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校区的午后》越月月月月月

10、何方神圣

　　“砰咚。”
　　一瓶可可亚被推上办公桌面，坐在座位的赵岩视线从电脑离开，望向空无一人的前方。
　　没有让他等多久，浅栗色的头顶缓缓从罐装饮料的后方冒了出来，伴随着那张招牌的开朗笑容，石空明把下巴抵到办公桌上，咧着嘴笑道，“赵哥现在有空吗?”
　　“废话的话没有。”赵岩冷酷的拒绝。
　　“明明是来共享情报，怎么可以说是废话呢。”青年装模作样地抱怨，“那我先给你一个独家情报好了。”
　　赵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我去问了高中学弟，听说啊……”石空明压低声音，“没有人听说过任罕这个人，也没有在表演课上面看过他。”
　　打字的手停了下来，赵岩看向认真分享八卦的卷毛青年，“但是名册上面有他的名字，不然田嫣的加签不会过。”
　　“就是说啊……最近任罕不是常常来实验室吗？今天也来了呢，帮了我们很多忙。”大概是蹲累了，石空明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耸耸肩，语速一如既往地快，啪啦啪啦说个不停，“说实话我也只是刚好跟学弟聊到才知道的，想说长相这么出众、个性又很好亲近的学生应该在系上也很出名的吧，没想到他居然完全不知道任罕这个人。”
　　赵岩沉思着摸了摸下巴，“会不会是都在外面演戏之类的，听说有些戏剧系的学生去剧组的时间会比学校来得多？”
　　“我也有想过，但是都没有搜索到叫做任罕的演员......话说不知道跟北门那个常常出现的神秘厢型车有没有关系。”
　　又出现新的情报，赵岩皱了皱眉，“什么北门?”
　　“就是那个最近在清晨都会出现在北门的厢型车，像是褓姆车的那种黑色厢型车，如果是艺术学院的不是应该停在东门吗，所以最近在学校论坛引起了讨论呢。”
　　眼看赵岩难得没有赶他走，而是一声不吭地听了下去，石空明兴致勃勃地打算继续讲下去，“不觉得很有趣吗？像是实验室的精灵一样的角色？”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戴着黑框眼镜的温和笑脸探进办公室的门，“啊找到了，石空明饭来了喔，赵哥的我也顺便拿过来了。”
　　“喔！吃饭！”轻易地被转移了注意力，卷发青年兴奋地冲向门口，朝进来给赵岩递餐盒的江倍平用力拍了一下肩膀，“我拿两人份去休息室喔。”
　　“好。”江倍平笑着推了一下因为震动滑脱的眼镜，走向赵岩的办公桌，“他在说任罕的事吗？他最近很沉迷呢，就像攻略侦探游戏一样。”
　　“他只是觉得有趣而已吧。”明明石空明比江倍平大一岁，赵岩却总是在跟江倍平说话时体会到，石空明在研究以外的时间就只是个精力过剩的笨蛋而已。
　　“不过我刚刚去找关老师的时候看到任罕在办公室里还是吓了一跳，虽然他好像只是去跟老师打招呼。”江倍平回忆了一下，“感觉还是第一次看到关老师跟我们实验室以外的学生讲话。”
　　“这样啊......你快去吃饭吧，石空明在等你。”赵岩接过午饭挥挥手。
　　随手把刚才打的数据存盘，赵岩“啪”地掰开卫生筷，本就严肃的长相，一皱起眉头就像是在思考什么大事。
　　比起石空明说的什么北门的厢型车，他更在意的还是前几天看到的那道画面，就是在他收到几乎没收过几次的来自关副教授的短信之后。
　　那天下午，阳光穿过走廊洒在铁门上泛着银光，在因为研究收尾而放假的实验室里，他从窗户无意间看到，朝着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的任罕认真解说实验室设备时，那道关决柔和的眼神。
　　“真是的，让我也好奇起来了。”揉了一把脸，赵岩苦笑着喃喃自语。
　　“任罕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我顺便把关老师的午餐拿过来了，要放茶几还是直接放桌上？”
　　少年难得没戴鸭舌帽，一头柔软的短发看上去好好打理了一番，像是要彰显上次爆炸的头发不过是个意外。
　　电脑前的男人抬眼看向了他，大概在思考什么反应有些慢，“给我吧。”
　　正要接过饭的关决发现任罕手里还多提了一个餐盒，他看了一眼已经差不多打好的实验计划，把眼镜摘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间，“你还没吃午饭？”
　　“还没，我打算去休息室吃完再去打工。”任罕笑着说道。
　　关决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原本两人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在他站起来之后，任罕下意识地仰头看向鼻梁边上还有眼镜红印子的关副教授，才发现那张英俊的脸庞比想像中还要近。
　　“在这里吃吧。”大手擦过纤细的手腕接下饭盒，低沉的声音说道，“给你个优待，在我吃饭的时间，你可以问你好奇的问题。”
　　一触即离的温热残留在手上，少年挺直着背脊站在原地，脸上原本温和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瞳孔深处的动摇。
　　原本只是单纯地觉得关决长得很帅而已，刚刚那一瞬间他好像有点懂了，粉丝见到偶像时内心沸腾的感受，英俊的长相和低沉的声音在这样近的距离未免太犯规了。
　　长长的头发勉强掩饰了发红的耳朵，少年整理好表情转过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喜，“真的可以吗，关老师？”
　　“你最近来实验室帮了我们很多忙，我有听说。”关决坐在沙发上打开午饭，“大家都很喜欢你，趁着我有空回答个问题不算什么。”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任罕开心地绕到另一边坐下，“不过我先申明，我来实验室不是想图关老师什么才来的，是因为大家都对我很好，而且我以前是文组的，觉得实验很有趣才来的，关老师也知道的对吧？”
　　偏头看向沙发对面的男人的笑颜带着恰到好处的狡黠，眼尾上扬的双眼闪着光彩，关决移开视线张嘴吃下一口饭，咽下一瞬心跳的加速。
　　虽然他可能并不清楚这样的感受能够称之为悸动。
　　“那我问了喔。”也打开餐盒，任罕叼着筷子眉眼弯弯，“关老师为什么不让实验室的学生去上你的课？”
　　本来以为任罕要问怎么当或是为什么想当大学教授这类问题的关决夹菜的动作一顿，“......谁告诉你的？”
　　“这个当然不能说出来，关老师不是也有大三的专业课程吗？他们也可以去上的吧，怎么都没有人看过关老师上课啊？”
　　不出任罕所料，关决默默地移开了视线，似乎没什么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愿。
　　少年很有耐心也不催促，两人安静地吃着饭。
　　男人咀嚼了好几口饭，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其实我一开始的时候不太擅长讲课，其中一个理由，是因为学生跟我年纪其实差不多。”
　　任罕眨了眨眼，“年纪差不多？”
　　万事起头难，开了头之后话说起来就顺畅多了，关决边吃边回忆着，“我十七岁跳级毕业之后就跟着老师去国外做研究，没想到回来后老师就叫我去上课，说实话，我觉得很尴尬，也讲得不太好。”
　　“十！十七......等等，关老师你今年几岁？”任罕瞪圆了双眼，举着的筷子都还停在半空中就急迫地问道。
　　“二十五岁，怎么了？”关决眼里有些疑惑，少年的反应似乎有点太大了？
　　任罕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把自己的震惊吞了下去，“没、没什么，只是我自己的偏见而已，我以为可以当到副教授的人都至少三十岁了，难怪我总觉得关老师看起来特别年轻。”
　　男人把少年压下讶异的反应尽收眼里，虽然嘴上不提内心其实还是有些在意。
　　自己看起来有这么老吗？
　　后来的任罕很快就恢复正常，充满兴趣地听着关决刚开始教书的过程，虽然关决话不多但听众却很满足。
　　“那我走啦，下礼拜上课见。”
　　背着黑色的背包，任罕大大朝坐回办公桌前的关决挥了挥手，开朗地笑着。
　　得到了关决的点头回应，少年小心翼翼地带上门，回过头的表情是混合着震惊和有点丢脸的复杂心情。
　　他把脸埋进双手里，自言自语的声音闷闷的，“居然才二十五......”
　　“可绝对不能被发现啊，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