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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绝顶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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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顶峰。
一路蜿蜒,尽是血腥气,而上死伤无数。
峰上平顶,才是豪杰群逐竞起之地。
此时乃修仙界七十三年。
绝顶生于昆仑虚。
如厦群峰一夜浮现。
亦是魔界攻其三年而破的日子。
今撼动诸多大能前来之事只一件事。
阻魔界之首登临绝顶。
阻楚毓问道。
否将必将祸及苍生!
魔族与各门派于此交战。
昆仑墟中三派掌门被楚毓困于幻境。
是以,归玉峰大弟子纪尘、霜明宗姜破、洛水门白骄阳三方攻之。
楚毓扫视一周,她唤出佩剑,那是一把剑身莹白的长剑。
剑身四周灵气大盛,与持剑之人格格不入,亦为众人所疑。
“哈哈哈哈哈!”
此举引得站在洛水门众人前方的褚君眉狰狞大笑。
他语气饱含恨意:“你竟然敢?你怎么敢!你还敢拿出洛水剑阁的剑!”
他又大笑起来,几近崩溃,紧接着,他抱头冲楚毓吼道:“你怕了?你怕了!”
他似乎陷入了自我的癫狂。
楚毓面不改色:“哦?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不怕我再断你两指?”
她一开口,令他不自主向后一退。
白骄阳见状,向前一步,挡住楚毓的视线,她出声道:“楚毓,你不善剑,天下皆知。”
她微促眸,打量面前的女子。
楚毓一袭黑衣,透过她的眉眼,白骄阳依稀看到了她当年被称为“离经叛道典范”时的影子。
“以剑妄博天道垂怜,实乃豪赌,可难道……你就不怕死在我们剑下!”
此话一出,一旁的姜破也用力握紧了剑。
楚毓理都没理白骄阳,反而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她微微偏头,额前的碎发也随之倾斜,遮挡了半抹神色。
她质问姜破:“你逃到霜明宗,是为了杀我?”
姜破浑身一颤,双唇哆嗦,嗓子怎么也发不出声。
楚毓眼眸微动,抿唇轻嘲:“众派大费周章,比我率先抵至此地,却不敢迈前一步,显然不为求道——”
她扫视一周,继续说:“又让这些不足之辈出手,是以为——拦得住我?”
周围无一人敢应。
毕竟楚毓已为天人,仙家尊者被她损灵碎脉,至今昏迷不醒。
谁也不敢妄自出头应声。
就在所有人都踌躇之时,一道声音打破了僵局。
“小儿狂妄!”
墨袍老者自山下飞来,屈指成爪,直逼楚毓而来。
楚毓闪身,在空中旋转一周,眼看此人再次袭来,她唤剑灵震鸣,在周身形成护盾,抵挡住他的攻击,随即开口道:“玄长老。”
玄应冷哼:“我当不起你这声长老,当初在归玉峰内,我早就看出你言行相诡,前恭后踞。”
楚毓轻笑,这次倒没有嘲讽之意,言语中甚至带了些许尊敬:“先年于归玉峰时却有不恭,是为隐藏身份,长老动怒自在情理之中。”
她敛起笑意,终于多了几分认真:“不若今日,长老再来一试?”
玄应长老冷哼,并不准备与她再费口舌,他抬手起势,拿出佩剑,重新向她攻去。
楚毓于空中向后退步,瞬间散成雾,下一秒又出现在玄应长老右边,挥剑砍向他右臂。
玄应长老以指抵剑,调动身躯调整方向,左手持剑朝她斩去。
楚毓反应迅速,转身的同时发起反击,将剑随手臂画作弧月,击退玄应的同时,挥出一道剑气。
玄应长老堪堪接下,可众人都看出他的吃力。
又过数招,他甚至体力不支,重新落回地上。
楚毓立于空中,气息平稳,手中剑身滴血。
这一瞬间,所有人心知肚明。
这位恪守剑规,一生寻道的长者,就要败了。
可玄应长老又怎会允许此事发生?
他右手猛然成拳,左脚后蹬,重新朝楚毓飞来。
纪尘神色一凛,他距离近,看到了玄应长老细微的动作,心中不由地狂跳。
玄应飞行速度极快,可楚毓更快,她察觉到他的动作,眼中又浮现出讽意。
玄应不敌,竟然要为这群懦弱者引爆自身灵力,与她同归于尽。
她瞬间抬手,将剑横于身前,念诀引阵,生成白色阵法。
有人认出她的招数,惊呼道:“霜明宗的护心阵!师姐——”
他身边,站着一位如华如玉的女子,在他出声后抬手按在了他肩上,示意他噤声。
只是,他短暂的出声依旧被人发现,几人朝他投来目光,包括白骄阳。
但看清他身旁的人后,又收回了目光。
女子与白骄阳目光对上,明眸坦然,甚至同她颔首。
她右肩身披青色绸缎,昭示着她的身份。
白骄阳缓缓挪开目光,没再说什么。
霜明宗大弟子,洛云青。
青色绸缎,是灵愈及圣的象征。
小插曲结束后,洛云青重新望向楚毓时,不免微微凝眉,同样感到不解。
她何时学会的这一招?
另一边的姜破见状,反倒没有太诧异,只是喃喃道:“挡不住的……”
不过是初级阵法,根本拦不住功力深厚的玄应长老,果然,他甚至没有停滞便已一剑破阵。
阵法破碎,巨大的阵气将楚毓击”退,她借力向后上空飞去,站稳后,将剑重新召回她手中,趁机引动剑气朝玄应划去。
玄应感到经脉被扯动,知晓再抵不及。
灵力已充斥府腔,马上就要碎裂了。
见楚毓还距自己数丈远,他咬牙,竟欲硬受此招!
可下一刻,他还未及反应,就在空中动弹不得。
众人诧异,只有寥寥几人看出缘故。
狂风此时在山谷席卷开来。
方才楚毓挥剑,衣袂翻动间,袖中三枚暗器划破空气,眨眼没入玄应长老胸膛。
他发出一声闷哼,楚毓的暗器带着她的修为,十成内力。
这还未完,她身侧的手动了动,便有血肉被剥开得声音发出。
玄应长老僵硬的低头,他感受到了,桃花瓣形状的暗器在他身体里炸开。
而他方才凝聚的灵力,散了。
“长老!”
纪尘想要朝他赶来,却根本来不及。
一瞬间,玄应失去了力气,从空中陨落,重重砸在地上,他咳了两声,唇边溢出殷黑的浓稠血液。
最后,玄应虚弱的张了张口,用尽全身气力吐出一句话。
旁人听不清,洛云青却听到了。
他说的是——
“天不怜……泱泱。”
天不怜泱泱,诞生楚毓。
楚毓出手震慑后,周围彻底无人敢动。
狂风大作,沙石似乎也感受到了噪乱,整个山谷似乎都为之颤抖。
楚毓收了剑,落回地面,她轻微按了一下左肩,随后扫了众人一眼,便转身朝山上走去。
她向走一步,面前众人便向两侧散一步。
最后,只剩下了空中的白骄阳、姜破两人,仍然拦在山口处。
就在楚毓差两步迈进山中时,姜破动了,他颤颤巍巍地出了剑。
“唰——”
第一道剑光与楚毓擦肩而过。
……
楚毓发丝浮动,缓缓抬眼。
随即——有一黑一青自她两侧飞出,如同妖邪覆世。
黑衣男子横刀冲向白骄阳,青衣女子化作烟雾,环绕楚毓周身,随其而上。
楚毓扬手,挥开姜破。
姜破被一股不可抵挡的威压拍在山壁上,而楚毓周身隐隐泛出魔气。
这就是魔尊。
属于她的威压笼罩在所有人之上,几乎动弹不得。
也就是这一刻,楚毓面前突然有金光闪烁,山口凭空出现了一面赤金屏障,令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她身侧的青烟亦被阻挡,缓缓化作人形,竟是一绝色女子。
青妩开口道:“三宝葫芦。”
她先是观察了一下楚毓的神态,然后出声解释:“是归玉峰峰主的炼器,他们最后的底牌。”
楚毓有些躁动,她说:“仙器。”
卞归玉已飞升成仙。
利用他的法器布下困阵,于寻常禁制不同,自己破不开。
楚毓皱眉问青妩:“如何解?”
青妩回答:“需要耗费些心神,我已命他尽快赶来。”
她说这话时,又瞥了楚毓一眼。
她感受到了。
楚毓在尽力平复心中魔气
因此她又低声劝楚毓道:“您撑到今日已实属不易,若非不得已,便不能再出手了。”
楚毓轻嗯一声。
青妩是唯一一个能感知自己局限之人,她的确不能再出手了。
她抬眸望向绝顶之上,狂风席卷残叶从她目光掠过,荒芜得干净。
青妩越过楚毓上前,挡在那些重新跃跃欲试的弟子面前。
三宝葫芦的禁制落下,楚毓迟迟未动,众人猜测她无法破解,故而士气大涨。
“什么魔尊,见到归玉峰镇派法器,不照样束手无策!”
“可是,咱们真的能打过她吗——”
“……”
姜破在一众声音中缓慢苏醒,他撑着身子,重新握起剑。
“你傻呀,她已经无路可退了,就算拼人数也能拼死她。”
“说的没错,现在再不奋力一博,待到她真登上绝顶,岂不亡我昆仑墟吁!”
对,无路可退。
纪尘听到这里,竟是定了心神,随后便生出无数恨意来。
他手中的剑被他握的吱吱发响,被誉为境意谪仙的他,此时面容却显得十分可怖。
“装腔作势。”他说。
他的声音极有辨识度,开口后,令周围弟子纷纷看向他。
“先斩魔畜,再替天道杀了你这邪祟!”他抬起头,盯着楚毓,厉声喝道。
这一喝,让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尽数上前,剑指楚毓。
“杀了她,为同门们报仇!”
“杀了她,以慰仙者亡故之灵!”
说罢,便冲楚毓而来,纪尘更是拼尽全力,势要杀穿眼前阻挡之人。
青妩挡在她面前,可她纵然幻化青烟,来回变换,能牵制一时,却不能再久。
在她显形的一瞬间,被纪尘找到了破绽,一剑刺穿左胛骨。
一旁,先前被打的接连败退的白骄阳,也在姜破加入后发起反制,将奉焰斩落空中。
楚毓的太阳穴本就突突直跳,见此场景,她的瞳孔似乎竖了一下。
青妩脱身剑下,鲜血顺着左肩下淌,却根本来不得疗愈自己,只朝楚毓大声道:“主上,你的因果不能再多了!”
奉焰一边抵挡姜破,白骄阳的杀招,也一边劝阻她:“杀孽不可破,主上——”
“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尊,也会害怕因果报应?”
纪尘不知何时闪身到了楚毓身后,他高于楚毓,因此低头俯视她。
他向来平静的面容有了裂痕,目光惨烈而发出质问。
“楚毓,你也配?!”
白骄阳将奉焰打到姜破身边,转身飞至楚毓面前,与纪尘成两面夹击之势,却并未动手,反倒有与她话尽过往之意。
她对楚毓说:“楚毓,我有一问。”
白骄阳的青丝被狂风吹得贴在脸上,这位洛水门圣女比纪尘要冷静,也没有姜破对她的恐惧。
可她对楚毓的怨并不少。
她带着满门恩仇质问她。
“我派前掌门,可是你亲手弑杀于洛水池中?”
姜破接下奉焰的攻击,持剑立于空中,没有再次发起攻击,他同样向楚毓看去,眼中亦是复杂。
楚毓拧眉,似在极力隐忍。
一边是青妩,奉焰的劝阻,一边是纪尘,白骄阳的质问。
以及无数道向她斩来的剑光。
尽数蝼蚁,何见帝王之道。
何见,苍生之道?
即便这般想着,她轻蔑的目光依旧有了变化,楚毓隐隐感到,自己沉寂多年的灵脉在不断升温,变得灼热发烫,在她竭力控制之时,还是没忍住的喘息了下,就是这一下,使得周围魔气大涨,也让青妩奉焰脸色大变。
这是失控的前兆!
纪尘没有白骄阳的耐心,他等不到楚毓的回答,直接扬剑而起,以燃烧灵根为代价,势要重创楚毓。
就在这一刻,楚毓动了。
纪尘的剑原本只差毫厘就能碰到她,可就是这一瞬息,他的意识突然被拉的无比漫长,就如同当年一般——
他的剑,无法碰到楚毓分毫。
楚毓看破他之神情,抬眉而叹。
“毫无章法。”
纪尘心尖猛地一颤,愕然朝她看去。
她立于虚空,眉眼深邃又荒寂。
此时,在纪尘眼中,她依旧是那幅令自己无比厌恶的模样,一如当年,带着尽数嘲意对他说:“什么境意谪仙,不过是宗门捡回来的弃犬。”
楚毓反手握剑,以剑柄相抵。
仅用一招,便将纪尘的全力一击破开。
眼前与当年身形重叠。
纪尘终于看清了她袍上暗纹。
“经不起一点挫折,也想勘破谪仙剑意?”
她翻腕,动作那样轻松。
又一招,挑飞他的佩剑。
“铮——”
剑插在了地上。
“咳。”
楚毓也因强行出手而遭到反噬,她的左臂开始发抖,指尖哆嗦,却仍然保持那副姿态,微微抬头,用怜悯又讽刺的目光看向纪尘。
“背负残障,真是可怜。”
未等到纪尘的反应,就有弟子尖叫:“他,他的剑,剑上有魔气!!”
就连纪尘都为之一惊,他慌忙看去。
魔气不知何时缠绕在他的剑上,持续侵蚀。
于此同时,同样也在他心中蔓延。
“啊——”
“啊!!”
纪尘不敌,又闻楚毓所言,竟是瞬间,道心破碎。
眨眼间,魔气包裹了他的越青剑,而后,灰飞烟灭。
楚毓深受法则禁令,无法杀死纪尘,她艰难的催动咒令,也只是将人扫开,纪尘并没有死,楚毓却因这次动手,遭到了更为严重的反噬。
她直立的背缓缓弯下,身体接连打颤,她在忍受神识翁鸣,亦在极力忍受痛苦。
站霜明宗弟子前的洛云青,见状,却缓缓闭眼,按住了自己的右手。
太奇怪了。
玄应不救,纪尘不救。
怎么会在看到楚毓如此情状时,徒然生出愈灵丝脉。
其他人哪见过楚毓这般模样,有些人心下一动,见楚毓脆弱之势,猜测她无法动手,竟还妄想上前,趁机击杀楚毓。
可是就在那人运转灵力后才发现,他们仅是往前一步,便被强盛至极的魔气扫开数米。
这些正派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魔气外溢,见楚毓这副模样,只怕放任下去,整个绝顶峰,都会被她摧毁。
“要不然……我们跑吧。”有人畏惧。
“看什么玩笑!”另一人咬牙切齿道。
可即便如此,众人不敢再动。
无人能顶着这么恐怖的威压,阻止楚毓。
就连她身边的左右护法,魔界两位大能,奉焰和青妩,下一瞬间都被震的呕出一口血来,不得不跪下。
青妩齿间堪堪挤出几个字:“主上,莫要…杀孽……因果。”
楚毓的神识因魔气的彻底释放而混淆模糊,这句话她没有听进去,她带着些嗜血的快意,艰难开口,反而答了白骄阳先前所问。
“我说杀了,你未必信。”
“于是我说,我早已将他血以填池,骨饲仙灵。”
楚毓歪了歪头,回想起什么般,竟忽地的笑了起来。
声音沙哑发涩,嗜血,暴虐。
“你们掌门谎称仁善,为何不须死?”
白骄阳闭了闭眼:“那便是留不得你了,师姐。”
她提剑,剑身环状之物在快速旋转,似凝滞的雨水。
周围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洛水门将镇派之宝,嵌在了白骄阳的剑心中。
洛水门创派之人的法器,洗血玉。
这才是进攻类仙器的威力。
真正的摧天之势。
见状,青妩都为楚毓担忧到极点,她甚至想要强撑着站起来挡在楚毓面前。
可白骄阳还未来得及拔剑。
“嗡——”
不知为何,本来为阵眼的,卞归玉的法器,三宝葫芦,突然幻化作了一鼎金钟,此时正发出嗡鸣。
金光溢散,笼罩在每个人的身上,包括楚毓。
原本焦灼的灵脉似乎消失了一般,魔气散尽,楚毓感到心田有所缓解。
她怔神片刻,视线随即移向金钟。
白骄阳瞳孔微颤,握剑的手竟然动弹不得:“什么……意思。”
“嗡——”
又是一声鸣响,原本黯淡的空中忽然洒下光亮,荡除阴晦黯淡,天光大盛。
钟声回彻,直到归为尘寂,仿佛时间停止流逝,周围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楚毓心下一动,如此,她得以预见第三次钟响。
果不其然。
“嗡——”
随着这一声钟响,禁制解除,面前巨大的赤金屏障瞬间破碎,化为无数残片,消失在空中!
在场所有人的心都重重悬起。
屏障消失,便可通行。
说迟时,那时快,楚毓拂袖,欲飞身登顶。
白骄阳见状重新运转灵力,转身朝楚毓飞去。
姜破强忍着方才被魔气碾碎周身的痛苦,也纵身飞去。
而纪尘——
他站不起来了,他躬身跪在地上,蜷缩不已。
洛云青经过他时,视线略一停留,却无法替他救治。
因为真正摧毁他的,是心结。
心结最难医,如同自身业果。
一旦发生,便再无可避。
洛云青朝霜明宗其余人一点头示意,也飞身跟了上去。
楚毓运转灵脉,竟意外发觉自己的命脉之结被方才钟鼎破解,一时间,她竟再无所拘。
于是,也就无人能从她的剑下,挡过三招。
“剑道精通,怎么可能……”
白骄阳用洗血玉加持之剑,同样被击退后,不由喃喃出声,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即便有魔气加成,她手持之剑堪比仙剑,应当不相上下才对。
又怎么会,十招而败?
方才,她甚至没来得及为洗血玉加持可伤到楚毓而喜,便被楚毓一剑扫开。
她自然是不可置信的,毕竟数年前,楚毓蛰伏于落水门中,就连进入内门都是堪堪了之,所以她先前能说出她不善剑一事,谁知现在竟是——
完全敌不过。
姜破更是被她连拆两招后,再次一脚踢开。
接着是更多的人涌上来,楚毓几乎被包围,须臾,却是更多人从空中陨落而下,无一不是重伤。
关键是,他们的伤口并未被魔气感染,就仅凭一剑,分明是魔尊,此刻却如若天人仙者。
何等可笑。
白骄阳也反应过来,更是惊惧。
不是魔气。
她齿关颤抖,难以相信。
“怎会如此……”
她质疑之语未出,手中剑便已被挑飞。
姜破重新站起,他骤然发难,朝楚毓袭来。
楚毓啧了一声,回身应对。
洛云青赶到时,那柄嵌有洗血玉的洛水剑正好落在她身侧。
白骄阳被楚毓和姜破对战阻挡,又诡异的根本召不回佩剑。
顾不上思考洛云青是否习得剑术了,她朝洛云青大喊道:“拾剑,它能伤到楚毓!”
洛云青微怔,当下同样容不得她思考。
楚毓边打边进,距登顶只剩五步之遥。
所以她微抬手,洛水剑便乖巧飞入她掌心,洗血玉似乎有温度般,顺着剑柄将温热传入她掌心。
洛云青来不及诧异,稍一挽剑,开始调动周身灵力,在察觉楚毓出手的半分破绽后,立即朝楚毓刺去。
楚毓斩下一人,回身瞬间恰好与洛云青目光对上,这一刻,洛云青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莫名。
随着几人纷纷朝楚毓袭来,楚毓却扔不紧不慢地应招于她。
那些人在她眼里,犹如尘粟。
只是其中,姜破是较为难缠的一个。
楚毓还未来得及探究半路杀出来的洛云青,便被姜破抬了一个踉跄。
“……”
楚毓似乎一瞬间少了兴致,将她击退后,楚毓转身朝姜破打去。
姜破又一次被砸到了地上。
这一次,比先前的都要狠。
狠到姜破甚至以为,先前楚毓待他,都算得上是手下留情。
但很快,这个猜想便被楚毓亲手抹去。
楚毓揉了揉握剑的左手,走到他身边。
他的脸上,身上,被剑光划伤了无数道。
此时显得如此落魄。
他在楚毓面前,好像向来是落魄的。
……
他迟缓的眨了眨眼。
从什么时候起的呢——
从楚毓将她带离洛水门时起。
……
他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楚毓一脚踩在他肩上,剑尖贴在他颈侧。
她没有说什么“我待你不薄”之类的话,即便说了,也只会令他发笑。
或者,是楚毓先笑。
如同印证他的话一般,楚毓沾染血色的唇,在此刻竟真的微微翘起。
她缓缓吐出几个字。
……
姜破听后瞪大了眼睛,神情似乎有一刻停滞。
而后,他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楚毓不想留情,她刚一抬剑,却又一次被阻拦。
剑斩羽织。
楚毓向后仰身,躲过一招。
洛云青的剑斩落楚毓半缕头发,一招不中,只得再次旋身拉开距离。
见楚毓破绽消失,她微颦眉,右掌开合,引了一抹灵愈之力,在洗血玉殷红色的微光下,逐渐繁盛起来。
灵线朝楚毓击去——
楚毓斩断灵线,丝线却再次溢出,缠绕上她的手腕。
眼见洛云青又挥剑砍来,她只得运转魔气将其震碎。
魔气,灵气,红绿缠绕,殊色非凡。
在丝线散开的一瞬间,楚毓手臂反抬,以极快的速度出招。
洛云青想要抬剑抵挡住楚毓的剑招,重新挥剑时,却只斩了空气。
而后,楚毓竟停手了。
风狂笑席卷,后止,瞬间开始落雨。
洛云青心有迟疑,停顿一息,突然想到什么,迅速偏头向楚毓的左手看去。
原本她预判好的,楚毓握剑的左手,此时却空无一物。
洛云青瞳孔紧缩,下一秒看向自己的心口。
消失的那柄剑,已经穿透了她的右胸。
楚毓隔空拔出剑,或者说,楚毓直接将剑挥入虚空,灵力宛如碎片从她胸口溢散,甚至没有带出半滴血。
洛云青想抬起右手给自己疗愈,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师姐!”
洛云青任由自己下坠,她听到了同门呼喊自己的名字,可惜她没有力气再睁开眼,也同样没有看到,楚毓拆掉下一个人的招式后,再次朝她看了一眼。
洛云青的死亡,就如同在场其他人的死亡,除了同门握住她的手,进行无力的医治外,再无任何意义。
“该死,怎么治不好!”
同门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洛云青耳中。
她却怎么,怎么也,回应不了。
后面是,楚毓放开了出招,或者说,肆意地进行着屠杀。
天空上的赤霞金光早已消散,眼下是望不尽暴雨,冲刷的地上的尸体,雨水向山下流去,混着无数鲜血,如同血河。
有人痴痴的望着这一切,看着死的人越来越多,比山下,山腰,一路上的还要多。
满目红色,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眼中只有楚毓一个目标。
楚毓也杀疯了,可她的目光却越来越沉寂。
短短五步,她却用了半个时辰。
她冷眼看着倒下的人,也看着他们的杀孽因果,纷纷加附在了她身上。
丝线加覆,方才那一抹碧色,彻底消失殆尽了。
“够了!”
终于有人无法忍受,开始阻止其他人。
“都疯了吗,都上去送命干什么!”
他声嘶力竭的吼道:“楚毓想要登绝顶,就给她!”
“她想要昆仑墟的灵山,也让给她!”
“给她!给她不就好了……”
难以言尽的,是悲伤,是崩溃。
“那各派弟子的命呢?!”
有人反驳道,混着雷鸣,和雨点砸在地上的噪声,有些含糊不清,却又如此尖锐。
“命呢!也都交给她吗!”
“为何啊——”
“为何啊!!”
有人呜咽,有人恸哭。
无人不绝望。
他们眼看着楚毓斩落最后一个上前的人,见她移步,踏上绝顶,以证苍生。
用她犯下无数血孽,以她背负的所有杀障,凭她无辜担下的世间因果——
去问道。
……
上天没有偏爱任何人,纵然她是楚毓。
雨水打湿了她的眼眶,湿漉的头发贴在颊上,血与水浸湿她的衣摆。
“魔修楚毓,独登绝顶,特来问道!”
声音回荡在群山之间。
她环顾四周。
绝顶荒芜的不成样子。
什么也没有。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无意间磕到了什么东西,于是低头看去,只见地上的泥土有几道沟壑,像是古文之字。
楚毓面露迟疑,念道:“……非此路也?”
此非路也?
何其荒唐!
她怒气翻涌,原本已经压制住的魔气再次释放,她怒斥:“本座苦等数十载,为的不过登顶问道,见到丝线密密麻麻指向的尽头,给吾一个答案!”
“竟敢空无一物!”
“岂能空无一物!”
“若真如此,不若我与众人同归于尽罢了!”
她挥剑,这一招带着滔天怒意,以及嗜血的剑意。
夹着魔气的剑气劈向沟壑,下一刻,土石竟然开始抖动,随后剧烈晃动。
楚毓退后半步,见无法站稳,便想要飞向空中,可想运转魔力才发现——
不能。
不能!
魔气消散了。
灵力也消散了。
土石出现裂痕,裂隙中,唯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红线涌出,通通朝楚毓飞来,似乎想要包裹住她。
这是什么,楚毓再清楚不过。
与帝脉相随的,杀孽因果线。
红线如血注。
无法动用魔力的楚毓,根本无法抗争它们,即便挣扎也无济于事,撕扯掉一条,还有无数条继续缠绕。
可在最后将要被包裹尽的一瞬间,她没有愤怒,没有恐惧。
她回想起的,唯有刚才瞥向洛云青的——那一眼。
那一眼,让她看到,她身上的杀孽因果,竟是青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