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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听到奇妙的歌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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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为没有神经紧张的毛病,但是在祭典逐渐接近的日子,每次面对睡起的脸,都会忍不住发出叹息。
      “似乎……比昨天……还要……”
      虽然不想说,镜子里黑眼睛女子的脸,总让人觉得陌生。
      据说在故乡代表着高贵纯正血统的深黑色头发以及黑色眸子,似乎从没有这么深刻明显过,但是也从没让人觉得这么怪异过。
      这刚满十六岁的少女,故名“源灰砂”,因诸多缘故,正兀自烦恼。
      作为海陆东道领主唯一的妹妹,尽管还年轻,却有比一般人更深沉的老道心境。
      对父母没什么印象,因为两个人总是热衷于公务。
      不过倒是有挑选亲切的乳母始终陪伴在身边,代替母亲的存在。
      整个幼儿期并没有特别寂寞的记忆。
      直到父亲和母亲被族叔谋杀。
      因为太幼小,悲伤和恐惧都只有短暂浅薄的感觉,反而是之后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留下较深刻的印象。
      海风穿透的小小院子里盛开母亲最喜欢的黄金和白金色的鸢尾,就在这种被古怪梦境惊醒的早晨,和乳母闹别扭,气恼着跑去打落花朵上的层层露水,结果还是得乖乖捧着镜子让女仆帮自己梳头。
      透过仿佛同一面镜子,乳母和女仆们的鲜血让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红色。
      那之后的一大段记忆,永远地失去了,随着被打碎的梳妆镜,一起变成千万点扭曲的碎片。
      后来,只记得是和夺回正统的哥哥回到城里,恢复以前的生活。
      新的女仆,新的房间,新的衣服,新的装饰……不过,没有新的父亲和母亲……
      很自然地,拒绝了新的乳母。
      大概从那时候开始,有了在镜子里使劲寻找的习惯。
      尽管知道镜子里什么也藏不住,自己最终也是什么都找不到。
      还是,怀着一点点希望,想要能够……找回一点什么。
      父亲、母亲、或者乳母慈祥温柔的笑容……甚至只是一晃而过的记忆的碎片也好……
      可是镜子里,出现的只有自己奇怪的脸。
      “真的……比昨天……还要……”
      硬要说出什么的话,是一种过于认真、严肃、欠缺变化以及近似圣洁的成熟感觉。
      应该是更符合祭典的感觉了吧?
      不知什么人突然伸手来转动映照着奇妙面容的镜子。
      并排出现在镜子里的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和少女纯正的颜色不同,宛如寂静深海般深绿色的长发,以及盛放鸢尾般的蓝紫色眸子,淡淡流露出一种妖性的艳丽感觉。

      尽管不想承认,看了这许多年,偶尔面对那微笑的容颜,还是会心神恍惚。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才会有这个别扭的自己吧?  “可是真比之前还要丑啊!”
      “是真的?”
      “要相信我,小砂,我可是号称当代第一名公子……”
      “老哥的判断标准才靠不住!!”
      少女心情郁闷的时间似乎再也无法持续下去。
      一边恢复正常,一边将手里的镜子狠狠砸向被叫老哥的男子头上。
      和之前每次一样,又是一次不成功的行凶。
      “小砂,这样本性凶暴,小心没人要!”
      “没关系,毒死老哥你的话,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娶一个进来啦~”
      “不是名正言顺地被处刑吗?”
      “我会小心不留后患啦~”
      “那真是可惜,我死也会坚持留下遗言,指定麦临做你老公!”
      “啊啊啊啊……那个!麦临!是麦临就坚决不要啦!!”
      并不是真的讨厌麦临,只是很清楚没办法一辈子忍耐那么认真又啰嗦的男人。
      不过反过来说,正如没人能轻易毒死看似轻浮的老哥,大概是和老哥同岁的麦临,也没什么可能成为本家的继承人。
      事实上,是绝对不可能,因为麦临不是“这边”的人。
      不是海陆东道,不是皇国或帝国,也不是海岳珊瑚环岛,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
      麦临的祖国是在叫做欧洲的大陆上一个叫“斯科尼亚”的小小山地之国。
      十年前,他随着罕见海啸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咆哮翻滚直上半空的海浪呈狂暴的白色,就像是传说中的白龙显现真身。
      麦临就随着其中一个浪头落在城的中庭,并且,奇妙的毫发无伤。
      算他运气好,大海在他苏醒前完全平静,因此长老和无知百姓猜测他是龙神之子。
      “一派胡言!狗屁不通!”  当时也还只是少年的老哥,就是这么在屋子里跺脚大骂,然后很坚定地提出以后也要尽情奴役并使用这怪异的家伙。
      没想到的是,后来,老哥真的按照自己的表达去做了。
      麦临当然不是龙神之子,他比皇帝还对白龙王的传说嗤之以鼻。
      他现在的身份是老哥的贴身侍从以及领内事务原则上的副手。
      不过,很多人传说,他是老哥的智囊,以及海陆东道真正的施政者。
      比起这个,传说麦临是老哥的玩物,还比较接近真实。
      基本上,麦临是老哥的玩具。
      对于十六岁的灰砂来说,一直是如此认为的。
      和几天后即将举行的祭典一样,老哥是非常难以简而言之的存在。
      故名“源星若”的青年领主,显然更多继承母系家族的外貌特征,最显著也可能最鲜为人知的是,他和数年前只手便可撼动宫廷的外祖母一样,拥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独特气质。
      他自己并不认为这种气质来自外祖母的遗传,而更倾向于赞美父系家族的传统文化熏陶。
      源的祖先来自大陆之外,不属于皇国或帝国神代英雄录中的任何一位。他们是本族中最具冒险精神的一群人,最先开始同大陆民进行接触,商贸接触不断扩大,在彼此没有信仰问题之前,有很多人自然联姻,由此定居沿海的人,推举“源”的祖先作为首领。
      第二次大陆王国战争之时,源氏的首领选择脱离祖国,带着一族人宣誓效忠皇帝。
      他们拥有的沿海领地,就此被正式定名为“海陆东道”。
      当时的皇帝按照彼国最重大的礼遇,赐他们以国姓和相应的侯爵爵位,尽管是没有王位继承权的一支,却也由此奠定了在上级贵族圈里,微妙而举足轻重的地位。
      到星若和灰砂祖父一代,皇国再次发生变乱的征兆。
      认真保留故国传统、信仰乃至文字的海陆东道,因地理位置偏远,似乎可以避开战火。
      然而,星若的父亲源若雅,爱上了如今这位古兰夫皇帝的异父妹妹。
      他们的结合让海陆东道的和平,于百年后毁于一旦。
      无论后世如何评论,直到那场几乎毁灭皇国正统的变乱结束,覆盖海陆东道之上的阴云仍久久未散。
      源星若作为父亲唯一的继承人,有很长时间不得不随忠心的家臣避居,以求平安。
      人们传说他前去皇帝学院求学,又或是伴随那位传奇人生的外祖母隐居。
      这些推测倒也有理,毕竟他的外貌,更适合混迹于内陆城邦。
      尤其是在他少年成名之后,这种传言更盛。
      不过不管那几年如何度过,在他十三岁的时候,他几乎是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度过了那个普通人难以想象的难关。
      若雅领主夫妇在十二年一次的祭典中被杀,亲近家臣也都同时遭到诛杀。少数侥幸逃脱的忠义之臣带着幼小的灰砂小姐四处流亡,然而避居在外的星若,直到妹妹也落入敌手,方才得到有关此事的确凿消息。
      忍着巨大的悲痛,策划并等待四个月之久,终于如传奇故事地描写般,十三岁的正统继承人在秋风寥落的残月之夜,得以接近仇敌身侧,并最终将之手刃。
      随着叛乱首犯一道,在那夜被少年星若亲自斩杀的,共有五十七人。
      即使是次日进入城内,前来帮助匡扶正统的皇帝的军队,也不能阻止如恶鬼修罗般渴求杀戮的俊美少年。
      星若异常迅速地夺回权力,确立自己的地位,却毫不施舍慈悲之心。
      他以难以想象的冷酷处死父亲的族人,甚至是和自己血缘至近的堂兄弟,也未有一人能逃脱背叛的处刑。
      诚如皇帝特使之后的感叹,盛大如参天巨木的源氏领主一族,这少年的异常心性,在一夜间血光被顶,破败凋敝。
      更不可想象的是,星若亲自观看所有背叛者被斩首于父母被害之处,处刑不分昼夜的进行了两天两夜,直到罪人的头颅堆起骸骨的小山,直到污秽的血流染黑眼前的大海。
      因此背负恶名的星若,始终不曾后悔自己那时的举动。
      他以另一种方式对人民承诺这杀戮并不代表暴政初露端倪。
      迟迟未婚的少年领主,整整七年不除重丧服色,究竟是为横死的父母,还是为那一场极端的血腥清洗,无人得知。
      接着,世人都看到这位领主大人秉承先祖一贯平和的日常施政,逐渐恢复的内城建设也堪称朴素稳健,唯一的奢侈似乎只针对略显溺爱的幼妹。
      但,幸或是不幸,颇具武将风骨的领主偏偏在私生活方面选择扮演“娱乐大众”的角色。
      数度流传出与美人才女相互唱和的美妙文章,结果却是赔上钱财送美人出嫁。
      多次与吃醋的丈夫剑拔弩张,几至当场决斗的地步,不过最终还都全身而退。
      无论是绯闻也好,丑闻也好,民众对于领主的不检点倒是十分热衷而且过度宽容。
      甚至是一向以巫女品性高洁而著称的海陆神宫,也以超越世俗的不寻常态度,对他的种种风流之事,仅是付之一笑。
      “星若领主的话,毕竟也只是个年轻男人。”
      “难道大家就放任他一辈子都这么发情下去?!”
      “雄性动物没有所谓发情期。”
      超级爱啰嗦的麦临,对此也俨然是一幅男人了解男人的可恶态度。
      想到这一点,灰砂就觉得格外可气。
      “是啊是啊,因为男人根本是万年发情的东西!”
      “在我来说的话,选择权还是在女人那边啊。”
      “所以你都是挑那些笨得要命的下手啦!!”
      一不小心,把心里嘀咕的话说了出来,不过对方倒是不痛不痒的模样。
      “原来小砂都这么看她们啊,好吧好吧,我以后会注意仔细挑选啦~”
      “……罪魁祸首的老哥你,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啊!”
      “呵呵~~因为我是你老哥,而且刚好是海陆东道的领主大人啊~”
      “你!!”
      “不用太感动,这是事实。”
      说真心话反而遭到嘲笑,任谁也会对这样的事感到生气吧?
      最可气的是竟然毫无立场进行反驳,不管在哪里,都是年长的以及身为男性的一个,比较能获得认同。
      这一点来说,令人不免会更怨恨男人,为何甚至是传统,也给他们比较多权力和自由。
      虽然不能做到像老哥那么勇猛地去杀死背叛者,但是……至少,在另一方面也不会表现得太“勇猛”。
      灰砂觉得好头痛,她知道权力可以满足自己的支配欲,不过要因此牺牲一些她不特别了解的东西,又无法决断。
      星若用一种奇妙的表情看着气鼓鼓的妹妹,忍不住笑出声来。
      像一直做的那样,轻轻抚摸灰砂柔软的长发。
      “怎么?小砂也会紧张吗?是听到谁说了什么吗?”
      “……没那种事,只要看到老哥扭曲的脸,心情自然就不好了啊!”
      “真的吗?那真要感谢父亲大人,让你生得一点不像我。”
      “……老哥你是白痴吗?”
      “那你就是白痴领主的老妹。”
      看到星若微笑的脸,灰砂有种被彻底打败的感觉。
      同样身为几天后大祭典的唯二主祭人之一,星若不仅没有丝毫紧张,似乎还比以前更热衷于夜不归宿。
      据他的解释,是希望能以更为平常的一颗心去面对重大仪式。
      “你这样看我,是很怨恨吗?”
      这种轻佻的说话方式,活脱脱是亡国之君的写照。
      不过,就算失掉海陆东道的祖业,眼前的家伙凭□□和一张脸,大概也能混得很好。
      说不定还会很高兴能就此甩脱领主的责任。
      老天真是不公平!
      灰砂再次打从心底深处发出不满的吼叫。
      “不敢,只是有些郁闷而已。”
      “为何郁闷?莫非是你也终于晓得伤春悲秋啦?”
      星若毫不客气地揶揄着妹妹。
      “当然不是那样……”
      “那究竟是怎么样啊?”
      被丢弃在一旁的镜子,不知为何,似乎有怪异的明亮一闪而过。
      帘窗之外一目了然地天空中,飞过的只是寻常鸟群。
      突然间,灰砂感到莫名的不安,正如之前回忆的种种。
      想要看到什么的那种迫切,其实只是因为……想得到更多安全。
      因为被赋予重责而感觉紧张,因过度紧张而产生幻觉,因幻觉的指示发觉危机,进而避开危险,或者成为笑柄……
      然而,就算什么也不做,还是常常被老哥笑话。
      因此,忍不住还是说了比较真心的想法。
      “不知道十二年之前,我是不是也这么忐忑,因为第一次被允许参加那么重大的祭典,虽然是小孩子,应该还是会觉得兴奋吧,因此……”
      “小砂……”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凝重。
      “对不起,没办法用平常心面对,那个时候的……虽然印象很模糊,但是母亲穿着银白色典礼服的样子,真的非常美丽,像我这样的容貌,大概会被还记得母亲的人们,不,是一定会被笑话的吧?”
      “小砂,那个,刚才的话收回,你和之前一样可爱,任什么时候也都非常可爱。”
      从刚才开始一直将脸转向窗外的灰砂,偷偷浮现一丝笑意。
      不管怎么样,内心还是保留着一丝温柔,不仅仅是对悲伤的女性,对其他人也是如此。
      正是由于这样,所以,大家才会特别容易原谅哥哥吧?
      “或许没有在场就好了,曾经这么想过,不过现在,很高兴自己当时在场,还记得母亲那么美丽的样子,因为……老哥再怎么渴望,也不会比我更多记得他们的模样,不是吗?”
      “是啊,很羡慕你,一直都在偷偷嫉妒你呢,害怕了吧?”
      “不害怕啊,一点也不怕,因为唯独是记忆,怎么也夺不去啊~”
      “对啊对啊,那么,请灰砂小姐好好记住母亲绝代风华的姿容吧!”
      回过头,对用漫不经心掩饰些微伤感的老哥,绽放最得体不过的笑容。
      两个血缘至亲的人,唯一相似的只有藏在平和之下的淡淡恐惧,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或多或少,为每个当事人标记。
      对于星若和灰砂来说—努力抹掉所有存在的痕迹,或者干脆命令自己丢弃那一段记忆—都欠缺勇气去面对真实。
      “如果有人嫌弃我的容貌,老哥可要代替出场喔。”
      “那个啊……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的角色怎么办?”
      “有麦临啊,反正他最擅长这种事了。”
      “你是想害他当场被轰下台啊?”
      “反正那是他的事,总比我留在台上,听下面一堆好色老头子说我不够美艳,要好啊。”
      “好色老头子啊……这个……不过还是不行。”
      星若真是认真烦恼此事的样子。
      “为什么啊?”
      “我做女角,他做男角,以后会被传其实他不是我的禁脔,很划不来啊!”
      早已料到老哥会说出这种不正经理由的灰砂,只是一笑。
      “没那回事儿,老哥,外面一早传说你其实是双刃来的啊~~”
      “那也不是一回事!”
      “这么计较,很可疑喔~”
      似乎微有些动怒的星若,突然间眼神闪亮。
      “小砂啊,不如你也加入吧?”
      “什么?”
      渡廊处华丽衣装的人影重叠,好不热闹,更应和十二年一度的大祭何等受此地人民重视。
      灰砂身边的女侍们尤其热衷于此事,据说有人甚至拿出自家收藏来悉心装扮即将于人前亮相的小女主人。
      简单的说,并非灰砂将容貌看得太重,这盛大祭典本就是一场女人间的战争。
      星若充满乐趣地看灰砂在女侍们渐近的声响中变得越来越紧张。
      “我很想知道啊……”
      “什么?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你嫁给麦临,人们又会怎么传说我们的关系呢?”
      “不是说是麦临就不要了吗?!”
      “真的一点都不考虑吗,说不定会很有趣呢?”
      “……老哥你是白痴吗?”
      “呵呵,小砂,越计较就越可疑啦~”
      星若一边说着最可恶也最荒诞的混蛋话,一边对目之所及的每个女侍投去不同意味的眼光。
      尽管是低贱又暧昧的行为,却很有效果。
      才刚踏入房间的女侍们,乍见年轻领主的容颜,不由自主发出了惊人的声音。
      灰砂忍不住再次,无比虔诚地,在心里默默地对诸神祈祷。
      “请一定保佑老哥的治世平顺,绝对不要让他步上末路。”
      没有其他理由,只是本能地觉得,尽管渴望在有生之年能见识更多有趣的事,但自己的亲生哥哥变成出卖男色和□□的从业者,绝对是件比嫁给麦临还要难以忍受的事。
      不过,泛滥地利用男色和□□,以求得各种方便,正好是老哥一贯的作风。
      如此说来,似乎必须想更稳妥的办法,才能阻止处于危机边缘的……
      年过四十的女侍长,用做作非常的声音打断灰砂的思路进入到犯罪学的层面。
      “原来是悄然降临的贵客啊,若殿,仍然如此关怀着小姐呢~~~”
      “大姐姐,这么叫人家的小名,人家会害羞的啦~”
      好像说笑话似的,星若用同样令人作呕的做作方式回答着女侍长。
      对这种可以随意到和自己母亲一般年龄的异性调笑的做法,灰砂只觉得非常可耻。
      唯一可以用来说服自己的,大概只有,没人会相信眼前这个德性的男人会是在少年时代便可做出屠城事迹的危险人物吧。
      天性如此也好,矫枉过正也好,一个男人将不要脸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很要不得。
      老哥自己肯定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一直没有打算结婚吧。
      灰砂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将思路又转到那件事上去了。
      好像每次遇到老哥做丢脸的事情,自己都会以胡思乱想分散注意力。
      可能唯有如此,才不会当场做出让自己丢脸的事情吧?
      “呵呵~~若殿还是这么可爱啊~但是奴家,那样叫奴家,奴家也是会不好意思啊~~”
      “大姐姐这样说,人家好伤心啊,如果连你都嫌弃人家,真伤心啊~”
      “若殿~若殿总是这么讨人喜欢啊~~”
      和往常一样,完全忘掉小女主人存在的女侍们,沉迷于年轻领主唱做俱备的表演。
      在星若的赞美之下,连声音都透着粉红色颤抖喜悦的女侍长,立刻受到众多年轻女侍的嫉妒。
      敏锐察觉到这一点的星若,仿佛毫不以为自己的行为乃是造成问题的关键,反而非常熟练而巧妙地开始调解女性之间的暗流涌动。
      “其他的美丽小姐,今天也特别漂亮呢!是不是都找到了如意郎君呢?”
      “大人,不会有那种事啦~”
      “呵呵,真可爱啊,不过不要叫大人~”
      “我们都记得呢,星若公子~”
      灰砂越发确定,对于老哥那样的男人来说,发情期简直就是生命的必然和全部。
      大概,只是大概……她的份额也迟早会被老哥强占用掉吧?
      时至今日,也从没对任何一个男人动心过,以灰砂的状况而言,既不可思议又顺理成章。
      尽管早婚已经不流行了,但是别的贵族小姐,在这个年纪至少也开始尝试谈谈无关紧要的恋爱了吧。
      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可怜。
      因为老哥而一辈子无法正常恋爱,最后或许真的只能选择嫁给麦临。
      “不要!我绝对不要啊!!!”
      在内心中激烈惨叫着,为了未来一个遥不可及的可能。
      就在眼前,还继续和女侍们若无其事调笑的老哥,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可恶。
      比起悲惨地嫁给麦临,毒死毫无节操的老哥,绝对是更好的选择。
      不过,在灰砂真正下定决心之前,麦临的突然出现,再次将她的犯罪构想打断了。
      和星若同样受欢迎,但无论气质还是容貌都给人截然相反印象的麦临,似乎非常善于挑选“紧要关头”登场。
      他看来比较纤细、柔弱,而且完全没有丝毫武人的气质,尽管并非温和,他的行事作风仍比星若谨慎得多。
      对此,全名“杰洛·麦临·科尔斯”做出再自然不过的解释。
      “我的长姐,既没气量又不可爱,将被迫结婚一事迁怒于我,一直以来都以所谓的关爱对我进行训练。”
      “被女性训练?是怎样的训练呢?”
      “……不是阁下脑袋里想的那类事!”
      女侍们因麦临大人的到来,紧张得不敢说话。
      麦临琥珀色的眸子偶尔会令人联想到一团燃烧着的冰,尤其是在他满脸严肃地瞪向你的时候。
      如果说麦临是以坦率的姿态宣告自己的不快,那么星若就是以暧昧的态度,让人不能确定他的真心。
      相比之下,一般人或许会认为麦临的态度比较可取。
      不过,若要灰砂来选,她倒宁可选择老哥的死没真心。
      因为她清楚,麦临无言的气恼之后,八成跟着一通奇长无比的说教。
      剩余的两成,自然是死不要脸的老哥耍奸诈逃脱掉。
      然后就变成,拖延至第三天或更之后的说教。
      那种比酷刑还要可怕的言语折磨,也只有老哥那种没心没肺的人才能忍耐下去。
      所以,每一次面对麦临无声的愤怒,灰砂都会选择顺从。
      奇妙的是,这一次,麦临不仅努力压抑着怒火,还主动对女侍们说了话。
      “祭典中我得到的观赏局,还有能容纳其他人的空间,这个位置留给帮忙抓住少城主的那一位。”
      女侍们欢呼的声音和星若的惨叫交织在一起,格外有趣。
      “你!你怎么可以?!怎么能?!亲爱的麦临,你这么折磨我,是不是因为我一直没回去陪你啊?我错了,我知道自己错了,所以求求你~”
      麦临面对危言耸听的态度值得所有人学习。
      “祭典开始之前,请您务必留在执务室。”
      “我·不·要!!”
      “帮忙将少城主留在执务室的各位,祭典期间参加所有活动的费用,都由少城主的私库负担。”
      灰砂静静地看着毫无办法的老哥被有点兴奋过度的女侍们抓去执务室。
      “打扰了小姐,真是不胜冒昧……”
      麦临事不关己,冷眼观看的态度,尤其令灰砂忍俊不禁。
      “装无辜也没用哩,老哥可是很会记仇的啊,所以请一定当心被报复喔。”
      “……小姐这么说,未免对少城主不敬。”
      没有反驳,灰砂只是用明亮的黑色眼睛看向麦临。
      她那么纯洁,那么优雅,那么无辜,那么一派了然。
      然而星若也可以表现出同样的纯洁、优雅、无辜……
      麦临觉得自己的头比平时还要大了。
      “不管怎样,在祭典顺利结束之前,请小姐也尽量节制一点。”
      “早这样说,不就结了?”
      “恕我先告退了!”
      麦临的心里,同样也是不知第几百几千次的想着,血缘果然是无法否认的东西。
      源家的两兄妹,绝对是让他未老先衰的祸根。
      “你真的要当心老哥报复喔~”
      和出现时一样,麦临选择迅速而悄然地离开。
      “如果麦临被老哥玩死的话,将来我一定会变成弑兄的罪人啦,为了我,麦临也要努力有精神的活下去喔~”
      一贯有条理又非常认真的年轻官员,在少女甜蜜的送别词中,毫无形象地跌到了庭院的泥土中。
      然后……
      听说是女侍长得到了麦临许诺过的奖励。
      还有……
      灰砂仍然觉得自己的脸有点怪异。
      尤其是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也在梦中重复听到遥远的歌声。
      不过……
      可喜可贺,随着十六岁的第一个季节完结,十二年一次的盛大祭典也终于平安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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