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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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在漫天繁星下，他落寞地抬起头。
再陪我一程，好吗？他的语气苍白无力。
我们穿过荒野。渡过江河。
江水苍茫，时已无限。我却一直沉浸在半梦半醒的梦魇里。梦中，有人微笑地走向我，轻轻拉着我的手，陪我聊天舞剑。然后有人慢慢离开，有人说会陪着我，一生一世。我看到枯木逢春，然后枯萎，又一个春去秋来。
我们最后在江南落脚。楚榭仍是待我在城边树林茅舍里住下，他说，我知道你喜欢这样闲适简洁的居所。我笑了，只是茅舍里少了温柔舒心的笑容，少了家乡葱油饼的淡淡飘香。
光阴平淡，我不知道他说的一程究竟是多久。
时光仿佛轮回，当楚榭对我说有朋友来时，我如约而至地看到了如同月华般的面容，深烙在心底的身影。我笑了。我记得那是我笑得最释然的一次，如同卸下了一切伤痛和负累。
那晚我们坐在一起，享受着长久以来憧憬的安宁。有温暖的火光，有清新的茶香。我听着曲悠诉说一年中断断续续的经历，我看着楚榭时而点头时而微笑。
我记得后来楚榭把一圈穿着淡紫色泛白花朵的花圈套在我的脖颈上，他说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我记得那是那夜最后的宁静。尔后，便有不安的气浪向我袭来。曲悠对我说，丫头，拿好你的剑。说罢便和楚榭消失在屋外。
夜色苍茫，我感到那股不安逐渐强烈，然后蔓延到整个树林。远处，一阵阵尖锐的金属碰撞声渐渐传来。我听到了利剑激起的水流声。
七
当我赶到湖边时，我看到遍地仰躺着七八个身负重伤的人。楚榭用剑指着曲悠。
都是同门师兄弟，你怎么忍心？
他们的伤还有救。我动手不过是为了自保。
灭门之仇我不得不报。
我说过了，不是我做的。
接招吧。
你不是我的对手。
一瞬间，狂风平地，卷起漫天花雨。我看不清对错，分不清命途的方向。见到了一丝微光，然后熄灭。坠入一片黑暗，万劫不复。我似梦非梦地看着所发生的一切。一滴眼泪落入湖面，泛起圈圈涟漪。
楚榭趴在我身旁的空地上，嘴角有血迹。
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走吧。曲悠淡淡地说。
是吗？
楚榭露出凄哀绝望的笑容，我感到脖间一阵冰凉，淡紫色的花瓣飞向空中，浸入漆黑的夜空。
如果这样呢？我还是不是你的对手？你明知道今夜的邀请是一个陷阱，可为了见她，你还是来了。如此说来，我再赌一回也不一定会输。
放开她。我说过了，过去的事不是我做的。
如果不是你做的，你就挑断自己右手经脉，任我处置。
脖间一阵刺痛，温热的液体渐渐下流。
凛冽的寒风无情地吹着，掠过我的脸颊，掠过往事的悲喜，掠过一切爱恨情仇。我跟自己说，这一切都是梦魇。下一刻，耳畔清晰的传来曲悠柔和如清风的声音。
好。
我再一次听到了世界坍塌的声音，在落入深渊的边缘，我似乎看到朦胧梦境里的温柔脸庞，有声声呓语不断回荡在夜空之中。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剑师。背着夜色，他白衣胜雪地望着我，一脸桀骜不驯。
月色好美，是不是可以赠我一段？月光溶溶，他望着远山白雪。
怕了吗？要不要回去？刀光剑影中，他转头微笑温柔。
丫头，我也会很想你的。映着西天晚霞，他的眼神透出一丝凄楚。
后来我听见利剑刺进经脉的声音，那种剐心刺骨的剧痛，连我的手腕也开始为之颤动。那种痛直到很久以后，我还能清晰地记得。
楚榭握紧了剑柄，放开我走向吃力站立着的曲悠。那一刻，我很决绝地拔出剑，刺向他的右肩，飞溅的血花四处迸洒在我身上。
八
很多年以后我才了解曲悠那时的闲适，只是因为在他的心里尘封了太厚重的往事。那种被至亲的人误会的苦，那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弃的苦，那种被从前朝夕相伴的人憎恶的苦。所有快乐的往昔都在这种苦楚中化为幻境，存在却又不真实的感觉，空虚，漂浮，并且痛。所有人都把罪恶源头推在他的身上，却不知他也伤痕累累，只是无法言说。
了解之后，我有些心痛，泪光盈盈地望着曲悠时，他却温柔地微笑，如同月光般柔和。他说，丫头，往事已经过去了，如今有你在我身边，我已快乐知足。
只是在梦回人静时，我仍会想起那晚当我把剑决绝地刺入楚榭右肩时，他回头看我的眼神只有哀伤没有怨恨。我仍会想起他彻夜未眠地用柳枝替曲悠续脉，他说我只愿这么做，你能原谅我。第二天醒来，他已离去，只有残破的淡紫花瓣穿成的花圈静静躺在门边。花瓣上沾着血污，我仿若看见他带着受伤的手臂在幽深的树林中一遍又一遍地寻找早已散落的花朵。
往事已逝。
尾声
冬去春来之时，曲悠又带着我回到了最初溪畔的茅舍，一切如初，只是多了一层厚重的灰尘。曲悠在一路劳累后，从溪边舀了一瓢水送到我手上。
他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后来，我们在屋后的花丛里埋下了我们的佩剑。如同祭奠一般，把过往尘封。
葬剑那天，有柳絮扬扬洒洒地落下，漫天的淡紫花朵轻盈飞舞。
（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6-8，尾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