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食堂开业啦！[西幻]》ovee

19、开业第19天

　　一人一亡灵在对视了几十秒之后，竟是亡灵率先败下阵来。

　　斯塔蒂斯用指骨敲了敲桌面，之后便用他修长的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杯饮料，凑到自己的上颌骨旁，黑褐色的液体顺着亡灵的骨架流到了地面上，看起来既滑稽又恐怖。

　　“现在您可以原谅我的冒犯了吗？尊敬的先生，很抱歉选择了一个不恰当的时间来拜访您，希望您能感受到我的歉意。”斯塔蒂斯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和敬畏。

　　方泽愣住了，这位亡灵先生是在和谁说话？

　　他很确信店内并不存在除了他们之外的第三个生物。

　　不然系统早提醒他让他接待那位隐身的客人了。

　　资本家才不会放过任何可以薅的羊毛。

　　但是这位亡灵先生很明显也不是在和自己对话。

　　难道他自己臆想出了一个店主？

　　“请问您找店主有什么事呢。”方泽试探性地问道，内心的疑惑越发浓重。

　　店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昏暗的灯光下，亡灵的影子显得格外诡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寒意。

　　过了一会，亡灵斯塔蒂斯举起了自己一直背在身后的手。

　　就连对骷髅构造一无所知的方泽也能看出来，那只手的食指好像少了一截。

　　丢了指骨不应该去找吗？

　　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怀疑自己会把他的指骨当成食材炖汤喝？

　　【卡在了外面的门上。】

　　【在这位客人试图用他的指骨撬开门锁的时候。】

　　许久不出声的系统突然回答道。

　　......

　　居然是这种原因吗？

　　这位先生之前还试图用自己的指骨撬开门锁？

　　好高端的作案手法。

　　这就是异世界的贼吗？

　　不过他记得自己也没锁门啊？

　　【在玩家熟睡或因其他原因无法保障店内财产安全时，系统会自动关闭店门。】

　　不愧是你，统。

　　你还是爱我的。

　　知道了这位可怜的先生不愿意离开的原因，不代表方泽就愿意帮他把指骨取出来。

　　这个家伙大半夜的先是偷偷撬锁，又是疯狂敲门，一看就没安好心，自己是傻子才会把他的指骨还给他。

　　而且他刚才吃了东西还没有结账！

　　“很抱歉，先生，我不能把您的指骨还给您，除非您还清您欠下的四个金币。”

　　“....我没有金币，你这个愚蠢的人类，简直不可理喻，你怎么胆敢问伟大的亡灵索要金币。”

　　亡灵的眼窝中闪过一丝愤怒，骨节微微颤动。

　　斯塔蒂斯再也无法按耐心中的怒火，这个人类居然敢挑衅自己。

　　他本想看在那个不知躲在何处的店主的面子上放过眼前这个讨厌的人类，但这个人类看来并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居然敢这样和伟大的亡灵说话，是时时候让这个愚蠢的人类接受教训了。

　　他嘴里念念有词，并抬起完好无缺的那只手在空中描绘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虽然方泽不懂亡灵具体在做什么，但是根据他的经验，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是某种魔法还是诅咒？

　　如果方泽了解异世界的魔法体系，就知道这位亡灵先生正在准备的是一种恐怖的亡灵魔法，用于将特定对象转化为失去理智任人操纵的奴仆。

　　斯塔蒂斯急切地念着咒语，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怒火逐渐被不安所取代，心中不断涌现出对失败的恐惧。

　　为什么自己的魔法居然失效了。

　　眼前这不就是个胆子很小的普通人类吗？

　　斯塔蒂斯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是他的问题吗？

　　这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啊，他怎么可以抵抗自己的魔法？

　　难道是店主暗中出手了？

　　亡灵又尝试了一次，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他放弃了挣扎，语气中透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挫败和不甘，说道最后声音甚至有些破音，“让我们来谈谈条件吧，到底怎样才能把我的指骨还给我。”

　　方泽看着对面骨节轻微颤抖的亡灵，他仿佛听到了对方尊严破碎的声音。

　　真是在诡异和恐怖中又带着一种荒谬和滑稽。

　　方泽笑了笑，“很抱歉先生，恐怕不行。”

　　*
　　斯塔蒂斯觉得自己今天简直是倒霉透顶。

　　先是被人从沉睡中硬生生吵醒，距离他上一次被吵醒已经过去整整几百年了，他依然对那次不美妙的体验耿耿于怀。

　　更不用说现在。

　　这里可是深渊，亡灵的乐园，他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会跑到这里来打扰一个老人家睡觉。

　　尤其是像他这样，失去了全部娱乐方式，被困在深渊中，只有红月升空时才能行动的可怜的老亡灵。

　　好久没和外界接触了，难道尊老爱幼现在已经不是大陆上的基本法则了吗？

　　在他成为亡灵的这几千年来，他唯一的娱乐方式就是睡觉。

　　一开始他还对骚扰那些可怜的过路人充满了兴趣，误入深渊的倒霉蛋确实不少，但深渊格外的大，斯塔蒂斯当初又是新手亡灵，处于亡灵食物链的底端。

　　他还记得当初不懂规矩，不小心碰了一个大人物预定好的“玩具”，之后的三个月让他明白了亡灵届的生存法则。

　　亡灵社会和人类社会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人类社会更加残酷。

　　漫长的生命是恩赐也是诅咒，直到被别的亡灵当狗一样戏弄的时候，斯塔蒂斯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在那三个月里他被迫成为那位大人物的玩具，陪大人物玩“扔飞盘”游戏，和宠物狗并没有什么区别，直到有新的玩具出现，他才得以解脱。

　　熟知了亡灵社会的规矩后他才明白，按照他的等级，哪怕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几个倒霉蛋误入深渊，也与他无关。

　　漫长而无聊的生命逐渐改变了亡灵们的性格，尤其是那些被困在深渊中的亡灵。

　　时间对他们而言变得异常漫长和沉闷，他们的恶劣和冷酷也随之增长。

　　在深渊这个封闭而古老的地方，亡灵们学会了通过戏弄和折磨猎物来消磨时间。

　　还活着的人类是他们最喜欢的猎物。

　　在看到喜欢的猎物时，他们并不会选择马上杀死猎物，而是戏弄，猎物越是崩溃，亡灵们就越是享受。

　　他们将这种折磨视作一种艺术，一种能够让亡灵在漫长的沉睡中重新感受到活力的方式。

　　他们会藏在深渊的黑暗角落里，用一种几乎病态的愉悦感观察着猎物们。

　　骨架在微弱的光芒下投射出扭曲的影子，那些骇人的尖牙和骨架的缝隙间似乎藏着无尽的黑暗。

　　每当猎物的恐惧和绝望显现，亡灵的眼窝深处便会闪烁出愉悦的光芒。

　　他们享受着猎物那绝望而痛苦的挣扎，这种感受犹如吸血鬼吸食到了美味的血液一般令人陶醉。

　　猎物的每一次颤抖，每一个痛苦的呐喊，都构成了亡灵们黑暗娱乐中的精彩片段。

　　每一个恐惧的面孔，每一次痛苦的呻吟，都会成为恶劣游戏被定格的瞬间，是亡灵们在沉闷的永生中唯一的安慰。

　　当猎物试图寻找逃脱的办法时，亡灵们会发出低沉的、带有轻蔑的笑声。

　　那种笑声如同寒冷的风吹过荒芜的墓地，带着令人发指的冷酷与恶意。

　　直到生命走到尽头，猎物们才会意识到，无论他们如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可惜的是，要隔很久才能等到一个误入深渊的人类。

　　往往要等大人物们玩腻了，才轮得到他们这些新亡灵能有玩玩具的机会，劣质玩具还很容易被吓死，变为自己的同类。

　　因此他主动放弃了这个游戏，选择了沉睡。

　　如果能重来，他宁愿永远陷入沉眠中，不再醒来。

　　永生不是奖励，而是惩罚。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因此在被吵醒后，斯塔蒂斯第一反应就是要报复那个把他唤醒的生物。

　　天知道他多想就此一睡不醒。

　　一定是人鱼的歌声，只有人鱼的歌声才会这么有穿透性，这么让亡灵讨厌。

　　讨厌到能将一个沉睡中的亡灵惊醒。

　　斯塔蒂斯努力回想着自己在醒来前听到的声音，先是一阵恼人的歌声，之后便是用大陆通用语说出的“深夜食堂开业啦！欢迎您的到来。”

　　到底是哪个混蛋打广告都打到深渊来了，还让不让亡灵休息了。

　　斯塔蒂斯发誓，如果让他知道那个胆敢打扰自己睡觉的生物是谁，他一定会让那个可怜虫付出代价，亡灵的怒火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

　　而找到那个讨厌的虫子的关键就是“深夜食堂”。

　　他的预感告诉他，那家“深夜食堂”离自己并不远，就在深渊的某一处。

　　在漫无目的的寻找后，斯塔蒂斯发现了前方可疑的光亮。

　　他看到了散发着奇异光芒的木牌，和旁边写有深夜食堂的大大招牌。

　　亡灵狞笑了一声，看来自己运气不错。

　　他的骨架颤动着，发出微弱的咯吱声，这是他感到愉悦时的特有反应。

　　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折磨这个不懂事的邻居。

　　是把他做成自己新的收藏好呢？还是把他化成骨粉装饰自己的骨架呢？

　　亡灵干枯的指骨在空气中舞动，仿佛在编织出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舞蹈。

　　在斯塔蒂斯的设想中，他会是一个不请自来的恶劣邻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打开领居家的门溜进去，给里面正在睡觉的邻居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他会站在对方的床头，在黑暗的角落里，偷偷观察对方。

　　他要看着对方在绝望中变得更加疯狂，失去理智。

　　他要看着对方眼中的绝望逐渐加深，听到对方的声音从绝望的呐喊转变为无助的哭泣。

　　然后再把那个讨厌鬼挫骨扬灰。

　　可惜这个完美的计划在第一步就遭遇了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