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人儿》青弦踏歌

27、第二十六章

　　梁晓光确实有一个女朋友，虽然他自己也怀疑这个女朋友是不是已经名存实亡，但无论如何，那天当小朱跑到他家里来的时候，他感激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女朋友……可以去抵挡小朱咄咄逼人的攻势。
　　那天小朱在他家里，抬头看着他。她眼睛里那样认真。“晓光，悦然姐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吗？”
　　他给她倒水的手一僵，差点将水倒出杯子外。
　　“……为什么这么问？”
　　“她不是对不对？”小朱的口气听起来已然有了确切的答案。
　　梁晓光沉默了一会。
　　“是的，悦然是只是我的表姐。”
　　他直视她。
　　小朱的身子微微一颤，声音中有着不自觉地颤抖。“那你为什么骗我？”
　　梁晓光不忍看下去，眼神落到她身后的落地窗，那里阳光灿烂，绿色植物明媚鲜活，衬得小朱的白衬衫闪闪发亮。
　　“因为你说过，这几年工作很累，心境不好，有时候——”他轻声斟酌着话语，“有时候可能会病急乱投医。”
　　小朱的心重重沉下去。
　　她的脸色微白，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梁晓光咬咬牙根，继续说下去。“我喜欢的其实另有其人，只是那一阵子她刚好在派驻到外地出差，所以……”他迟疑着，“不得不请悦然来……”
　　“请悦然来断我的念，是吧？”
　　小朱仰头看梁晓光，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不得不请悦然来……好一个“不得不”！小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自己的感受。如果说当初梁晓光带着余悦然一起出现在她面前是如遭电击，那么现在，不过是在死灰复燃的希望之火上泼一盆冷水。她受得了。小朱握住拳头，告诉自己她受得了。
　　“晓光，你真是个好人。”她的笑容维持得很好，“你说的对。病急乱投医。是有点。早说了就没这事了。”
　　她仓仓促促地后退转身，伸手拉门，想要优雅告退，但却又忽然停顿住。
　　“不对。”
　　她闭了闭眼睛，转过身来直面梁晓光。“我不是病急乱投医！梁晓光，我确实，是喜欢你了。”
　　“我说工作很累，说想嫁人算了，不过是想看看你的反应。”
　　结果现在她看到了。
　　梁晓光身躯僵硬，愣愣地看着她，好半晌才能艰难地开口。“……你说过，你喜欢的都是帅哥。”
　　小朱苦笑：“别傻了，小时候年幼无知的话，怎么能当真。”
　　“你那时候不小了……”梁晓光喃喃道。
　　小朱心中只觉一阵酸涩袭来，排山倒海的，简直让她承受不住。
　　“是不小了。那时候我又任性，又虚荣，所以，今天我活该。”
　　她看着他，心里知道她已经没有希望。
　　“不要这么说！”梁晓光靠前一步，伸手想去拉她，“你很好，你一直都很好。”
　　他不说“很好”还行，他一说“很好”，小朱彻底绝望。她一把甩开梁晓光，把手放在身后，拉住门把。
　　“没事。你看，我今天来对了。”
　　她耸耸肩做洒脱状。“早点说清楚，早点死心是最好了的。没事，挺好的。”
　　“小朱。”梁晓光抓住她的肩膀，看着她，想说什么。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她。
　　他眼中的犹豫挣扎是那么明显，反而是小朱去安慰他。
　　“没事，别担心啦！”她大剌剌地，竟笑得明媚起来，“早点说清楚，我早点解开心事去喜欢下一个啊！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很容易动心的，喜欢过陈浩东、喜欢过那个书画社长、喜欢过师姐的同学，这个那个的，你看，你知道的就好多个！更别提我工作后认识的啦。”
　　她扬起头来笑，“每个都难过不到很久，明天一早起来，又好了！”
　　梁晓光看着她，慢慢把手放开。
　　对啊，她是谁？她是朱幽兰啊。那个一觉醒来，就能抛弃过去、重新开始的朱幽兰。
　　“嗯。”他轻声道。“那就好。”
　　那就好。他说那就好。小朱心里滴血，脸上却还笑道：“好吧，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要不要，你看，天还早呢。”
　　看梁晓光迟疑，她又道，“让我静一静嘛！”
　　梁晓光后退了一步。
　　小朱打开门，一溜烟的就跑了。

　　※

　　转过两个角，她才蓦地靠在墙上，脱力瘫软。无视往来行人的注目礼。
　　“那就好”，“那就好”……
　　小朱喘着气，对自己冷笑：朱幽兰，你活该！你活该！
　　阳光明晃晃的，刺人心肺。她闭上眼睛。
　　再没有下一个了。
　　这世界上不可能再有下一个梁晓光。
　　那么丑、那么丑，却又那么温柔……
　　小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