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如约会（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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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淅淅沥沥地渗入花园草坪，空气温暖湿润。
这儿居高临下，视野开阔，依稀可以看到伊奥尼亚海上，豪华游艇划出漂亮的白色浪线；远处埃特纳火山白雪皑皑，淡灰色雨云徘徊不去。
先生望着雨帘后的风景，掐灭烟头：“罗西的势力暂时不能用了。”
审查过索菲亚三分之一重要下属的琴酒深以为然，皱眉道：“思维控制……麻烦，有抵抗的办法吗？”
先生认真想了一下，“基本没有。先是潜意识里接受这些东西存在，然后对其相关事物合理化，最后大家都习惯了人在天上飞。”
琴酒哼笑：“先生似乎很有经验。”
“如果一个人绝对相信自己，以主观唯心对抗客观唯心，大概可以抵挡。可惜，世界很荒谬，人也并非绝对正确。这么做的人大部分疯了，小部分变成反派，然后……”手刀划过脖子，“被干掉。”
“您属于哪一种。”
先生盯着他冰冷的笑，慢慢贴近，隔着垂落的长发对视许久，忽然笑出声：“你生气了。”肯定的语气。
以往的琴酒在先生身边一直都是谨慎克制的，很少表露自己的意见。
没人喜欢记忆被玩弄。想想看，哪天自己一觉醒来，抽出枕头下的枪指向身侧的先生：“抱歉，我是卧底。”
琴酒可以接受死于卧底，绝不接受死于自己是卧底。
“真漂亮……”先生捉住他的颈边沾雨的发丝亲了亲，笑道：“不必担心。”然后退回原来位置，招手联系大门站岗的黑西装。
黑西装们知道两人是罗西阁下的贵客，遵照要求开出一辆黑色阿尔法156。
跑车送两人去了半山腰最热闹的城区。
陶尔米纳矗立于悬崖峭壁，是一座诗情画意的山城，艺术家和富豪常年流连于此，丰沛的旅游资源同样吸引了黑手党的目光，不少黑手党家族在此投资并设立了基地。
岛上传统建筑的屋顶大多是橙色系，如同聚拢到一起的橙黄花簇，星星点点，点亮了雨幕下的暗淡世界。
“麻烦事先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吧。来到意大利，当然要放松一下。”
大龄伪青年游走石板小道间，走街串巷、聊天砍价样样精通，没多久就顺利融入了这座旅游城市——如果身边没有某位黑风衣黑礼帽、一看就不是守法公民的男人的话。
某种方面讲，琴酒也能完美融入这座城市，毕竟是西西里嘛。
阴雨天天色灰暗，商店和民宅纷纷打开了灯，街道巷口悬挂的黑铁艺古典形制的琉璃灯，泛着柔和的光芒，细雨湿润了流光。
不知何处传来了手风琴的旋律，和雨丝缠绕到一起，沿着石阶小巷低吟流淌。
先生站在街边商店的雨篷下，手抬到额头搭了个凉棚看天：“他们说雨快停了。”
“海边就是这样，风雨来的快，去的快。”
“半个小时了。”
“意大利人的‘快’。”琴酒淡定道。
先生揽着琴酒的腰笑个不住，亲昵的动作让街边的窈窕女郎目露遗憾。
“你来过这里？”
“来过，追杀一个叛徒。”烟雨迷蒙中，琴酒手指微微抽动，有点想抽烟，“我特意将他逼到古希腊剧场遗址，然后朝他胸口开了一枪。”
“黄昏的时候吗。”
“是啊，真是太美了。金色的余晖逐渐被黑暗吞噬，遗迹残垣涂抹鲜血，临死前不甘的视线，就像文明消逝前挣扎流露的余光。”
先生想象了一下，构图的确漂亮。
“特意让对方死在那里，看来是你非常看重的人。”
“大概吧，我从不记已经杀掉的人的脸和名字。”
“遗忘是一种美好的天赋。可惜我记忆力太好，没办法忘掉。”先生回忆道，“我更喜欢冷兵器，热|武器的反馈感有延迟……上次杀人还是二战的时候。二战的杀戮毫无美感可言，人就像畜生掉进了绞肉机。不过，城市燃烧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人类在屠刀下迸发的智慧之火也很好看。”
琴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先生很少谈及过去的经历，但也不会刻意隐瞒。话里偶尔带出一点信息，若有若无的引逗感很能激起人的探索欲。
相处五年，琴酒以出色的观察力得出不少结论：先生的记忆力非常可怕，半个月内复盘对比了整个意大利所有街区的图景，可以说是人型电脑；活得时间长，至少早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擅长调整自身气质，自然而完美地融入各种场合；身手非常好，经常注意他人的致命部位，可能当过杀手；身体上没有伤口，说明有不科学的自愈能力；睡眠、饮食等需求极低，体力好到过分；以及，不爱吃甜食……
观察、了解、追踪、控制，最后一击毙命，这是顶尖杀手刻入DNA的行为模式。内心深处，琴酒享受着将这个巨大谜团抽丝剥茧的过程。
雨篷前有一方玲珑的喷泉广场，后面是家咖啡馆，临街的大门旁另外开了速卖窗，咖啡和奶酪的香味绵绵地飘出来。
两位大帅哥身高腿长，站在旁边躲雨，无形中招揽了不少顾客。
头发花白的店长腆着肚子，笑眯眯地来门口晃悠了一圈，想请两位招财猫进来喝杯咖啡，被琴酒无意中扫过来的眼神吓回去了。
琴酒没有吓唬他，只不过西西里人特有的敏锐，捕捉到来者身上森然的黑暗气质。
店长的小女儿十六七岁，对黑手党的了解仅限于《教父》电影里帅气的麦克，因此充满罗曼蒂克的幻想，半是刺激半是仰慕地溜到速卖窗口假装帮忙，偷摸摸听大人们英文聊天。
听到前几年的古希腊剧场遗址杀人案，她吓得心砰砰直跳，恨不得立刻逃开，但是动作不敢太明显。迟疑间，两人又聊到二战的一些琐事、各种武器的优缺点、街道两边合适的狙击位置以及电影《教父》的情节漏洞……少女放下心来：他们大概是那种沉浸在幻想中的艺术家吧！陶尔米纳来过许多这类人。
西西里少女的心再次蠢蠢欲动，她想上前问一问他们是作家、导演还是演员，有没有什么作品。
她的目光转向其中的亚裔青年，犹豫着什么样的开场白更自然一些，却见青年对长发男人附耳说了什么，蹭颈亲了亲，然后大步冲入雨帘。
望着剩下那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的漆黑背影，少女的勇气哗啦啦地流了个干净，目光缩回了速卖窗。
亚裔青年不在，她是万万不敢跟另一位搭话的。
这个男人叫人望而生畏，普通人在他面前感觉自己是面对天敌的兔子，那是一种立于食物链上方的压制性气势。纯正的里世界女人或许难以抗拒这种男人。女孩只是个普通人，害怕的情绪压过了一切。
雨滴渐渐稀落，云层变淡，散开了日光。一束日光正好落在眼皮上，琴酒眯了下眼，抽出风衣内的枪抵住身侧靠近的少女。
“嗨，我想你大概需要一支烟。”
少女丝毫不在意腹部的威胁，上身压着枪口继续前倾。她的黑色皮衣被雨水打湿，泛着粼粼光色，敞开的外套下摆顺着向前的姿势垂落，正好遮住枪体。性感的低腰牛仔裤配铆钉小皮靴，勾勒出清瘦修长的双腿。
琴酒长发后的脸杀意凛冽：“你想听死神的召唤吗。”
“就算死神，也会在‘爱’面前退却啊！”少女用意大利语说道，一只手撩动自己浅红色美丽长发，另一手指间夹了根外形酷似万宝路、但是颜色怪异的香烟递给他，“我是碧洋琪，认识一下。”
胆子不小，敢这么直白勾搭他的，以前只有先生。
但，那是先生，她算什么？
琴酒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开枪，他是杀手，不是恐怖分子。更重要的是，先生肯定不希望在这里制造混乱。
僵持间，先生手捧两个油纸包回来了。
他看着贴近的两人，脚步慢慢停顿，慢镜头速度眨了一下眼睛。
三人神似三角关系的站位，立刻吸引了附近游客明里暗里的注意。
“小姐，可以离开我男朋友吗？”先生的态度十分客气。
一般先生特别客气之后，就要开始不客气了。琴酒收回枪，微不可察地离女人远了点儿。
自称碧洋琪的少女顺着琴酒的视线看过去，立刻站直了身体，眼睛微微睁大。
先生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敞领褶皱丝绵衬衫，米色休闲裤，刘海凌乱地翘起来，像个慵懒悠闲的穷游青年。
“啊，可恶！”她受了刺激般指着先生质问：“为什么世界上总有人喜欢这种、这种穿着随便、流里流气，一看就是花花公子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只会给人带来烦恼！”
观众：真、真的吗！这就是三角恋爱争风吃醋的现场吧！还有黑手党元素（指琴酒反派套装），西西里岛的特殊剧目竟然是他们能免费看的吗！
先生走到两人中间，给琴酒塞了个油纸包，然后面向碧洋琪。
一个情绪不稳定的小丫头，疑似处于情感危机，讨厌和前男友装扮相似的男性；下盘稳固，体格匀称，常年习武，有黑|道的味道。
先生判断出情况，推开少女夹烟的手指，轻声道：“小姐，法国男人更适合你，他们乐意为爱而死。”
碧洋琪碧色的眼眸转向琴酒：“他？”
“英国男人。”先生面不改色。
碧洋琪：“……”
“我记住你了。”少女弹飞香烟，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身影消失于小广场喷泉后。
香烟无声无息地将地面石板腐蚀出浅浅的小坑。
“她的烟有问题。”
“敌人？”
琴酒迅速评估四周建筑分布，脑中熟练地勾勒立体图，描线，最后锁定左边屋顶靠东方向的位置。
那里可以狙|击掉她。
先生难得迟疑了：“不会找这么……蠢的吧？”
“……”也是。
琴酒发出了和未来彭格列十代首领相同的感想：“啧，怪人。”
“别管她，西西里炸饭团快凉了。”先生兴致勃勃地介绍，“这家店有秘方，开了半个世纪没有倒闭，你那个是经典的番茄肉酱馅的。”
琴酒一只手捏着包裹饭团的油纸，没动。他多讲究一大佬啊，哪怕任务途中用三明治将就，也要坐到自己的豪车里解决。当街吃东西，这么跌份的事从没做过。
琴酒岔开话题：“您有零钱？”
先生身上从不带钱，出门要么由属下打理，要么刷琴酒的卡。
“啊，我四十年前来过这里，认识店家的祖母。我跟他聊了一会儿过世的家人，他送了我两个。”
某些时候，琴酒觉得先生最逆天的技能是白嫖。
先生津津有味地啃饭团，“对了，店家给我推荐了一家新开的酒店，阳台可以看到大海日出，房间灯光也很漂亮，晚上我们住进去吧。”
街头小吃店老板推荐的酒店，主打特色是无聊的情趣灯。琴酒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路边霓虹招牌闪瞎人眼的廉价旅馆。
“就是隔音不太好，不过——”先生笑眯眯地说，“隔壁有人，不是更刺激吗。”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不如约会（开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