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6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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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事实胜于雄辩，无论是何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
即使幹由为元州人民做过再多再好，却还是败在了他的野心之下。
他的私心，将拥护着他的百姓，狠狠的推了开来，只他，孤身一人，仰脸望着雁最高处的玉座，垂涎欲滴。
当尚隆带着双目失明满身伤痕的老元州侯出现时，原本听闻元州侯幹由手下最得力的射士更夜叛变，聚众而来的元州百姓都轰动了，经过岁月的洗礼和磨砺，百姓心中对早年时暴戾凶残的老元州侯心中的恨，早已磨灭不再。见到如此凄惨待遇的老元州侯的苍老衰败样貌，他们心中除了解恨外，却多了一份同情，如今的他，早已不复当年的嚣张跋扈、血腥暴戾，只不过是一位老人罢了。
而让他变成如今这副惨状的，却是他的亲生儿子，元州百姓心目中心地善良、目光远大、礼贤下士、肯为百姓出头的好卿伯——幹由。
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的残忍真相。
能对自己父亲做出这等残忍虐待的儿子，还能让百姓有何种期待？老元州侯暴政苛税，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但无法否认的是，他却对自己的独子幹由极好，不曾有做过什么亏待的事儿。
如今，幹由就算是想要为百姓出头，也不必这样对待将自己宠爱到大的父亲，不仅囚禁虐待了他，还对外宣称老元州侯抱病在身，退居幕后安心养病，欺骗了广大爱戴支持他的百姓，不仅如此，漉水常年泛滥，身为王上的尚隆早已派了王都的士兵前来修整堤坝，幹由却依旧四处征兵，想要挑起元州和王都的战争，只想要安定生活的百姓对此颇有微词，他却仍旧一意孤行，便终是失了民心。
当幹由被王师将领按着肩骨压在府邸门口跪下时，他还是怔愣的仰头望着老人的面容，神情木然。
“怎么？你没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吗？”站在人群前列的尚隆半蹲下身，淡淡的说道，他微敛下颌，俯身望进幹由的眼里，只见里面一丝光彩也无，只剩一片死灰慢慢沉淀。
“辩解？”幹由眼珠转了转，透露出一股死气，他微张开口，声音嘶哑，“我辩解就有用？我对谁辩解？对你？”
尚隆挑眉，神色莫测的盯着面无表情的幹由，不发一言。
“你……”压着幹由的将领闻言，手离开幹由的肩，按上他的脑袋怒吼道：“注意你的态度！你不知道他是……”
话还未说完，那个将领只觉得腿上一痛，顿时向后倒去。
“噌！”的一声尖啸，只见寒光一闪，一把精短的匕首笔直的插~在跪在幹由身前的尚隆胸口，刀身全部没入，只剩一个手柄露在胸口。
幹由眯起眼，裂开的嘴笑的阴沉，空出来的手保持刺出的姿势，身子微微抬起，隐隐有压住尚隆的态势。腿部被刺伤的将领傻傻的坐在地上，捂着自己流血的腿，双目呆滞的望着尚隆胸口的剑柄，呆若木鸡。
“你得意什么？叛徒！”幹由狠声狞笑，又再度伸手推向尚隆胸口的刀柄。
手还未伸出一半，横空袭来一只布满白色鳞片的手，紧紧的扣住了他的手腕，阻断了他伸向尚隆的手。
幹由吃痛的惊呼一声，还未等他做出反应来挣脱，那擒住他手腕的手灵巧的一扭，顿时将他的胳膊扭在了他的身后，紧紧扣住。
“还愣什么，扣住他！”清冷的女声响起，傻愣在周围的士兵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一哄而上压住了重新跪在地上的幹由，紧紧的用枷锁扣好了才安心的站回了原来的阵型。
“尚隆……”六太挥挥手，挡在尚隆身前的沃飞受令退了下去。
“你还好吧？”六太扶起他垂在身侧的胳膊，担忧的问道。
尚隆低垂着头，贴在前额的头发长长的垂下，一片阴影遮盖住了全部表情，只能见到他紧抿的唇线和紧绷的下颌勾勒出冷硬的气势。
周围静悄悄的，不论是士兵还是百姓，都屏气凝神，静静的望着那个半跪在射士府邸门口的男人，大气都不敢出。
“王上……？”六太迟疑着喊出口。
“我没事。”极快的，尚隆挥了挥手，做出了反应，然后慢慢的站起了身。
六太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放心道：“你没事就好。”
“你！”跪坐在地上的幹由仰头望着重新站起身的尚隆，瞠目结舌，“没、没有血！”
“唔？”尚隆抬起一张神情平淡的脸，若无其事的伸手比了比胸口的刀柄，道：“你说这个？”
“嗬！”周围的人们惊呼一声，纷纷后退数步，围住射士府邸的包围圈顿时扩大了一些。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六太歪歪头，对着尚隆的胸口挥挥手，唤道：“悧角。”
随着他落下的话音，尚隆被刺中的胸口开始发生变化。那个被刺中的伤口正以露在外面的刀柄为中心，开始慢慢旋转，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越扩越大，浓浓的银灰色不断在那个圆中漫延，漩涡旋转到约人脸大小后便不再扩大，从里面伸出一只浓灰色的兽爪，爪尖上闪着银光的尖刃正牢牢的卡住匕首的锋刃，缓缓的将它推出尚隆的胸口。
“吓！”人们又发出一声惊呼，包围圈又扩大了不少。
咔啦一声，匕首被完全推离尚隆的胸口，笔直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悧角，你还赖在主上的怀中做什么？快回来。”六太又催促了一声，只见一团好似蜷起了身子的狐狸状生物从那漩涡里掉了出来，甩着三条软软的长尾巴稳稳的落在了六太的怀中，抖着浓灰色的皮毛，可怜兮兮的裹成一个毛茸茸的球团子。天晓得它是一匹狼一样的生物好咋……
“诶？悧角你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六太惊呼，那窝在他怀中的生物呜咽了两声，扭了扭身子，好半天才懒懒的张开狼口不耐道：“那坏小子刺过来的刀不是凡品，那是一柄极好的冬器，为了保住他，我可是耗费了不少心力。为了节省体力，自然就变成这种缩小版了，诶呀！只要你认得不就好了！”
“哇！动物会说话！”一个凑热闹的小孩子惊奇的叫道。
“什么玩意儿？！吾乃妖魔！可不是那些低等的动物！”悧角咧开嘴，露出里面白森森的尖利牙齿。
“妖魔！”有人尖叫，人群向后退了又退，直到包围圈快要崩掉，才勉强稳住了脚步。
尚隆见状，无奈的揉了揉额角，低叹一声，路还很长。
“别乱说！”六太佯装生气的拍了拍悧角的头顶，拍的那小巧版的狼头一点一点，“你是使令，不要和妖魔的概念相混淆！”
“嗷！”悧角懒洋洋的张开狼口，嚎了一声算作回应。
“台甫，我来吧。”六太转头，沃飞正面带微笑的站在身后，目光盯向他的怀中。
六太耸耸肩，将手中捧着的悧角递了过去，沃飞动作轻柔的接了过去，然后又退了下去，隐约听见她低声自语：“我会代台甫好好侍候你一番的……”
六太耳朵一颤，赶紧缩了缩脖子，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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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胆量。”尚隆面上带笑，走到幹由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满脸不甘的神情。“我不相信你到现在还猜不出我的真实身份。”
“呵，我也是不敢相信啊！不，简直是难以置信！”幹由嘶声低笑，眼睛如两把剜刀，恶狠狠的瞪向尚隆，“大名鼎鼎的延王，不好好呆在王宫里歌舞升平，却有那份闲心跑到我们元州这种小地儿体验生活，你说这好笑不好笑？”喘了两口气，他阴阳怪气的笑了两声，又开口道：“还是说，你比较享受屈于人下的感觉？还有当叛徒的感觉？是么？恩？！”
并不理会幹由的叫嚣和挑衅，尚隆只当是他垂死的挣扎，望向他的眼里不自觉的也带着些怜悯，就当是对临死之人最后的宽容了吧。
叹了口气，尚隆越过跪在地上的幹由，走向周围的人群。他这一靠近，原本提心吊胆的围在周围的人们就好似惊弓之鸟，惊叫着就要逃走。
呃……尚隆哑然，只得转回身对着六太挥挥手，道：“还得靠你帮忙证明身份。”
麒麟，是上天赐予国家的唯一的台甫，随时跟随在真正的王上身边，辅佐其共治天下。
俯瞰跪了一地的雁国人民，尚隆心里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新生的国家如同初生的婴儿，脆弱的不堪一击，在未来会有数之不尽的阻力和困难在等着自己和人民一起去克服，兴国之路，还很长，内忧外患，叫人担忧。
“报！王上，我们在元州侯府邸找到了大批走私的冬器，都是上好的神兵利器，足以满足元州师的供求，还有余！”匆匆跑来的卫兵单膝跪地，当着元州百姓的面，向王上报告道。
幹由闻言猛地抬起头，双目好似要喷火的瞪向站在人群最前端，笑的肆意洒脱的尚隆，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生啖他的肉。还未来得及将这想法付诸于行动，周围就传来了窃窃私语，硬生生的在他心头浇了一盆凉水。
“吓？就是那能斩杀仙人的冬器？”
“元州侯大人私藏冬器？”
“难道真的要谋反？”
“元州出兵示威，不是只是想要王都供给来修理堤坝么？怎么扯到谋反上去了？？”
“不知道啊，幹由大人并没有和我们解释要做什么啊！”
“之前不是一直都说是为我们保卫元州的吗？”
“能那样对自己父亲的人，还能对我们多好吧！”
“……”
“……”
围观的人们交头接耳小声低语，对跪在地上的幹由指指点点，望向他的眼神也变的怀疑和不友善起来，语气充满了揣测和质疑。
一直被元州百姓捧在手心、唯我独尊的幹由无言以对，面色惨败的跪在地上不发一言，仿佛瞬间就苍老了好几岁，垂头丧气，孤苦可怜，完全不复往日的飞扬跋扈、恃才傲物。
“幹由,你后悔么？”尚隆躬下身子，靠近幹由的耳边，这样轻声问道。
“后悔……什么？”幹由低垂着头，吐字模糊的低喃。
“在元州做的这一切，企图毁掉王的这一切所作所为。”尚隆一字一顿的吐字清晰，回话有力，气势傲然。
“不！我不后悔！”幹由身子一颤，猛地抬起头，双目如炬的对上尚隆的视线，坚定道：“我不后悔，我就是要得到玉座，毁了雁国也在所不惜！”
“……恩。”尚隆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想到，其实毁掉现在的雁也不错，重新建立一个国家应该会更有意思吧？
“尚隆！”心底传来六太气恼的怒喝，尚隆赶紧收敛心神，佯作正经，背着双手再度规规矩矩的问起话来。
“那么……你对你父亲所做的一切，你有后悔过么？”
父亲……斡由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年轻的父亲手把手的教导年幼的自己研墨写字，一笔一划，一撇一捺……他紧紧闭上了眼，将眼中的挣扎彷徨都一并遮掩了去，再度睁开时，眼里已是一片冷漠无情。他顺着尚隆的目光望向伛偻着身子陷在椅子里的老人，语气淡漠冰冷：“即便是弑父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只要能还给元州一个未来，我都愿意，所以不悔。”
说这些话时，斡由的语气平淡沉稳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是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对自己、对父亲，都是那么的冷心冷肺。
尚隆神色复杂的望着斡由，属于小松尚隆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滚，整日花天酒地的父亲，衰败下去的小松家族，还有袖手旁观毫无作为的自己……如果将那时的自己换成斡由，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弑父？夺权？
尚隆垂下眼帘，对依旧跪在地上的斡由轻声道：“如果是这样，就再也没有退路可言了。”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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