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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离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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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离,你醒了?”阿碧连忙放下汤碗,靠到她身侧,“感觉怎样?需要我做什么吗?”
      阿离?
      被唤作“阿离”的陈守玉露出讶异的神情,懵怔了好一瞬,又模糊地瞥了瞥简陋的床帐。
      “这里是教坊司,我的名字叫阿碧,有德嬷嬷叫我帮着照看你,她说,你的名字叫阿离。”阿碧对着面前不明所以的她解释道。
      见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想来她一时半会也难以全然清醒,于是阿碧补充说:“从今往后,只有阿离,没有曾经的你。”
      阿离,陈守玉恍惚着在心口道了这个名字。她蓦地睁大双眼,眼眸如蝶翼:“和我——有没有一起来的......人?”
      大约是知道了她想问什么,阿碧犹豫了片刻,咬唇道:“似乎是没有的。”
      陈家俱亡。
      终于,她忍不住了,惨呼一声。
      身旁的阿碧听了都觉极其残忍。没有遭遇过同等惨剧的人们怕是很难听得懂这声凄厉的哀嚎。
      阿碧陪着阿离坐了整夜,看她时而颤抖,时而蜷缩。她会因为剧痛翻来覆去,也会因为疼痛折磨到没有力气,伏在床角。
      烛火渐渐灰暗,天光渐渐燃起。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只是既然活了下来,想来上苍在你身上还安排了使命。”有好几次,阿碧都想张口说些什么,可迟迟没能说出来,待天蒙蒙亮,看她的眼睛微微回神之后,终于开了口。
      她听到身边的女子这样说,一丝动容流入心间,她抬眸望向阿碧,喑哑着嗓子道:“谢谢你......阿碧。”
      或许你也不叫阿碧罢。
      “我照顾着你,并不是图你的谢意,要是你能够好受一些,我这才值当。”
      阿碧说的话,每一句都很有道理,年纪看起来也并不大她多少,若说背后没有经历过什么,恐怕很难如此明白。这些也不是一个普通闺阁女子能够说出来的。
      可除了谢谢,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去回报。“我......”
      “柳大夫快来了,你身体有什么具体的感受,要详细说给他听,哪里痛,痛的程度,还有其他的症状都要说清楚。”阿碧打断了阿离的犹豫,一边替她换衣裳,一边跟她讲着:“你的伤,还得靠你自己,就算真有神医,也不可能天天跟着我们。”
      她点点头。
      “阿离。”阿碧唤她。
      她怔了须臾,迷离的眼神转瞬即逝。“嗯。”
      她陈守玉,往后的名字,便叫阿离了。
      柳原踏着玄紫的衣袍,踩着鹿皮靴进来。阿碧为他开门再合门。
      他看着床榻前的女子,神情凄然,颜色苍白。憔悴的面容他见多了,要说哪种最惨,肯定不是病痛,而是伤毒。能够让人面目狰狞,心神癫狂。
      柳原毫不犹豫地在她耳边下了两针,倒不一定多有效,哪怕稍微镇静一点也是好的。身体跟心灵的折磨,哪个更残忍?那些想当然说后者的人,自然没有经历过前者的恐怖。
      心灵伤害可以扭转,躯体残害却永远不可逆。
      苟延残喘还得备受摧残。
      “现在是什么感觉?”他直直问道,连自我介绍都省去了。
      阿离游思了须臾,缓缓开口:“灼痛。”
      发展到这步了,柳原想,这药毒在体内,起初是诱发经络刺痛跟身体胀痛,如同针扎,又或是细小的箭簇四射。随着时间推移,便是灼痛跟烧痛,再推移,就会发展成持续性的剧痛,分秒不停,那种痛苦程度,还不如死了算了。
      “哪里最痛?”想归想,该做的还是得做,能撑到哪种地步,看天意罢。
      眼前的柳大夫——阿碧口中的神医圣手,将自己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阿离微微伸手,指了指脑袋还有脊背——这些地方最痛。
      “我教你们一些简单的治疗方法,倒不是说能够根治,至少坚持着能让你好受点。”柳原并不想说谎,宽慰什么“会好的”这种屁话。药毒重伤,治不了是事实,但是既然活着,能够最大程度减轻痛苦,才是真道理。
      阿离怔了一瞬,似是意识到某些东西,悲戚将要涌上,却被她强行压制:“好,谢谢您,柳大夫。”
      柳原,算是她的第二个救命恩人。当然,这,离不开有德嬷嬷跟阿碧的周旋与照料。
      “药石无医的状况下,只能依靠全息治疗。”柳原淡淡道:“包括下针,也是扎在全息反射区。”
      “人体的全息,千变万化,每个部位都可以是个小全息。”他继续着他的讲解,自认为还算是深入浅出:“目前最有效的,是耳部全息,手部全息还有足部全息。”
      “倘若自身患病,无论是针灸还是推按,在病变的相应反射区,全息都有可能治愈。”他顿了顿,“但你这是伤。伤与病,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问题。”
      阿离能够感受得到,毕竟伤症非常折磨。
      “你的伤太重,药毒侵入肌理,迅速游走经络,我能做的,只是替你吊命。坚持治疗,或许能撑个三五年。”柳原撂出他经验里预判的答案。
      三五年,阿离想哭来着,但是哭不出来了,这样苟活,未必比径直惨死更幸运。“柳大夫的性情很直爽。”她的口吻变得更加轻盈,眉稍扬起,似有笑意。
      故作乐观,在最凄惨的境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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