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涂山希未

9、不离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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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阿离与阿碧又挤在一张炕上。
　　阿碧帮阿离做着治疗，在阿离够不到的脊背处。
　　她似乎有行医的经验。
　　同样是柳大夫教出来的，阿碧显得十分熟捻。
　　“我是不是比你笨上许多。”阿离边忍着疼痛，边努力绽出笑容，“你是如何修炼出这一指禅的？如此按下去，当真舒筋活络。”
　　阿碧回之以温柔的微笑：“傻不傻，何必强作镇定，受不住就微微喊出来。我手劲大，这么压在你的穴位上，力道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更何况你还是个弱女子，而且有重伤在身。”
　　阿离噗嗤一声，“说得好像你不是个女子似的。喂，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她龇牙咧嘴吃痛着，却依然柔和地注视着阿碧。
　　阿碧想了想，是时候抛出来一些东西了。虽然这些东西，能被查到，可从自己口中说出去，才显得更真实。“我以前，跟过行军大营。”
　　“行军大营？”阿离重复了一遍，问道：“所以你是军属？”
　　“嗯。”阿碧点点头，脸上露出悲戚，“在一场军备贪墨案中，家族败落。”
　　阿碧脸上的悲戚并未久留，反倒像是想得开。“谁叫他们贪呢，伤亡的可都是前线战士啊！”
　　他们，却不是我被迫顶罪的族人。
　　听到阿碧这样说，阿离没有办法表达同病相怜之感，因为她陈家倒得确实冤。她并不知道阿碧与自己的经历极为相似。
　　在狱中，陈守玉曾问过自己的娘亲，隐隐约约勾勒出了陈家案发的过程。
　　大概是，贵妃跟三皇子想要笼络朝臣，通过纳侧室的方式。这倒无可厚非，皇亲贵胄的正室也同样是如此联姻。
　　但不知怎的，三皇子那边的势力把手伸到了清议大夫这边。身为御史的父亲并未参与皇储的站队，如果自己被三皇子纳为侧室，陈家就得被成为三皇子集团的成员。
　　自己虽然到了婚嫁的年纪，但爹娘肯定不会随便把自己许出去，他们派人去打听三皇子近来作风。
　　三皇子恃军功而骄纵，但爹爹万万没想到他骄奢到那般地步，听委托的线人回报，说了不少他军中的秘事。更可怕的是，他曾将两名宠妾活生生折磨死。似乎她们出身战区，可能是俘虏，被三皇子玩腻之后，又被随军大营的副官轮番羞辱。
　　然而，三皇子那边逼得又紧，有风声传出来，说三殿下此次回京，将向圣上请赏纳两位侧室。其中就包括陈家女儿陈守玉。
　　无奈，父亲只好先发制人，启奏圣上，参了三皇子一本。
　　圣上看到折子，龙颜大怒，斥父亲一派胡言，最终陈家满门以诋毁皇子之罪入刑。
　　母亲只是个照顾家里的妇人，根本不懂朝堂之争，而从出事起，自己便再也未见过父亲，所以里面究竟还有哪些隐秘——她想，什么样的折子，能叫那些人下了死手，将自己全家赶尽杀绝？
　　这些天来，苟活着，在极尽残忍的折磨中，陈守玉不止十次百次回想起那一幕幕。落到最后，问题恐怕还是出在那份奏章之上。
　　究竟是哪方在幕后动了手脚？
　　她叹息一声，将低下的头颅扬起来，对阿碧道：“世事难料，有些案子，背后隐情或许极大。”
　　阿碧怔了一瞬，哑然失笑。
　　阿离调转话风，“原来是跟过行军大营啊！怪不得你——哇，那你是不是会点功夫？”
　　“那是当然。”三分自豪在阿碧面上显现，“我力气这么大，撂倒三五个你，肯定没问题。”
　　“我就说嘛，你看起来这么有经验，想来随军之时，没少照顾人，啧啧。”说着，阿离又吃痛地“啊呼”嚎叫，被阿碧随手收拾了一番。“啊，太狠了——”
　　“我以前照顾伤员的经历，都能成书了！”阿碧“咚”一下敲到阿离脑袋上，完成最后一步治疗。
　　“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给我讲讲呗？”阿离想听听远方的故事。
　　“那里黄沙遍地，没什么好说的，要我给你揽一抔土，抹在你脸上，叫你变成黄脸婆嘛？”似有若无的玩笑话，却透露出阿碧的随军经历。
　　竟是征西大军！
　　那是三皇子的地盘。
　　如此说来，阿碧曾在三皇子麾下，长年照料伤员？
　　那阿碧，认识三皇子吗？
　　这些问题，一下子涌进阿离脑海中，只是她没有勇气问出口，不想提及过往，伤了彼此的心。
　　“军队里的主帅是什么样子的啊？”阿离换了种问法，想从阿碧这里侧面打听，“我有点好奇。”
　　“高高在上，亦可身先士卒。”阿碧回答得干净利索，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却又好像是久经流年、一切淡看。
　　但是——阿离看到阿碧的眼神里，分明有那种小女孩的爱慕，闪现。
　　阿碧有钟情之人？
　　是副官？又或者主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