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谈个恋爱》月色漫楼

48、第 48 章

　　乔森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再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了穆别宴满是血丝的眼睛。

　　他看起来憔悴极了。

　　乔森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从他凝重的神色中就大概明白了两三分。

　　“我怎么了？”乔森问，开口才觉得自己的声音嘶哑极了。

　　穆别宴不吭声，很久很久之后开口说：“做了检查，说是脑子里长了肿瘤，现在还不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所以需要再观察。”

　　短短两句话如同五雷轰顶一般，饶是有了些许心理准备，乔森还是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和这样的大病扯上关系，从小到大他连感冒都少有。

　　不知道思绪飘荡了多久，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我爸妈他们呢？”

　　他昨天倒在开园仪式上，那里有直播，即使穆别宴压下来，他父母肯定也知道了。

　　穆别宴握着他的手，轻声说：“消息传的太快，叔叔阿姨还是知道了，他们白天在这守了你一天，叔叔刚做完手术，身体不好，我们劝他回去休息了，但阿姨不愿意回，刚出去给你买吃的了。”

　　陈女士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碗热粥，她的脚步有些匆忙，想必是从小护士那里知道乔森已经醒来的消息了。

　　乔森以为自己能忍住，但一见到陈蓉明显也憔悴了太多的脸，乔森再也没绷住。

　　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妈妈。”

　　陈蓉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这些天他和乔森冷战不是没有后悔过，现在看到现在这样的儿子，她怎么会不心疼呢？她痛的恨不得能替乔森承受。

　　陈女士忍住泪意，仰着头把眼泪搽干，然后把粥放在桌子上，往前走了几步抱着儿子，手指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头发。

　　轻轻地哄道：“没事没事森森，别怕，妈妈在这呢，一切都会好的，我们先配合治疗。”

　　乔森靠着她的肩膀，眼中却没有什么神采，虚弱地问：“真的会好吗？万一我脑子里那个肿瘤是恶性的，那我是不是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痛苦又压抑。

　　陈蓉再也忍不住了，为什么上天要给他的儿子那么多的劫难呢？

　　她哭着抱住乔森，说：“你不要怕，妈妈一定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我们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乔森伸手抱住她，说：“您先回去休息吧，您从来不会熬夜的，穆总在这陪我就好。”

　　陈蓉的动作一顿，放开乔森，看了看他的眼睛，乔森神色坚定，穆别宴就那么站着，默默等着他们，像个忠诚的侍卫。

　　乔森又劝说：“没事的，我爸现在身体还没恢复，需要人照顾，况且如果你不回去，菲菲肯定会怀疑的。”

　　他知道乔正国和陈女士一定还瞒着乔菲菲。

　　最后好说歹说总算是把陈蓉劝回去休息。

　　等检查的医生护士走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乔森和穆别宴。

　　但两人都没开口，房间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会，反倒是穆别宴打破寂静，强笑着说。

　　“睡不着吗，那我给你念书吧。”

　　他从床头随手拿了一本外文小说，随后又放下，转头挑了另外一本。

　　乔森看他拿起来又放下的那本《世界的凛冬》，淡淡说：“别选了，就它吧。”

　　穆别宴动作一顿，瞧着他的眼睛，乔森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作。

　　“好，那就这本。”

　　穆别宴的声音很轻柔，但配合他一直以来的低沉，有一种酥麻磁性的感觉。

　　但这时候的乔森已经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他满脑子都是最坏的结果，当穆别宴又一次读到战争和死亡的时候。

　　乔森突然开口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死了，你能帮我照顾我父母和妹妹吗？”

　　穆别宴猛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不解和悲伤，他一字一顿地说：“乔森，我不想听这些。”乔森第一次那么直观的感受到穆别宴的悲伤。

　　就好像……就好像自己对他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乔森顿了顿，敛下眸中深藏的情绪，自顾自地说：“我知道跟陈蓉女士讲她会伤心，但是有些事情确实要先做打算，我不会做傻事，我只是想安心一些。”

　　穆别宴的声音低沉又忍耐，似乎极力压抑着最深处的痛苦，他盯着他，说：“你心疼你母亲听到这些会痛苦，难道我就不会伤心了吗？乔森，我那么爱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两个问句把乔森劈得说不出来话。

　　乔森无声地张了张嘴唇，眼神暗淡。

　　穆别宴心中也压着火，但他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乔森。

　　他声音低沉坚定，“乔森，不管你怎么想，我们现在是男男朋友关系，你担心的那一切我都会安排好，我会请世界最好的医生为你治疗，会帮你打理好乔家的所有事，你什么都不需要想。但是，我也是个有感情的人，我也会心疼，所以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类似的字句。”

　　—

　　不知为何，自从确诊以后，乔森的病情急剧恶化，一时间脱发，头晕目眩，体重极速下降。

　　不过半个月，本来就纤瘦的人现在看起来就像一颗风都能吹倒的病秧子。

　　刚结束完一天的常规检查，乔森安静的躺在床上。

　　他右手抬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肘处突出的骨骼发呆，活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

　　陈女士一进病房就看到他神情麻木地躺在那，心中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这些天乔森也算是积极配合治疗，请的专家来了又走，却没有一个人带来好消息。

　　她站在门口无声搽干了眼泪，挂上笑容走进来，手里提着保温桶，“阿森，妈妈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鸡汤，要不要尝尝？”

　　乔森顺从地点点头，他怎么会看不出陈女士眼底的泪光，他们这段时间给他想尽办法食补，但他的身体就和漏斗一样，吃多少就会吐出来多少，根本无济于事。

　　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生命在被极速的抽干，而国内外的肿瘤专家已经来了五个，给出的答案都是无法定性，只能做最坏打算。

　　乔森当时是不小心听到的，一生优雅的陈女士向发了疯一样怒吼，毫无半点名门闺秀的礼仪可言。

　　乔森无力地背靠在门板上，呆呆地想，最坏的打算是什么呢？死吗？可是他还有太多事没有做。

　　乔森忍耐着喝下那碗鸡汤，其实那汤一点也不腻，但不知为何他还是会泛生理性恶心。

　　喝了两口，乔森抬起眼愣愣地问：“穆别宴呢？他去哪了？”

　　陈蓉的手顿了顿，这些天穆别宴是怎么对他和对乔家的她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不仅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帮他们找医生，乔森在医院的所有饮食起居都是他一手操办，乔森晚上头疼的睡不着，他就整夜整夜的陪着他。说句老实话，比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还要尽心尽力。

　　她柔和地说：“小穆说公司有些事，没办法线上进行，他处理完马上就过来。”

　　乔森偏过头，摇摇脑袋示意不想再喝了，神情恹恹的。

　　说：“妈，帮我跟他说一声，晚上不用来陪我了，我想一个人睡。”

　　陈蓉停顿了一秒，试探地问：“问什么又不愿意让小穆来了，你……你们之前不是恋人吗？”

　　她现在只想回到一年之前，如果自己的儿子能够健健康康的活着，她什么都愿意答应。

　　乔森看出她眼中的疼惜，垂下眼睛，语气厌倦又烦躁。“就是不想他来。”

　　陈蓉的嘴唇无声张合了一下。

　　到了夜幕降临，指针绕过数字八，病房中还是安静得如同一个人也没有。

　　乔森拿着一本英文小说，看了许久却一页都没有翻动，视线还不时地向门口望去。

　　陈蓉心中叹口气，她也知道自己儿子在等穆别宴，明明期待他来却又要把人往外推。

　　这些天她当然也看得出这两个孩子还彼此喜欢，怎么当初自己就非要让他们分开呢，这一辈子能遇见一个彼此喜欢的人就不容易了，现在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了，又要发生这样的变故。

　　时间又过了十分钟，陈蓉站起身，问：“阿森，饿了吗？要不吃点东西吧，一直不吃东西晚上会醒的。”

　　乔森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呆呆的点点头，脑中的疼痛一阵一阵地折磨着他，每次晚上症状最为严重。

　　他只能咬着牙忍着。

　　陈蓉走出去，刚好遇见来送饭的乔正国。

　　陈蓉皱着眉怪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吗？”

　　乔正国也一脸担心，“今天公司事一结束我就来了，阿森现在这样，我不来看一眼怎么放心得了？”

　　一提到这件事，陈蓉叹口气，眉眼也垂了下去，面对丈夫她没办法再压抑情绪，伏在乔正国的肩上哭，“正国，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也许当时我不那样做，那两个孩子还能过的舒心一点，但是……”

　　乔正国抱着她，安慰道：“跟你没关系的，森森也不会怪你，只能怪我们运气不好，偏偏撞上了这样的事，要是能选择，我倒希望我来替他受了这个罪。”

　　陈蓉哭得更加伤心，“你别说这话，你们俩还有菲菲都不能出事，都不能有一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