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牌曲——踏莎行》梵瑞左

6、第六章

　　“这位兄台，你说，什么是人生？”
　　慕容才踏进胭脂铺子的大门就被一位书生拦住迎面一揖，正想着要不要也装个斯文回个礼，谁料那书生不待他任何动作便劈头劈脑抛过一个如此深奥的问题。初时不免有些发懵，幸而很快反应过来，略一思索，答道：“人生就是从出生到死亡的整个过程。”
　　书生摇头：“如果说人生只是个时间概念，那我们的所作所为岂不是毫无意义？”
　　慕容当即知错就改：“人生就是从出生到死亡的过程中所做的一切。”
　　书生还是摇头：“人的行事，总要有个因果。没有因果，和畜生何异？”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莫非要站在院子里讨论到天黑？慕容犯难了，求助地朝沈姑娘看去，却不料她面上也有些僵，挪到慕容背后，小声道：“既然你是顾家人，我便也不瞒你什么了。”
　　顾家人？慕容啼笑皆非，也不好反驳，只是微微笑了，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异样。
　　“这是我堂哥，姓徐名蚩，赴京赶考暂住我家，闲了就来这儿帮忙。说是帮忙，倒不知道给我添了多少乱子。”
　　慕容听得好奇：“比他还能添乱么？”指指地上的顾倾。
　　“你家这个，天上人间只这么一个，怕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出第二个的。可虽说不及，也是个大麻烦。”黛眉浅蹙，显露一弯轻愁，“我这铺子，原是没什么禁令的，只是这呆鹅来了之后，见了男人就问这么些莫名其妙的话。偏偏这人什么都钝偏偏辩才无碍，无论来人答什么必定是不满意的，要与人争与人闹，直到把人吓出去为止。幸好他迂腐，见了女人就往内室躲。我寻思横竖这单来的男人生意是做不得了，倒不如立条规矩，被人说神秘总好过败坏了铺子的名声。”
　　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慕容有些感慨，可细细一想，奇道：“那他见了你怎么不躲？”
　　沉默半响，才听她咬牙切齿地回答：“那是因为他没把我当女人看。”
　　瞥见沈姑娘明显阴暗下来的表情，慕容识相地闭了嘴。
　　“这位兄台，你说，什么是思想？”对面的书生似丝毫不受两人对话的影响，仍然一个人痴痴地发问：“什么是梦想？什么是文化？……”

　　“叫什么叫，再吵把你丢到县衙里去坐牢！”

　　阿沈噗哧一下笑出来：“明明是作奸犯科全年无休的，说起话来倒像县太爷。”
　　怒斥的，居然是顾倾。还没完全醒，依旧没骨头似的摊在地上，懒洋洋地撒娇道：“阿沈不要老是拆我的台嘛。”
　　他先前中了慕容的眼刀倒地装死，谁知慕容拖 “尸体”拖得驾轻就熟，手法温柔，结果他装死装得一不小心睡着了。可书生一连串的问题，又生生把他给吵醒了。
　　揉揉眼睛，觉得光线刺眼，撅起嘴巴：“慕容……”还没说完便觉挪来一片阴影，顾倾微微地笑，想必是那人已换了个位置给他挡光。眯着眼睛向上看：“刚才好像听见许痴儿的声音了？”
　　许蚩瞬间憋红了脸：“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咦？我欺负你了么？”嗳，睁着眼太累，还是合上的好。随手朝慕容一指：“我倒是想，可这家伙在不会允许的，所以今天就放过你吧。”摆摆手，一副不要太感激我，大恩大德你常挂心间就好的表情，说完就要往里滚。
　　许蚩赶紧七手八脚堵好门：“没有让我满意的答案我今天是绝对不会让你进去的！快说，什么是人生？”
　　顾倾躺在地上滚来滚去，那样子要多不安分就有多不安分，一边滚动一边随口道：“人参？人参嘛，不就是一味大补药。”
　　“补药？”许蚩垂了头喃喃自语，神情有些恍惚，连顾倾滚错方向撞到他腿上都没反应，“有趣，有趣……”

　　阿沈向两人使了个眼色：此时不溜，更待何时！自己首先垫着脚尖一步步朝屋里走去。
　　慕容心领神会，正欲运起轻功直接蹿进去，突然发现顾倾还是没头没脑地在地上瞎滚，几次险些撞上树和墙，惊出他一身冷汗。先不说会不会撞出一身伤，万一把那个许蚩给撞醒了怎么办？
　　叹口气，拎起顾倾的衣领，足尖轻点进了屋，落在沈姑娘身侧。

　　“你每次来都要经过这么一番……纠缠？”语气里有那么一点怜意。
　　顾倾摸摸鼻子，很老实地说：“以前来都是跳墙的。所以说，这还是第一次正面和他碰上。”语调一转，扑到他怀里兴奋道：“慕容慕容，我首战告捷，有没有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