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阴阳师）（六红）跨越千百年之洪荒》萧茵

21、第 21 章

　　红莲
　　好冷……
　　这个地方，好冷……

　　他恍惚睁开双眼，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

　　呼吸……好沉重……
　　动不了……

　　这是，哪里……
　　好像，我被阿修罗王带走了是吗……？

　　阿修罗王坐在王座之上，皱眉看着被自己丢在地上的红莲睁开了眼睛，却茫然失措的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才醒，本王的耐心都被磨光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下阶梯，俯身看着红莲。
　　涣散的眼神终于慢慢凝聚了起来。阿修罗王所熟悉的锐利与冷漠又重新回归到了那双金色的眼眸中。
　　红莲吃力的撑起身体，仰头看着阿修罗王。
　　“你居然没有杀了我。”虽然虚弱，可是语气中的冰冷与敌视并未消减半分，“我以为夜叉死了你会恨不得把我的脖子扭断泄愤。”
　　“啊……杀死夜叉的又不是你……”阿修罗王似笑非笑地说着，弯下了腰与红莲对视，“我把你带过来，是因为对你很有兴趣。”
　　红莲轻轻挑了挑细长的眉，冷笑道：“那么，我是否还要感谢您的另眼相待了。”
　　阿修罗王大笑了起来，一手抓住红莲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红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反抗，眼睛平静如一泓池水。

　　“听说，你的灵魂抗拒了炼狱之火。这让我觉得很好奇。”阿修罗王眯眼笑得很神秘，“这么强大的灵魂之力，让我很想知道，如果你堕入了魔族，会变得多么强大……”
　　他有些暧昧地看了红莲一眼。

　　“也许会比我强大？哈哈哈。”他嘲讽地说道，不由得大笑了起来，“让我很想看一看，把你毁掉会是什么样子。”
　　红莲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神族的身体，如果被魔族的力量入侵，会很痛苦吧。”阿修罗王的语气算得上是温和，“不如现在做个决定，堕入魔道，也免去遭受魔气侵蚀的痛苦。”
　　“如果……我要堕入魔道。”红莲平静地说，“早在五十年前，我就已经不再是我了。”
　　他的平静惹怒了阿修罗王。单手将红莲按倒在地上，阿修罗王狂怒着说道：“你这个小神将，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多坚持。你就这么享受痛苦的滋味么？”
　　头被紧紧地按在地上，贴着冰冷的地面，红莲艰难地说道：“不是享受痛苦，是有不能放弃的东西！”

　　啊……对啊……是有不能放弃的东西……
　　自己的心不曾被炼狱之火吞噬，是为了遵守与六合的约定。
　　那个温柔而又沉默的神将与自己定下了一个无言的约定。
　　怀着最初的心情，最温柔的感觉，去守护自己的同伴。将自己的温情深深的隐藏在炼狱之火的阴冷残暴之下，也是为了遵守那个约定……
　　虽然最后忘记了，可是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履行着。
　　即使在伤害了晴明，杀死了立斋之后……
　　即使在伤害了昌浩之后……
　　即使自己三次打破戒律，伤害了人类，徘徊在堕入魔道的边缘的时候……
　　只要没有忘记那个约定，就可以保持灵魂的纯净与清明。
　　力量是为了保护些什么东西，而不是破坏！

　　阿修罗王紧锁眉头，又一次将手按在了红莲额上。
　　“神将腾蛇。”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充满无上威压，“此次，吾赋予汝远超炼狱之火之力，但在拥有它之前，汝需放弃灵魂，放弃过去，涤荡身心，遁入魔道！”
　　“如果……我说不呢……”红莲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了这句话。
　　阿修罗王轻轻一笑，温柔说道：“……那我赋予你的力量，将会折磨你至死方休！”
　　说罢，他闭上了眼睛，轻声吟唱咒语。
　　红莲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力量从他手上传递过来，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好像要结冰了一样。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攥紧了拳。
　　原本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冰冷的身体陷入了更深一层的寒冷中。
　　红莲紧闭着眼睛，颤抖着，长长的睫毛上隐约结上了一层冰霜。

　　“你是火将，所以被水克制。”阿修罗王不怀好意的说着，“我抽出八寒地狱中红莲地狱的寒冰之力，注入你的体内，令你时刻忍受致寒的苦楚。”
　　“……哈，哈哈……”红莲低低地笑了出来，却忍不住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你还真是费尽心力……”
　　阿修罗王不怒反笑，柔声说道：“小神将，还没完呢。”

　　他捏了个手诀，念了另外一段咒语。
　　“啊啊啊！”红莲立刻惨叫了出来，空荡的大殿中回荡着他痛苦的叫声。
　　“与汇聚成神将躯体的光明神力相对，我将魔族的暗之力注入你的身体，破坏你的神将之躯。”他松开手，站了起来，满意的看着红莲慢慢蜷缩起身体，将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因为寒冷，更因为痛苦。
　　“啊……啊……”红莲觉得连自己呼出的气都是冰的，而身体里四处穿行流动不息的暗之力正不遗余力的从内部伤害着自己的身体。
　　“不过，别担心。”阿修罗王微笑着宣布道，“一旦你放弃了抵抗，你的灵魂就会被魔族之力污染，神将腾蛇也将不再存在。一位新的魔族霸主将会诞生。”
　　他后退了几步，用颇为欣赏的眼神看着红莲伏在地上痛苦的喘息着，暧昧的笑容再次出现。
　　阿修罗王弯腰将红莲抱了起来，在他耳边低声的说着：“……我听那个第四斗将，叫你红莲？那是你的名字，对么。”
　　“啊……你这混蛋……没有资格叫那个名字……”红莲咬牙切齿的说道。
　　阿修罗王笑了。
　　“真是个好名字，如水面上的红莲般静静绽放。人如其名。”
　　他虽然笑着，可是眼神却是无比的冰冷。

　　“不过，不知道花期是不是快过去了。”

　　他脚底拨动了一个机关，地面塌陷了下去，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洞。
　　“你们的斋宫，杀了夜叉。”阿修罗王冷若冰霜地说着，“所以别怪我，红莲……”
　　“不许你叫那个名字！”
　　“……代替斋宫，好好忍受我的惩罚吧。”
　　说完，他松开了手，将红莲丢了下去。

　　呼……真期待啊……
　　阿修罗王缓缓走上王座，疲倦的将身体陷在王座之中。
　　不知再次见面时，你是一具尸体，还是一位魔神……
　　夜叉……真……抱歉啊……

　　异界的风最近越来越大了。虽然边境的魔物已经尽数被消灭，可是空气中隐隐约约可以闻到不安定的味道。
　　六合默默地靠在一块巨石边上，默默的翻着手中自天空处借来的书，一字一句的读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将那些东西读到脑子里面，可是心里空空的，总觉得好像不做些什么事情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红莲……地狱……”他指尖轻轻滑过书本上的字样，唇边突然扬起一丝笑意。

　　喂，红莲，原来你的名字，居然是八寒地狱之一。
　　严酷的寒冷足以将人懂得肌肤绽裂，如莲花一般。
　　好……奇怪的感觉。
　　明明是火将，却叫着这么寒冷的名字。
　　可是本人却拥有一颗温柔的心……
　　红莲，我心中尚未感觉到你将消逝的悸动，是不是意味着你还活着，并未被阿修罗王杀死。

　　“六合！”太阴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幼女驾驭着狂风降落至六和面前，幼小的面孔上满是担心的模样，可怜极了，“你怎么了？好几天都不出现，晴明和昌浩担心死了。我和白虎正在到处找你。”
　　六合抬起头，望向太阴的茶褐色眼眸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
　　“我在寻找接近阿修罗王的办法。”他将双手放在书上，轻声说道，“我要去找红莲。”
　　“你疯了吗！”太阴瞪圆了眼睛，大声叫道，“那个阿修罗王连腾蛇都打不过他，你难道要一个人去！”
　　六合点了点头，拨开了垂落胸前的长发。
　　幼小的女孩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不要，六合，我不要你去。”她呜咽着说道，“失去伙伴好难过啊……腾蛇那么让人讨厌的家伙不见了，大伙儿脸上一点儿笑容都没有……勾阵整天冷着脸不说话，青龙也是一样。朱雀和天一也不说笑了，每天背靠背的发呆，太裳也不说那些气人的话了，天后每天闷着头跟在晴明身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虎总是忙忙碌碌的，也不教训我了。玄武，玄武和昌浩也在想着怎么去找阿修罗王。”她抽噎了几下，大声地哭了出来，“如果连六合也死掉了，也消失了。大家一定会更难受的。就算会再出现新的腾蛇和六合，那也不是你们了啊！”
　　六合静静地抱着太阴，轻轻拍打着她小小的肩膀。

　　“太阴。你喜欢红莲吗？”六合突然问道。
　　太阴揉了揉眼睛，小声说道：“我好怕他……可是我知道腾蛇不是坏人，腾蛇好可怜……”
　　“嗯，我也很喜欢红莲。而且我和他有过一个约定。”六合的眼神温柔了起来，“我说过绝对不会再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些痛苦。”
　　太阴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了六合的披风上。
　　“我没有想过要把他带回来啊。”六合露出了难得的微笑，“我只是想去他在的地方，陪他一起。”

　　“我很弱，我比不上红莲，比不上勾阵，比不上青龙。我打不过阿修罗王。”

　　“可是，去他的身边，陪着他度过那些寒冷与痛苦，这种事情我还是做得到的。”
　　六合笑着抹去了太阴的泪水，问道：“太阴喜欢玄武么？”
　　太阴点了点头。
　　“那如果太阴和玄武约好了，不管玄武遇到了什么困难，是不是太阴都会过去帮他。”
　　“如果……如果……”太阴小声地说着，“如果晴明允许，我一定会的。”
　　揉了揉她的长发，六合轻声说：“我的心情，就和你一样啊……”

　　虽然，我知道他强大，不需要我的保护。
　　可是，我只想陪着他。

　　六合轻轻扯开了太阴的手，站了起来。
　　“所以，别担心了好么。”六合温柔地说，“我和红莲都会好好的，这算是我和你的一个约定，好么？”
　　太阴含着泪点了点头。
　　“还有，别把我的话告诉别人好吗？”六合低声说，“好不好？”
　　太阴死命地摇头。
　　“不行！”幼小的女孩大声叫道，“我们不会让六合一个人去冒险。”
　　“你这傻孩子……”六合轻轻地叹了口气，手上却轻轻劈在了太阴的脖颈上。
　　将幼女安置在巨石上，六合默然了一会儿，转身欲离开。

　　“哦呀，你这个残暴的骗子。”勾阵与白虎一同出现在他面前。斜眼看着六合，第二斗将的眉眼凌厉如她自己的笔架叉，“居然这样欺骗太阴，难道不会良心不安么？”
　　“勾阵，你要阻拦我么？”面对第二斗将，六合的表情仍然未变，“我不会客气的。”
　　勾阵冷笑了一声，傲慢的答道：“我从来没想和你打架，但是如果你硬要打，我也不会客气。只是……”她的神色骤然严肃了起来，“六合，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不理智。”
　　六合惨然一笑，回道：“难道所谓的理智就是在这里一直等，等到他死亡的悸动传来吗！”
　　他情绪激动，神气激荡，覆盖至膝的披风在狂风与神气的鼓动下翻动着，如一面绝望的猎猎黑旗。
　　勾阵被他哽住，只能神色黯然的低头，无力的劝阻着：“六合，你冷静一点，你向来是我们中最沉稳的一个。”
　　“啊……是这样么？”六合自嘲地说道，“我只是，一向置身事外，对所有人都漠不关心罢了，并不是沉稳，你不要搞错了。”
　　“六合！”被他的话所激怒，勾阵大吼了出来，“我们是同伴，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
　　“那又怎么样呢？”已经懒得再同她争执下去，六合轻抖手腕，将银枪拿在自己手上，“勾阵，别拦我。”
　　勾阵露出了一个凄绝的微笑，将腰间的笔架叉抽出。
　　“很可惜，那是不可能的。”她说。

　　两个身影立刻以极快的速度向对方冲了过去。
　　白虎冲向了躺在巨石上昏睡的太阴，轻柔地将她抱在了怀里。对于这个小女孩，白虎向来都是将她当女儿一般疼爱。
　　两股激烈的神气相僵持着，令白虎不得不回头看向身后的战局。
　　勾阵绿色的神气与六合黄色的神气不相上下，两股神气相撞卷起的飓风令人几乎站不住脚。
　　六合……那个第四斗将，居然可以和勾阵僵直着……
　　白虎张大了嘴巴，将怀里的太阴抱紧了。
　　六合……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六合，记忆中那个总是沉默安静，温和而又优雅的男人，从来都没有露出这么狂暴的表情。束在腰间的长发不知什么时候散开，凌乱的在风中舞动，与他因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的面孔交缠着。
　　凄厉。
　　六合的心，因为红莲，已经痛到快要坏掉的地步了吗？

　　勾阵皱起了眉头，突然狠狠发力，笔架叉骤然长了一倍。被她突然的袭击弄得猝不及防，六合只觉得手腕一震，下一刻胸口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银枪落地，六合倒了下去。
　　勾阵剧烈的喘息着，走到六合身边，蹲了下来。
　　“你这家伙，呵……”她露出了微些笑意，“除了红莲，你是第一个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家伙……”
　　她突然闭上了嘴巴，因为她看到六合如黎明般的眼眸空空如也，冷冷的倒映着天空。
　　“勾阵啊……”他不知是在喃喃自语还是在与勾阵说话，“我……好没用……”

　　“保护不了红莲……打不过你……”

　　“很多年前，我和他约定，一定不会让他独自一人……”

　　“可是那么多年，我都没有实现我的诺言。”

　　“后来，我对他说，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两个人一起承担……”
　　他缓缓抬起尚可动弹的左手，捂着了自己的眼睛。
　　“可是，我还是没有做到……”

　　“如果……如果我能再强一点，红莲就不会被阿修罗王带走了。”

　　“那时候……他就不会为了要保护大家，去接受炼狱之火了……”

　　“如果我再强一点……”他喃喃自语着，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打湿了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