聪明的么。我告诉你,别再想耍什么花样,不然我有的是招让你生不如死!猴三,再给她绑严实点,让她一个脚指头都动不了!”
“好嘞。”
……
另一头,杨晗正赶着马车,已经驶离了那条拥挤的山道。
这时马车中却传来一道冷音:“立即去栖霞寺寻聂捕头。”
杨晗毕竟跟随魏凌多年,方才自然也瞧出那赶车的三人有问题,只是见公子并不打算多做探究,才并未多事。
他手下操车的速度变快,嘴上也未闲着:“公子方才便瞧出那三人有问题,为何不当场拿下?”
车内魏凌拂去衣袍上的污渍,神情冷淡非常:“近日山上多名少女失踪,衙门已封锁了出京的必经道路,却始终不见这些人的踪迹,先前那两名犯人落网,这些人却视若无睹仍敢犯案,想来同伙不少,若不能将其老巢一举击破,拿下这三人也无用。”
杨晗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心道还是公子心思缜密,但他仍有疑问:“但公子怎能确定那三人便是罪犯同伙?”
发觉那污渍拂也拂不干净,魏凌微微皱了皱眉,索性不再理会,这声音却也越发清冷:“普通人家的女儿,还是个患了脑疾的痴儿,何以穿得起一品绣坊价值十银的缎面鞋?”
他这话说得倒是分毫不差,今日苏湘穿的这双鞋子正是刚来京城时,为了在堂姊妹跟前不落面子,沈氏特意花重金去一品绣坊给她定制的,就连这梅花也是沈氏亲自画的独一无二的花样,所以苏湘方才才会想到将绣鞋丢出去,如此若是能让苏家人瞧见,便能得知她的消息了。
但谁能想到这绣鞋不但没送出去,还被他亲自还了回来。
杨晗也觉得自家公子对那被拐少女有些冷漠,便撇了撇嘴低声念叨:
“看来那丢鞋的女子是故意的,脑子倒颇机灵,也不知是谁家女儿,莫要遭了罪才好。”
他这番话说的极小声,却还是落入了魏凌耳里,他甩了甩书上的泥印,好整似暇道:“你若是闲得慌,待会便随聂捕头去抓人。”
杨晗面色一转,立即殷勤的挺起腰背:“不闲不闲,属下的职责是保护公子,旁的事与属下无关,嘿嘿……”
栖霞寺客院内,苏老夫人紧盯着院门,焦急的在房中踱来踱去,半晌不见院外有动静,她便转身斥问一旁正抹泪的苏秀:
“你可看清了是一对夫妇将你三姐姐和沈蔷带走的?”
一旁万氏也是烦躁不已,也定定看向苏秀,希望从她嘴里再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即便是她平日里并不重视沈蔷这个庶女,但那也毕竟是沈家的女儿,若是找不到人,她回去也无法向丈夫沈涛交代。
而比她更焦急的则是满脸愧疚的沈骏,他万分悔恨自己当初抛下了三人独自去寻妹妹,若非如此,湘湘和妹妹也不会被人拐走。
只见苏秀抽泣了几声,点了点头:“是,我亲眼看见他们将三姐姐和沈蔷表姐敲晕了带走的。”
苏老夫人和万氏心急如焚,闻言也并未多想,倒是沈薇听出点不对劲来,没好气的看向苏秀:
“你方才不是说是有个五六岁的孩子说与父母走散,缠着你们三个去帮他找人,既然你们三个同在一起,为何她们两个出了事,你却好端端的回来了?”
三人闻言也一同朝苏秀看过去,眼中也多了丝质疑。
“我……我……”
苏秀目光闪烁,到底是年纪小藏不住心思,一眼就叫万氏看出了端倪。
万氏思虑转了转,朝她走近一步,语气依旧温和:“苏四小姐,你可是还有什么细节没说?若是有什么顾虑也不必怕,尽管说出来。”
“秀儿表妹,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骏也着急接话道。
苏秀无措的退了半步,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心中又急又怕,脑海中浮现出前几日她捱着寒夜跪在祠堂里抄书的景象。
这几日爹爹都很少往姨娘这里来了,便是她大病了一场,爹爹也只来匆匆看了一眼而已,她明明已经很小心翼翼在讨好苏湘和祖母了,若再惹他们生气,若再受了罚……
这时苏老夫人见她半晌不语,不耐烦的跺了跺拐棍,一下子敲碎了她的思绪:“还不快说!”
她抬眼看向这个向来只偏疼三房的亲祖母,咬了咬唇,忽而冲着她“扑通”一声跪下,小脸哭花成一片:
“祖母,不是我故意瞒您的,是……是三姐姐、是三姐姐和沈蔷表姐非要尝尝那妇人倒的梅子酒,那酒里下了药,她们两个一喝就晕了过去,我不敢喝,又见那两人不像是好人,也劝过她们快走,但是她们不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哭得几乎断了气儿,脸上分不清是愧疚还是害怕,显得十分真切:
“我亲眼瞧见她们被抓,但是我没法救她们,就想着……想着跑回来给您报信……我不敢说三姐姐的坏话,怕您……怕您……”
她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哭得越发伤心。
“瞧你这孩子,这有什么不敢说的。”
万氏忙上前掏出帕子替苏秀擦了擦脸,转头对苏老夫人道:“这孩子倒是个聪颖的,知道自己敌不过还知道跑回来报信,不然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我们才知道人给弄丢了,苏老夫人,我倒觉得这算不得什么过错,反倒该夸奖才是。”
苏老夫人脸色也好转了许多,看了一眼犹自还在哭泣的苏秀,罕见得冲她招了招手,宽慰道:
“你尚未做错,又怕我罚你做什么?若真是这般,也是三姐儿自惹事端,怪不得你。”
她又想到自己向来宠妻宠女到没边儿的大儿子,又头疼的抚了抚太阳穴,苏秀连忙眼疾手快的扶她坐下,小心替她揉捏了起来。
苏老夫人顿觉欣慰许多,不禁悠悠叹气:“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人才是。”
她话音刚落,便见院外有下人和帮忙寻人的僧人疾步走了进来,几人急忙起身迎上去问:
“如何?可寻到人了?”
见那僧人摇了摇头,众人失望至极。
那僧人却又双手合十劝慰道:“还请各位施主莫要担忧,正巧前几日抓捕了那两名犯人的聂捕头还守在寺内,方才贫僧已将此事告知于他,现今他正准备派人出去搜捕,聂捕头是京衙第一捕头,相信定会寻到两位小姐的踪迹,将她们安然无恙带回来。”
“真的?那可就太好了!”
苏老夫人与万氏相视了一眼,彼此心中又升起了几分希望。
“那多谢师父了。”苏老夫人又忙对下人道,“苏平,快去聂捕头住处守着,一有消息立即来报。令派人快马去报信,告诉大老爷快派人一道来寻人!”
“是。”
另一头,聂胜刚得知今日又有少女自后山失踪,便立即要带人出去搜捕,但没想到还没出院门,便见一下属慌忙来报:
“头儿,魏国公世子来见,说是有犯人线索。”
“魏国公世子?”聂胜目光一转,立即道,“快请人进来!”
没过一会,便见一人自院外缓步而来,宽衣阔袖风姿如玉,衬得院内的月光都暗淡了几分。
听闻魏国公世子龙章凤姿是少见的少年俊才,往日聂胜不以为然,今日一瞧,便有些理解这京城女儿为何甘掷百金只为求此人一画了。
“卑职见过魏世子。”他忙上前行礼,“不知魏世子所说的线索是?”
魏凌轻扫了他一眼,未言语,只从袖中掏出了一条帕子,聂胜抬头看去,只见那帕子用料绣工皆十分精湛,更是隐约传出一阵罕见的香气,但除此之外别无异常。
他疑惑的皱了皱眉:“这是……”
“此香产自西域,有安神养气之用,是西域进贡宫中的圣品,只要寻来一条嗅觉灵敏的猎犬,带去后山山道,寻此香线索搜捕,便能摸到那群同伙的踪迹。不过我要提醒聂捕头一声,那群同伙尚不知几人,若非确定巢穴,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
门外的杨晗闻言这才明白,原来公子还那绣鞋,是早就在那绣鞋上动了手脚。
聂胜闻言大喜,虽不清楚其中细节,但此时已经无暇细问,忙对魏凌道谢,然后快步走出房门:
“来人,快去寻一条嗅觉灵敏的猎犬来!其他人待命,待猎犬到位,即刻随我出发!”
这时那捕快又走了进来,冲他抱拳道:“头儿,那苏家下人又来询问,说为何还不派人搜捕寻人?”
“他又来添什么乱子!随口打发了便是!若是阻碍了办案,不管他是苏家的还是哪家的,我拿他是问!”
“等等。”
那捕快领命正要下去赶人,却听房内突然传出一道冷音,再一抬头,便对上了一道凌冽的目光,平白叫他打了个哆嗦,忙恭敬低下了头。
“见过魏世子。”
魏凌缓步走出,指尖触及衣袍上那片还未干涸的泥印,不禁略略收紧:“你方才说苏家人,今日失踪的……是苏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