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影诗稿》阳夏粲回

113、秋雨恋母吟

　　张平平是一位娇小的女生，带着厚厚的眼睛，永远坐在第一排，不引人注目，但也不平平凡凡，一直是不上不下的状态。她学习很认真，并且偷偷暗恋陈子若，这事儿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张平平一直在关注陈子若，平时在教室里走过，她都会有意无意地看他，也经常偷听别的女生议论他，这让她知道陈子若的各种情况。她极力隐藏对陈子若的喜欢，所以没有人发现。

　　对于张平平，陈子若只知道她是一位很文静的同学，不引人注目，但也不平平凡凡。

　　陈子若和宋晴兰开始每周在弈棋亭约会之后，他们都隐藏得很好，但是张平平发现了陈子若的异常。这些异常是极细微的，细微到仅仅是一个微笑，或者走路的姿势。

　　一次周末，张平平发现陈子若拿了几本书，急匆匆走出教室。教室要打扫，走出教室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子若以前不会这么着急就走，他会待到实在不能待了为止。

　　“最近他都是这样欢快的样子，是不是发现了可以安静学习的地方？”张平平这样想，觉得她有机会和陈子若一起上自习，心里不由得动了起来，便拿了几本书，悄悄跟上陈子若。她不敢离得太近，只是远远跟着。

　　在陈子若进入公园之后，张平平就把他跟丢了。一连几周都是这样，张平平只能既遗憾又失落地原路返回。

　　这一次，张平平在陈子若进入公园之后加快速度，虽然还是跟丢了，但是她知道了陈子若去的大致方位，她决定好好寻找一番。

　　张平平先找了热闹的地方，人来人往，游戏的人有的套圈，有的划船，有的坐旋转木马……，这些让她心生羡慕，也让她暂时脱离学习的紧张，真正感到放松。她很快回过神来，她觉得自己不是留恋这些娱乐的时候，她要找到陈子若，她需要好好学习。

　　“子若是不会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学习的。”张平平在心里想，“或许他在那片安静的园林里。”张平平决定去碰碰运气。

　　一片荆丛挡住张平平的去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钻进了荆丛。她凭借小巧的身体，顺利穿过荆丛，然后她就发现了野菊花的花海。“好漂亮的花海，我竟然一直不知道。”张平平心里想，她的整个心胸都被眼前的花海打开了，她感觉舒适极了。

　　远远的花海尽头，张平平看到两个拥抱的人儿，人影很熟悉，她推了推眼镜，竟然发现是陈子若正和别的女生拥抱。她赶紧躲起来。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她透过荆丛的缝隙又仔细确认了一遍，她的不相信变成了愤怒。“他竟然在偷偷谈恋爱！”张平平差点喊出声来。

　　张平平承认，子若拥抱的女主确实很漂亮，他们看起来很般配。但是张平平的认知里陈子若是眼里只有学习的人，没有女生能够让他分心。她开始嫉妒，报复子若女友的想法在她心理萌生，她要拯救子若，她觉得这是她的责任。

　　张平平观察了很久，努力辨认出子若女友。她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了，子若的女友正是她之前经常见到的女生。那时候子若的女友经常在教室附近徘徊，甚至询问她子若是否在教室。当时她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后悔莫及。若是当时果断出手，也不至于被别人抢先。

　　张平平气呼呼地回到教室，她不动声色，暗中调查陈子若女友的信息。她花了几周时间，终于搞清楚了陈子若的女友的情况。对于这位叫宋晴兰的女生，张平平准备写纸条向宋晴兰的班主任举报。

　　在学校，恋爱是严查严禁的事情。没有人敢高调恋爱，即使恋爱也是偷偷摸摸。恋爱一旦被发现，轻则全班批评，重则请家长，甚至全校大会公开批评。

　　张平平写了一封匿名信，趁周末没人的时候偷偷塞进宋晴兰的班主任的书本里。

　　晚自习的时候，宋晴兰被班主任叫了出去。宋晴兰的班主任，也是陈子若的语文老师。
　　班主任把宋晴兰带到楼梯口，班主任知道仅凭一封匿名信就断定自己的学生恋爱显然是证据不足的，所以她打算试探一下。

　　班主任也是有自己的顾虑的，首先宋晴兰的成绩提升了，她怀疑是陈子若在帮宋晴兰学习，如果他们只是友谊，造成误会就不好了。其次，陈子若是学校的宠儿，一举一动都有很强的模仿效应，在子若的影响下，学校的学习氛围明显好转。要是坐实了子若恋爱的事，在学校掀起恋爱的模仿效应，那就大事不妙了。最后，陈子若是学校竞争状元的人选，必须考虑陈子若的反应，保证陈子若的心态平稳。

　　“是不是谈恋爱了？”班主任严厉地说。

　　宋晴兰大吃一惊，她以为她和陈子若的事被班主任发现了，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拼命地摇头。

　　“是不是和陈子若？”班主任更加严厉地说。

　　宋晴兰的脸涨得通红，更加拼命地摇头，连忙否认。但是她的反应让班主任更加确信举报信的内容有一定的真实性。

　　“你知道恋爱要是被发现是什么下场！”班主任的语气依然严厉，但是稍稍缓和，“要是被发现了你们俩都要完蛋！”

　　班主任不安地来回走动，然后站到宋晴兰前面命令道：“以后不准再找陈子若！周末休息时间不准离校，必须来我的办公室自习。”

　　宋晴兰无助地点点头。

　　秋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子若撑着油纸伞，来到他每周都会和晴兰见面的弈棋亭。空空荡荡的弈棋亭，在秋雨秋风的环境中更显寂寥。子若一直等到预备上晚自习的铃声响起也没等到晴兰。

　　第二周依然如此。

　　第三周，子若特地去晴兰的教室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教室，没有晴兰的身影。落满秋叶的弈棋亭，也没有晴兰的身影。

　　荆丛的刺变得锋利无比，子若穿过荆丛时，坚刺划破了他的衣服，他的脚陷进泥水里，脚碰到荆丛的锋利的根，硌得他生疼。野菊花的花海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大片的枯草。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子若任凭丝丝的秋雨打到脸上。冷风吹得子若的膝盖疼痛起来，他突然很想妈妈，很想家。天气这么糟糕，母亲患了风湿的膝盖会疼吗？一股酸楚涌到心头，子若的眼睛不禁湿润起来。

　　子若回到宿舍，简单换衣洗漱，看着糟糕的自己，他悲凉的心境涌现诗句，他提笔一一记录下来，于是便有了下面的诗作。

　　秋雨恋母吟

　　一

　　新晴不一日，轰轰秋雨来。
　　淅沥寒窗外，愁思浓如酽。

　　二

　　衣破无人缝，鞋烂无处换。
　　浸水脚生疮，举目何人怜。

　　三

　　踽行风雨中，膝痛意更冷。
　　膝痛念慈母，风寒正凄清。
　　愿天解吾意，无留母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