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择》遗失的猫

2、离开我的悲伤

　　我回到宫中，便有宫女通知说，贤妃娘娘在内殿等我。绕过屏风，我便看见贤妃坐在桌前，拿着瓷杯黯自出神。
　　“姐姐什么时候来的？”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噢，我也刚来没多久，今日又去汉青那儿了？”
　　“嗯，不过只待了一会儿便回来了。”
　　“皇上知道这些日子你睡得不好，便嘱咐我常来看看你，陪你聊聊天。”
　　“多谢姐姐关心。”
　　“秋儿，你是皇上唯一的妹妹，皇上也分外看重你，你又何必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敌国俘虏伤了兄妹这么多年的感情呢！”
　　“无关紧要？皇兄这么说，难道你也这么认为吗？”
　　“古语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们只能怪他们的君主无能，让他们沦落到这般境地。”
　　“那他们就该死嘛？”
　　“没有谁该死或不该死，这都是命。”
　　“姐姐，皇兄变了，你也变了吗？”我看着坐在我身边的这个衣着华丽、明眸皓齿的女人，一时悲伤涌上心头。何时，那个豪放不羁的女子，变得如此规规矩矩；何时，那个说要游遍天下的女子，变得甘于困在宫中；何时，那个正直善良的女子变的无视别人的生命……
　　“傻丫头，瞎说什么呢？”她摸着我的头，却不敢看我的眼睛，我知道，她慌了，因为我说了她自己最不敢也最不愿去承认的事实。
　　“我让御膳房熬了些凝神静气的药，晚些时候会送过来，你记得喝。我就先回去了。”
　　等她绕过屏风，消失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冲着她的方向喊道：“我希望你是淑贤姐姐，而不是□□国的贤妃。”
　　我知道她一定听得到，可是我并未期望她会回头，也许她也回不了头了，就像她说的，这一切都是命。
　　自从贤妃那日探访之后，我就病了，也不甚严重，只是有些头疼脑热罢了。太医说，我是病由心生、积郁成疾，嘱咐我经常出去走走，把胸中淤积之气给散掉，病自然就好了。经太医禀报，皇兄竟准了我前些时日搬到城南别苑的请求，管事的刘宦官说，皇上让我好生养病，需要什么吩咐一声就行了。
　　听了这话，我很想笑，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关心的人话，竟然需要通过一个宦官来告诉我。父皇死后的这五年，皇兄性情大变，我原本以为皇兄是烦忧国事，才会变得沉默寡言，可是这五年来，他只知道喝酒玩乐，完全不理朝政，若不是有赵丞相等一帮老臣子在旁辅佐，我们□□国恐怕早就垮了。
　　我其实一直不相信皇兄会变成这副模样，所以我一直并未与皇兄说些什么，加上父皇去世那时我不过十二三岁，对于国家大事也不甚懂之，可直到如今，我快要十八岁，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了，我却不知道该跟皇兄说些什么，横亘在我们兄妹俩中间的那五年，让我们的亲情变得虚伪淡漠，无法跨越。
　　城南的别苑原是京城太守张祥之张大人的府邸，前年他不知因为犯了什么事，被满门抄斩了，宅子也就空了出来。民间流传说，这宅子有张家人的冤魂，所以一直没有人敢住进去。去年年末，我听汉青说，这房子要拆，因为喜欢这房子园林似的设计，也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便向皇兄讨要了这宅子，想着出宫有个去处，现在算来，竟一次都没去住过。现如今，我终于有个机会去那府邸过些清净日子。
　　我要收拾的东西不多，只不过是些衣物罢了，可是母后心疼我，给我准备了一马车的东西，从吃的到用的，一样不落。
　　临行的时候，母亲一直送我宫门口，竟还流了泪，弄得我倒有些伤感。
　　“母后，这是做什么，我只不过出宫住些日子罢了，又不是出嫁！”
　　“你这个死丫头，这时候还跟我耍贫嘴，我就不明白了，宫外哪里比得上宫里好，亏得宇儿竟然同意你这荒诞的主意。”
　　“母亲，就算住在宫外，也会时常来看您的。”
　　“你先把病养好再说，就不要来回颠簸了，为娘会去看你的。”
　　“娘……”突然间，我竟有种生离死别的感受，仿佛我这一出宫就再也回不来了。
　　“好了，上车吧！”
　　我上了车，掀开帘子，，朝着母亲招手，直到看着宫门缓缓关上，我才坐回到马车里。
　　“小双，我放你一日假，你回去看望看望父母吧！”
　　“谢公主。”小双赶忙起身，要给我磕头，可是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小双脚下没站稳，摔了个大马趴，倒在我脚边。
　　看到她这个滑稽相，我忍不住笑起来。
　　“公主笑了，您有好些日子没这么笑过了。”小双本来有些窘的脸，因为看见我笑，她便也跟着笑起来。小双，这个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女孩，因为我的快乐而快乐，因为我的悲伤而悲伤，还好有她，我不至于太孤单。
　　马车又行进半个时辰，总算是到了目的地。汉青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马车一停下，他就上前帮我掀开帘子，我扶着他的胳臂，顺势跳下马车，这倒把汉青惊着了，生怕我又摔着哪儿。
　　“我身体没什么事儿，你不要总用那副担忧的表情看着我。”
　　“还是注意点儿好，不要出了宫就又蹦又跳了，万一磕着碰着了就不好了。”
　　“嗯，我知道了。”我朝汉青点点头，跟着他往府里走。
　　门上的牌匾已经换了，“邱府”两个大字金光闪闪，外人看来，还真像是个大户人家。这附近的人并不知这宅子里住的是谁，只知道是一位邱性富商在京城置的产业，如今是这邱家小姐入住。我摇身一变成了富商之女，心中竟有种莫名的欢快，像是久置于笼中的鸟儿，飞向蓝天，此刻我多希望皇兄也能体会这自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