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槿》时生冬巳

4、第四章

　　分班那天，黑板上写满了祝福的话，班主任声情并茂的朗诵了一首自创诗歌，恰巧漂亮的生物老师走过窗外，他们相视而笑，我们起着哄。也早已没了离别的感伤，大家都满怀期待，奔向各自的未来。
　　她在我的笔筒贴上写着“记得喝水！！！”几个大字的便利贴。
　　“以后不能时时刻刻提醒你，怕你忘记了。”她边贴边叮嘱。我看着她笑“好。我会记得的。”她还说想帮我搬书，我揉了揉她的头没答应。等我走的到门口，她喊了声我的名字，我应声回头，她好像红了眼眶，但眼里依然含着柔和坚毅的光。“下了一晚我去找你。”我愣了下而后冲她笑，“好啊！我等你。”
　　后来每天一晚的课间，我们都会在阳台分享一天的趣事，倾诉彼此的心事，也都结交了新的朋友，但仍在心里给彼此留了位置。更幸运的是我们的体育课是同一节，我们在体育课上挽着手在操场散步，和朋友们一起打羽毛球，坐在树荫下一起听歌看书 ，看透过树枝星星点点的光洒在她指尖。
　　……
　　高二课业紧张，我们决定中午留校。我常趁她同桌回家溜进她们班，坐在她旁边和她一起做作业刷题，等她爬在桌上睡了我再回班午休。虽只有短短的三十多分钟，也足矣让我开心许久。
　　夏日炎热，蝉鸣扰人。她额头覆上一层薄汗微微沁湿额上细碎的绒毛，透过窗帘的微光落在她的睡颜，我轻轻的扇上一中午的扇子，替她散去暑气，她醒前再悄悄放下扇子。她醒来见我还在，就迷蒙着双眼对我笑，有些呆呆的却柔软可人的紧。
　　……
　　六月的送别晚会如期而至，高二组织文理火箭班合唱。我是钢伴，她是小提琴伴奏，午休时间，我们在无人的音乐室练习。她拉琴的时候脊背挺得很直，侧着头，肩颈拉出好看的弧度，夏天温热的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我总因出神看她而错弹音符。
　　晚会那天，我换上蓝色的礼服长裙将长发盘起，她穿着淡粉色的礼服长裙披散着微卷的长发。下午彩排的空档，我们靠在窗前聊天放松，说了些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窗外的风轻轻吹起她的长发，她看我的眼神十分温柔……
　　快要走上舞台的时候，她悄声对我说“加油。”我轻笑道了声“好。”
　　我坐在琴键前，透过钢琴看她，她挺着腰脊，手持小提琴，做好演奏的准备，微微颔首向我示意，礼堂的灯光打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渡了一层光。我们配合默契，演出顺利结束，掌声哄响，喝彩声不绝。
　　我与她走至舞台中央，并肩而立，和同学们一起鞠躬谢幕。我侧头看她恰巧她也在看我，我们相视而笑。我转头看向台下喝彩的人群，借着私心，将爱意暂露于世，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边，在光明中、在世人的目光中，短暂的…明目张胆的爱她。当灯光熄灭一切回归黑暗，暂露于世的爱意再次被收藏，置于晦暗的角落窥不见半分天光。
　　通往后台的阶梯昏暗窄小，我走在人群的最后，悄悄牵起她的手，她轻轻回握。行至后台灯光大亮，我们才松开彼此的手……晚会结束，合唱的全体同学拍了一张大合照，我和她紧挨着并肩而站，我们一起捧着鲜花。我笑的肆意，她笑得温和。很多年以后，我仍将这张照片小心珍藏……
　　回家路上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她突然讲起她名字的含义，她说“妈妈很喜欢木槿花，希望我也像木槿花一样温柔坚韧。”我揽着她的肩低头看着她，“人如其名啊哈哈哈哈哈。我们然然就是温柔坚韧的大美女！！！”
　　她轻笑着轻拍了我一下，“快别逗我了你，你的名字呢？”
　　我松开她的肩摊了摊手假装无奈，“可都是实话的。我的名字啊，其实我是冬天早晨出生的，但我妈希望我似夏日的朝阳，明亮而热烈。”
　　“夏昭朝就是小太阳啊！我的太阳…”最后一句她说的很小声我听的不太真切，心却难以抑制的加速跳动。
　　“朝朝你知道木槿花的花期嘛？”
　　我搭着她的肩摇了摇头。
　　“木槿花迎夏而生，朝开暮落。”她抬头看着我的眼睛，眼底温柔，声音清澈，字字句句落在我的心田，激起了层层涟漪。但当时的我并不懂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等我们快分别的时候她突然喊住我，我回头看向她，她欲言又止，我看了她许久。
　　她说“明天……我爸爸送我上学，明早你别等我了。”我冲她挥了挥手说“好。”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见她向我跑来来紧紧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上，声音有些颤“再见。”
　　我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回拥她，轻抚她的脊背。“再见。”
　　她松开我后退一步，对我笑，这次她笑的明媚。“我走啦。”她转身离开，再未回头。
　　回到家，我悄悄在历史书的最后一页，一笔一划的写下“木槿花迎夏而生，朝开暮落。”随后心里便隐隐不安。
　　第二天，不安的思绪得到证实，那场送别晚会，不仅是送别即将远行的高三学长学姐，也成了我送别她的最后晚会。
　　她大课间来我们班寻我，我满心欢喜的出门见她，却看她没穿校服肿着眼眶，我的笑容瞬间僵住。强烈的不安感向上翻涌。
　　“我一会儿就要走了，爸爸妈妈工作有调动，我也要转学去西城了，我刚和同学老师告完别。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但我怎么都说不出口。”她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只是有些匆忙，我们都没能好好道别。以后要经常联系啊！到了新环境，可就见不着我这个讨人喜欢，又活泼可爱的神仙姐姐了。”我伸手捧起她的脸，佯装替她惋惜。她顺势抬头，一扫面容上的阴霾，露出了笑容，“好！一定经常和你打电话聊天！”
　　她即将离开时，送了我一个羊毛毡小羊，很可爱和她一样。
　　我常看着书包上挂着的小羊，心里空落落的。三层楼的距离变为了三百多公里的距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可以再见，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也不知道我和她会不会就此走散，淹没在人海之中。更多的是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
　　“此后多梦，常在梦中见你。你一如往常，笑得温和。我想，你定是过得很好。其实……我的意思的是：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