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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俏男人 ...

  •   阿椰做了个十分大胆的决定。

      她用家里大部分积蓄从人牙子手里买了个男人回来。

      在此之前,阿椰是不敢这么做的,因为她有一位李姓的未婚夫婿,但是此人见利忘义,高中探花郎之后便催促着人来家里跟阿椰退了亲。

      阿椰当时父母双亡,阿嬷又在病中,听闻此消息后气得撒手人寰,从此她便记恨上了李家,待李家再次来时,她十分爽利地退了亲。

      这个买回来的男人总共花十两银子,因为这是个病的,人牙子怕砸在手里,所以低价卖给了阿椰,但是这十两银子已经够她编许久的竹篓子了。

      阿椰今年十五岁,她处理家中的丧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适应便对着家里的鸡鸭鹅说话,回应她的只有嘎嘎乱叫声,原本三间四口略显拥挤的房间,现下变得空荡荡的。

      连带着阿椰的心也变得空荡荡的。

      但是,即便是自己一个人,阿椰也需要生活下去,她实在是太寂寞了,所以想找个人来作伴,也想跟周围的人证明,即便是被探花郎退婚又怎样,她依旧能找一个比李探花还要好看的夫婿。

      阿椰点了油灯,撑着脸看着床上昏迷的男人,这人生的极为的好看,连闭着眼睛都好看,阿椰最初见他时,他虽然病得昏昏沉沉的,但是一双眸子极为的好看,像是天上的星辰。

      突然想起这人还在发高热,阿椰手忙脚乱地下炕,先是端了热水给他擦拭脸上、手上的污渍,随后才掺了凉水给他降温,至于其他地方的清洗,阿椰没好意思的。

      人可以生病,生病了便医治,要是烧傻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阿椰又跑去厨房煮了些姜汤来,现下正值冬月,虽然这边是属于南方福州的小渔村,但是有河有海,冬月里风一吹还是冷的。

      阿椰想着生病中的人肯定受不住,便多给他加了床棉被,还将炕烧得十分的旺。

      阿椰轻手轻脚地关门,床上的男人立刻睁开了眼睛。

      虽然高热将他的双眸烧得朦胧,但他还是极快地扫了这间简陋的屋子,他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从人牙子手中被人带走,之后的记忆便是断断续续的。

      屋内只有一方火炕,高低两个柜子,梳妆用的桌子,还有几张长凳子。

      男人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铜镜和木梳,想着这应该是个女孩子的房间。

      “你醒了?”阿椰撩开棉帘见原本昏睡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她面带惊喜地迎了上去,“先喝碗姜汤吧,现下太晚了,我明日卖了绣好的帕子再给你请大夫好不好?”

      陆沉舒将额上的帕子取了下来,记忆回笼,他记得这个姑娘,一双漂亮的眸子扑灵扑灵的,就是她从人牙子手里将他买下来的,一路上说了些买他做相公之类的稀里糊涂的话,颇为的大胆。

      阿椰见陆沉舒坐了起来,便在炕上放了小木桌,把煮好的姜汤放了上去,“你先喝些姜汤暖暖身子吧,发发汗吧,多少能舒服些。”

      陆沉舒试探地看了阿椰一眼,他不确定这是否又是一场阴谋,但是阿椰看着他的那双眸子水灵灵的,不像是伪装出来的模样。

      陆沉舒这才接过汤碗,轻声说:“多谢。”

      姜汤滚入喉中,先是辛辣后才能感觉到丝丝的甜味,陆沉舒现下烧得头昏脑涨的,一口姜汤下去便有一种要发汗的感觉。

      阿椰盯着陆沉舒看了片刻,也不曾听他说第二句,抱着不浪费灯油的想法便拿了白日里还未做完的绣活来,随后才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叫什么呀,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流落到人牙子手里?我叫阿椰,我先说明白哦,你的人契还在我手里呢,别想着跑。也别觉得我是个姑娘家的,就觉得我好欺负。”

      陆沉舒喝完了姜汤才抬眸看了阿椰一眼,“陆行之,京城人,意外落到人牙子手中的。阿椰是你的小名吗?”

      阿椰听到陆沉舒回话,欢喜地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十分的好看,脸颊上会陷下去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格外的甜,“阿娘都是这么叫我的,以后你也这么叫我就成。”

      陆沉舒点头应了一声,片刻后才说:“有吃的吗?”

      阿椰看了眼陆沉舒的行为举止,还有他身上穿得虽然有些破烂,但一眼看去便觉得是好料子的衣裳,便猜着可能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庶子,得了嫡母的厌恶,背着主君偷偷发卖了,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怜悯。

      最近的大城坐车还需要十天半个月的光景,陆沉舒从京城到福州,这一路上跟着人牙子肯定也吃不好,阿椰想起家里存了些准备过年的白面,想着先给他做了面条吃,过年的时候再想其他的法子。

      而且像陆沉舒这样的人大概咽不下豆渣面的窝头。

      “有吃的,但是需要等等,可以吗?”阿椰试探地看向陆沉舒,“你有没有什么忌口?”

      陆沉舒摇了摇头,他体温有些偏高,腹中又没什么食物,这么一摇头整个人都觉得阴沉沉的,于是便向后靠在柜子上闭目养神。

      靠着河海的渔村可能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便是鱼虾扇贝。

      阿椰迅速地和了面,用木柱压成薄薄的面饼,再切成细细的面条,用鲜虾和萝卜做了汤底,盛出锅后撒了葱花和麻油,鲜香味瞬间铺面而来。

      做得有些清淡了些,阿椰怕陆沉舒觉得清淡便从罐子里取了腌制的酸白菜,取了片叶子切成丝装到盘子中。

      阿椰进屋时陆沉舒已经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放好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沉舒立刻睁开眼,他的双眸被高热烧得发红,睁眼的瞬间立刻扼住了阿椰的肩膀。

      阿椰被吓了一跳,吃痛地喊了一声,双眸立刻红了一圈,看起来比陆沉舒还惨,“是我,是我,饭做好了,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陆沉舒捏了捏眉心,面有愧色地说:“抱歉,我以为是来找麻烦的人。”

      阿椰揉了揉肩膀,伸手把汤面推给他,“你身体不舒服,先吃些清淡的吧,胃口若是不好的话,还有酸白菜开胃。”

      陆沉舒取过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面条切得又薄又细,萝卜虾汤也是十分的鲜滑,更别说酸脆爽口的白菜丝了,他沉寂的胃口一下子就被唤醒,不由得多吃了几口。

      放在平时,这些东西都是平日里陆沉舒常见的东西,但是现下极为简单的制作却堪比做成山珍海味还要美味。

      阿椰觉得肩膀处被捏得生疼,别看陆沉舒不像是特别有力气的人,手劲确实不小,见他吃得香,她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没好气地问道:“好吃吗?”

      陆沉舒点了点头。

      阿椰翻了个白眼,嚅嗫道:“哪有第一次见面便打人的呀,虽然不拿你当奴隶,但也别直接当自己是主人啊,还不是看我是个姑娘家好欺负。”

      屋里只燃着一盏油灯,外面的风声都被棉帘挡住,所以即便是阿椰再怎么小声嘀咕,陆沉舒也听得见。

      陆沉舒看着阿椰,眨了眨眼睛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来杀我的人。”

      阿椰一听,心顿时软了一半,她凑到陆沉舒身侧坐下,伸手理了一下他有些乱的头发,“没事,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的,我会保护你的。”

      陆沉舒忍俊不禁,他偏头看向阿椰,软声说:“你确定要同我成婚?家里人呢?而且这里是何处?”

      阿椰一听,顿时心中有些羞赧,她买人的时候确实是抱着这样的心思,但是现下再提起来,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阿椰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理直气壮地说:“是又怎么样?难不成我买个男人来做活的?家里就我自己了,父母和阿嬷都已经过世了,以后家里就我们两个了。你别怕,这里是福州,离京城远,你的仇人不会追过来的。”

      陆沉舒点了点头,福州确实离京城很远,想必那些人一时半刻也不会追过来,他可以留在这里养伤,然后慢慢报仇。

      “好,我们成婚。”

      阿椰神情震惊地看了眼陆沉舒,见他已经吃完了,便迅速端起碗筷去厨房洗刷,正好趁着屋外的冷风吹吹脸上的热气。

      阿椰直到跟陆沉舒躺在同一张床上时,还觉得自己像做梦一般,因为要节省炭火,她在阿嬷过世后便将北屋的炕洞封死了,所以她只能跟陆沉舒睡一张床。

      陆沉舒也没有拒绝,只是问了阿椰在里侧方便还是外侧。

      阿椰因为要早起做工,所以选择了外侧,她紧张地攥着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来盯着屋顶,都不敢随处乱瞟,虽然这是在自己的家里,她却不自在地像是在外投宿。

      陆沉舒本来是向里背对着阿椰,片刻后他转身,默不作声地将手伸向阿椰。

      阿椰顿时紧张了起来,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沉舒,“你做什么?不可以!”

      陆沉舒微微一笑,高热让他的声音有些发哑,“我能做什么啊?你习惯燃着灯睡觉吗?把灯熄了吧,节约灯油。”

      阿椰木讷地看了眼油灯,慌忙爬起来熄灭了油灯,随后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瓮声瓮气地说:“这几天你先好好养病,身子好利索了要出去找活做哦。”

      陆沉舒应了一声。

      阿椰在被子里缩了片刻,复而转身试了试陆沉舒高热稍退的额头,才安心地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昨夜被大风吹了一夜,今日照旧是一个艳阳天,陆沉舒是被一阵吵闹声唤醒的,床尾放着阿椰给他准备的旧棉衣,他取过穿在身上,高热已经退了,但是全身还有些酸痛。

      阿椰有些心疼地看着被隔壁李大娘踩在脚底下的母鸡,“你快把我的鸡放了!”

      李大娘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脚底下的母鸡,“这鸡过界了,就是我家的鸡,你家还欠着我二钱银子,都拖了多久了,我没踩死它就不错了。”

      “又没说不还给你,你急什么,我这不是还没钱嘛……”

      阿椰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她自己都没了底气,那二钱银子是她借来给阿嬷办丧事的,也不是阿椰故意拖着不还,主要是这李大娘实在气人的很,每次家里的鸡跑到她那边去,不是被她踩死就是被她圈起来当自己的,这没一两也有二钱了。

      李大娘指着阿椰背后出门的陆沉舒说:“昨日里我可以见着你从人牙子手里买人了,怎么没钱还我倒是有钱买男人?!”

      阿椰焦急地跑到陆沉舒身边,推他进了屋,“你出来干嘛呀,高热退了没有?”

      陆沉舒点了点头,“退了,没事了。”

      李大娘冷哼一声,“买个男人还是个病恹恹的,干不了什么重活,没过几年再死了,可真是亏大了呢,还不如早些还我,咱们两清。”

      阿椰怒气冲冲地说:“你别总是这个男人,那个男人的,这是我家相公,我不许你这么咒他,等明年开春我们就能抱上胖娃娃!”

      “呦呵?还胖娃娃?”李大娘脚下用力,母鸡咯得一声在她脚下毙命,“别还没抱上胖娃娃,你又哭着来借钱办丧礼!”

      李大娘说完后便扭着腰回了屋。

      “你!”

      阿椰见陆沉舒拉着她,瘪了瘪嘴甩开了他的手,愤愤地说:“你拉着我做什么,我去把母鸡拿回来,那母鸡肥得很,死了也不能便宜她,拿回来给你补身体。”

      家里少了个能下蛋的母鸡,阿椰一上午都处于闷闷不乐的状态,冬月里什么都种不出来,海也不能出,只能等着集市的时候卖卖绣品、编的筐子。

      阿椰早上用昨晚剩的面烙了饼,煮了糙米粥作为陆沉舒的早饭,家里也没有白面了,以后给他做吃食也成了个麻烦事。

      现下白面多贵啊,云渔村这个地,青菜也少,如果让陆沉舒吃些豆渣窝头或者糙米饭,配着野菜,不知道他会不会不习惯。

      想到这里阿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情更差了。

      陆沉舒既然决定要暂时留下来,吃过早饭后便自觉地洗了碗,随后他走至阿椰身边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阿椰看了一眼陆沉舒,见他身上穿着爹爹生前穿的旧棉衣,别说还怪好看的,就是短了些,身高腿长模样又俊俏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她笑着说:“合身吗?要不我再给你改改?等开春有收成的时候,我再裁几段新的布料给你做衣裳。”

      “能穿,不用那么麻烦。”说完,陆沉舒取过一旁的小板凳,学着阿椰的样子编着箩筐,藤条都是提前泡软的,编起来有劲道而且不容易折。

      阿椰见陆沉舒的长腿委委屈屈地缩着,伸展不开的模样确实好玩,她便伸手推了推陆沉舒,“行了,编得这么慢,之前家境有多好啊,一点粗活都没做过吗?”

      陆沉舒点了点头,如实道:“确实还算不错,基本上不用做活。”

      阿椰闻声看了陆沉舒一眼,心里多少有些羡慕,“那你一定读过不少书吧,等明年开春看看那个小学堂招不招人,你去做个教书先生也行。”

      “好。”

      阿椰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说:“对了,我爹爹跟二叔分家了,二叔家有个哥哥还有个姐姐,姐姐嫁到了县城里,哥哥家有个颇爱打秋风的嫂嫂,她若是来了必定会顺些东西走的,你可别着了她的道。”

      阿椰的话音刚落,门口便想起了打秋风嫂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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