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猫咪女儿找她爹》蒋芸昊

7、第 7 章 海上孤船

　　当最后一丝光亮消失，黑暗逐渐笼罩整个世界。梁沐琛抬头，隐隐约约的看见厚厚的云层压在头顶，让人透不过气。
　　“今晚又是没有月亮的晚上。”梁沐琛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他能够干什么。玻璃纤维塑料救生艇上的食物和淡水已经剩下10天的量，燃油也将告罄。
　　“宋教授，今晚轮到你守夜了。”梁沐琛叹了口气，看向宋秋声的方向。他正在摆弄着手中的微型摄像机。“这个摄像机你可弄了好几天了，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里面吗？”
　　梁沐琛慢慢的走到了宋秋声身边，看着那个摄像机闪了一闪，突然出现了画面。
　　那是三只鲸鱼，它们在蔚蓝色的海洋中游玩。其中有一只鲸鱼纵身跃起，用它巨大的鳍拍打着水面，溅起了一片白色的水花。随后其他两只鲸鱼也拍打着周围的水花，翻滚着自己的身躯。他们发出明亮的声音，抑扬顿挫，交替反复，谱写成了一首美妙的歌曲。
　　梁沐琛震惊的看着摄像机中的画面，连出口的声音都是轻微的，如风一般，只剩下淡淡的气音。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真的很难相信海洋中真的有类似于这样的生物，就像一个小小的泡沫，轻轻一碰就破碎了。
　　整个视频不是很长，眼前突然的黑色，把梁沐琛拉向现实。他屏住呼吸，慢慢的回味着方才看过的画面。但是不愿离开的恶臭打断了他的回想。眼前模糊的轮廓镶嵌在海面上，极目远眺，大大小小的突起，绵延到天边。这些人类独有的作品，在失去价值之后，都被带离居所，抛弃到了地底、海洋还有天空。梁沐琛不愿再看，高高昂起头颅，看向了黑压压的云。
　　“那是座头鲸。”宋秋声像是刚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痛楚。
　　“我记得我们这一次要找的，就是座头鲸。”梁沐琛的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来，细碎而又无奈。
　　宋秋声没有说话，这个愿景已经在几天前化为虚无。
　　“船沉了，”梁沐琛找了个地方仰躺下来，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设备不在了，数据喂海里，人也喂海里了，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大海，只剩下我们两个在大海的喘息中活了下来。”梁沐琛想了想，突然一笑：“我突然觉得让自己回归大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会找到的。”宋秋声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笃定道。
　　“找到了，然后呢？”梁沐琛微微的捂了捂鼻子，好似这样他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周围逐渐陷入安静，只剩下周围的风带起海上的涟漪，牵动着救生艇的游动，漫无目的的在大海上飘荡。宋秋声不知道，所剩的燃油能到何处去？所剩的食物和淡水又能够支撑多久。所谓的救援，就像一句安慰，像沙漠的旅人带着一瓶明知道装着沙子的水壶。
　　“话说”梁沐琛带着鼻音的声音传来，“它们，挺可爱的。”
　　“座头鲸么？”宋秋声低声问道。
　　“嗯，像精灵一样，那种荡魂摄魄的感觉。宝蓝色的天空，靛青色的海洋，还有在海中自由嬉戏的生物，像梦一样。”梁沐琛有些自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忘记了在只有咸腥味的海洋中航行的感觉了。
　　宋秋声看着远方，舔了一舔起皮的嘴唇，缓慢的放空思绪。本来他带着团队，奉命寻找最近出现的座头鲸。这已经是在海洋污染多年之后，听到的一个堪称为奇迹的一个消息。宋秋声研究海洋生物多年，主动请缨，想要护送这一头座头鲸回到陆地，转移到建立起来的海洋保护中心，那里有严格控制的水质，还有生态环境良好的海洋生态系统，会更加适合座头鲸的生存。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年之后会有座头鲸在这里生存。“丝~”海风有些冷，如今也是冬季，宋秋声微微瑟缩一下。
　　突然，宋秋声好似听到了一丝水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无限扩散。宋秋声屏息凝气，终于辨析出了水声从何处传来。是北边！宋秋声急切地想要起来，却因为久坐有一些站不稳。他跌跌撞撞地跑去梁沐琛身边，摇醒了他。
　　“你听。”
　　梁沐琛被摇醒之后，带着一些朦胧的睡意，听到了宋秋声严肃而又激动地声线以后，醒了大半。
　　“有声音，”梁沐琛小声地回应道，“有声音！”他终于确认了方位，利落的站了起来，“有声音！！！”不会错的，他那么多年地航海经验告诉他，不会错的。
　　“我们只剩下最后一点燃油了。”梁沐琛有点犹豫，“不知道能不能到，毕竟声音有点远。”
　　“用！”宋秋声咬咬牙，在那么多年的愿望之下，生死已经无法唤起他的恐惧。
　　“好！”梁沐琛是个惜命的人，这个决定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在见证过梦幻的场景之后，他第一次感受着从梦幻走向现实的感觉。心中的激动洋溢而出，他颤抖着双手握住方向盘，或许他有生之年真的可以见证这些美丽可爱的生物！或许不止一只座头鲸，或许它们也在翻滚着，拍打着。鼻尖的臭味也没能让他冷静下来。
　　传到耳边的声音逐渐加强，救生挺的燃料也将耗尽，最终在救生艇再也无法移动时，他们也看到了远处的一丝浪花。
　　那水声成为了大海中唯一的喧嚣，伴随着轻轻的鸣嗡，那是座头鲸的低语。忽高忽低的声调，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两头座头鲸！”宋秋声惊讶的看着远方，“那是两种不同的声音。”
　　“好像是，”梁沐琛认真的辨别的远方的水花，的确有两头座头鲸。他慢慢的抚摸着船沿，压低着身子看着这两头座头鲸，他的心似乎平静下来了，只有眼前时不时掀起的浪花。天空中有一丝微光，带起了海浪的色彩，深色与五彩组成了奇异的组合，让人不放心这一抹深色在五彩的海洋世界中流动。
　　宋秋声摆弄着微型摄像机，打算记录这一幕，但是这个摄像机好像在播放完之前的音频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工作了。他索性放下了摄像机，和梁沐琛一样，倚着船沿，看着着两头座头鲸的游动。
　　“等等，它们好像要游过来。”梁沐琛看着逐渐放大的水花，有一丝小小的紧张。
　　眼前的水花不断放大，两头座头鲸向救生艇靠近。仔细一瞧，那是一头成年的座头鲸和一头幼鲸。他们离救生艇不足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成年的座头鲸拍打着双鳍，带着低沉的音符似乎要表达着些什么，但是，它的气息越来越弱，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想说什么？”宋秋声紧张的看着这一头座头鲸声音逐渐低微，“我们会把你的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们会保护它的。”他甚至尝试做出了，他自己没有办法完成的承诺，一心只想着安慰这一头成年的座头鲸。
　　最终，它张着的嘴再也没能发出任何的声音，挥动着的鱼鳍也缓缓停下，就这样毫无声息的下沉。
　　宋秋声张了张嘴，却被堵住了喉咙，沙哑着，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有眼泪不自知的流着，流淌到嘴里，剩下满嘴的苦涩。
　　那一只幼鲸看着缓慢下沉的座头鲸，慌张的发出尖锐高亢的长吼，一头扎进海水里，想要以此托起比自己重很多倍的母亲，却随着压力缓慢的下降。
　　天空中升起来一丝光芒，从海平面的尖端，缓慢的延伸过来，穿过五颜六色的油画，慢慢的走到了宋秋声的眼前，照耀着那露出棕色的海平面中巨大的缝隙。宋秋声盯着那一个唯一的缝隙，直到最后，那些不知名的，聚集在一起的，细碎或者庞大的色彩再一次将缝隙填满，他也没能等到那一只幼鲸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