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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研究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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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大最早是以农林系所为主,所以东边种了片浓密茂盛的树林,也得亏后来几经转手的大学经营者有远见,虽然把学校重点学院转向理工方向扩成综合大学,却始终保留下那片森林以及中央美丽的绿央湖。
在这个蓬勃发展的大都市,D大的绿意风景已经成为这个繁华城市的象征之一。
然而若是从上空俯视这样生气蓬勃的林地,就会发现在其中坐落着两处突兀的楼房。和精心打理的树林与西侧新建的校园不同,这两处楼房看上去历史悠久爬满藤蔓,简直就像流放边疆一般的不起眼。
其中比较靠近东校门的是后来增设的艺术与戏剧学院,平时还有学生出入的踪迹,森林里头的另一栋楼就真的十分乏人问津,可能理工学院或商学院的学生直到毕业都不知道学校里有这一栋楼的程度。
说好听是古色古香,实际上连老旧都不足以形容,座落在东校门和绿央湖中间的研究楼身披着棱角缺损的红色砖瓦,中庭檐下挂着颇有年代氛围的黑底金字匾额,上头的楼名都有些斑驳了,透着股历经风霜的味道。
虽然如此,里头的设备却异常的新颖。
在散发着一股崭新气味的高端研究室隔壁,小巧的休息室仅仅换了地板,泛黄的墙壁和木头拉门倒是保留了几分古朴的风味。
夏日的阳光肆意地钻过锈蚀的雕花窗框,泼洒在蹲下身的宽大背脊上,可能是时间太早,休息室里没有开空调,有些晃悠悠的风扇在天花板上转着,发出低沉的噪音。
任罕感觉自己的头顶的发丝被风扇不断吹起又落下,他低下头,默默地看着扶他过来的男人,他正轻轻地把冰袋敷在自己红肿的脚踝上,高耸的鼻梁下方,厚薄适中的唇无意识地抿起。
“等敷到比较不肿了,我再帮你包扎起来。”
“啊、喔…..谢谢你,真是不好意思……”
男人说完话突然站起身坐到他的旁边,两个人并排坐在小沙发上。
感觉到身旁的下陷,居然盯着一个陌生人这么久,任罕猛地回过神,莫名地感觉有点心慌,下意识回了几句客套话,他的视线在空中飘移。
视线掠过桌上刚才戴着的黑色鸭舌帽,猛地停在旁边的一副金边眼镜上头。
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人……好像是那个帅气的像是演员一样的生化所关副教授。
而那位英俊的关副教授自从坐下后就没有再说过话,一双黝黑的眼眸安静地望着墙上的时钟,老旧的休息室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圆亮的眼睛悄悄瞥向身边的男人,任罕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不知道是因为少见地在别人面前露出丢脸的一面,还是旁边的关副教授过于沉默寡言,总觉得表现得太拘谨,都不像平常的自己了。
“总觉得有点丢人啊,不过是扭到脚就站不起来。”任罕抓了抓后脑勺,自嘲地笑了笑,一下子打破了寂静。
关决转头看向表情有些尴尬的少年,思考了一下,“你的左脚受过很严重的伤吗?”
“是啊。”任罕垂眼看向自己的左脚,膝盖有着不显眼的手术痕迹,在金黄的阳光下淡化的疤痕更加不明显了,“以前出过很严重的车祸,其实右脚是没事的,这次偏偏扭到右脚,单靠左脚实在是站不起来,要是你没有刚好经过这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
“真是谢谢你啦。”
关决看着眼前的少年笑起来眉眼弯弯,眼下的笑纹皱皱的,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妹妹养的猫。
“你是教基础生化的关老师吧,我是戏剧系的学生,任罕,罕见的罕。”右手压着冰袋,任罕笑瞇瞇地伸出左手。
大手握住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回应的嗓音很低沉。
“关决,决心的决。”
和刚才脚踝的触感相同,明明感觉不易亲近的关决却拥有一双温热的大手。
看着眼前嘴角好像浮现了点笑意的男人,任罕突然注意到他额角的汗珠缓缓地流下来,他急忙抽了张纸伸过去。
“真是抱歉,我都没注意到让你流了这么多汗。”少年表情认真地擦着关决脸上的汗,“你刚刚是在晨跑吧,赶快去换衣服别感冒了。”
被突如其来的接触吓了一跳,关决眨眨眼,盯着眼前少年脱下帽子后有些凌乱的浏海,“喔……好。”
“关老师,你起来了吗? ”一道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田嫣背着包包站在门口莫名其妙地承受两道齐齐看向她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合时宜。
娇小的女子一下子收回自己踏进休息室的右脚,当机的大脑不是很能理解刚才眼前的画面。
刚才的关老师莫不是......笑了?
“呦,郭大教授。”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教室后门探头进来,脸上笑容狡黠。
正在教室前方摆着椅子的一个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转过头,看清来人之后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别那样叫我,刚才出了什么事吗?怎么隔了半个多小时都连络不上?”
“出了一点意外。”在表演系助理教授郭俨明的注视之下,来人的脚还没跨进来,一根拐杖抢先踏入教室里,“如你所见,我之前答应你的事情可能得缓缓了。”
“你的脚怎么回事?”郭俨明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把椅子摆到一边往任罕的方向走去,“刚才扭到的?”
任罕虽然拄着拐杖模样有些狼狈,表情上倒是不怎么在乎自己的伤势,温温和和的笑着,“没事,应该下个礼拜就好了,只是之前答应郭大哥的事可能要延到下礼拜,真是不好意思啊。”
“我这边不急,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吧。”给任罕拖了一张椅子,郭俨明在另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坐到阳光下可以发现他的眼尾细纹比起三十多岁似乎要更多一些,但若要说是中年又显得过于年轻。
“当老师怎么样,有趣吗?”
看着任罕藏不住兴致勃勃的样子,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没上过类似的表演课吗?大概就是那样啊。”
“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怎么没戴帽子?”没有注意到少年的脸色变了变,郭俨明看着后辈凌乱的头发突然紧张了起来,“你平常上课不会也没带吧?”
伸手摸了摸头顶,任罕清明的眼眸一转,莫名地笑了起来,“好像是在刚才扭到脚的时候弄丢了。”
“我先借你一顶吧。”起身给任罕拿了一顶帽子,郭俨明稍微施了一点力,少年发出唔的一声,被压下去的浏海扎得他眼睛有点痒,“真是的,没看过像你这样的人。”
“怎么?太帅了吗?”把帽子重新戴好,少年握着帽沿挑了挑眉。
“我年轻的时候也不差好吗?”郭俨明没好气地回答,“你啊,再过几年变成大叔之后就会知道了。”
“我才不会变成大叔呢。”任罕皱了皱鼻子。
“傻子,你以为你说不会就不会吗?”拿这个老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没办法,郭俨明往后靠在椅子上凉凉地嘲讽。
帽子下的任罕瞇着眼,笑容肆意。
“可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