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滑】桃与鲤》寒露低垂

68、冬奥会序幕1

　　选拔赛结束，距离奥运会还有半个月出头的时间留给选手们准备。虽然对于一些人来说，能参加奥运会就是成功，至于名词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但是很显然季鲤不属于这一类型的选手，无论是国家队，还是奥列格，抑或是他自己，都是需要一枚奖牌来证明实力的。

　　因此选拔赛第二天，季鲤就跟着奥列格一起回莫斯科去了。他这段时间简直没几天是安稳的，一直在各种航班上来回奔波，本来精神状态很不错的季鲤，都已经开始有点神经衰弱的征兆了。会莫斯科的第一天就完全半睡半醒，压根就不能保证睡眠质量。

　　真不知道奥列格是怎么做到完全不被时差和环境困扰的。

　　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和奥列格报告这个情况。奥列格叹了口气，让他把上冰时间调整到下午，一方面是为奥运会的比赛日程做准备，一方面在这个节骨点要求季鲤早起，可能对缓解压力没什么好处。

　　就连季鲤也没想到奥列格答应得那么爽快，毕竟选拔赛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为季鲤的节目欢呼，只有奥列格皱着个眉头在那里刷刷记录季鲤的小失误。

　　电话那头的奥列格也没多解释，跟季鲤说：“今天早上就不要来了，九点钟我会给你打一通视频会议，我们聊聊选拔赛的问题。”

　　原来只是把时间顺序颠倒过来了。不过就算这样季鲤也很高兴，因为他确实一直觉得清晨训练虽然确实人身体和大脑状态最好的一段时间，但是架不住他会觉得有精神压力。

　　于是他就接着睡了，但是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季鲤发现自己毫无睡意。虽然前一天晚上他的睡眠断断续续，大概都停留在浅睡眠阶段，所以身体还是疲惫，但是此时他清醒的疲惫着……完全没有任何睡意。

　　林霖并不知道他调整时间了，在楼下叫季鲤去吃饭。季鲤没办法，只好起身下楼。

　　“早。”

　　季鲤说。

　　“早~今天起得有点迟啊。”

　　林霖把季鲤早晨要喝的白开水放在桌上。

　　季鲤嘴巴里含着牙刷，含糊不清的回答：“以后早晨不去冰场了。”

　　洗漱完毕，他这才开始喝那杯早晨必喝的白开水。

　　人都有自己的小癖好，虽然林霖自己完全不理解季鲤为什么一起床就能一口气喝那么多水，难道不觉得撑得慌吗？但是他每天起床第一件事还是烧开水。

　　因为这段时间跟着季鲤飞来飞去，林霖也已经有点累了，做好早饭和季鲤打个招呼，就回房间去了。

　　季鲤一边喝水一边看着方知桃发给自己的选拔赛视频。这次选拔赛4lo确实不算糟糕，但是远达不到季鲤想要的效果。所谓的能够加入储备库，也就意味着可以在赛场上稳定跳出来，季鲤还没在赛场正式跳得完美呢，自然还是多关注了一点4lo的部分。

　　不知不觉间，季鲤喝完了一大杯水，伸手去拿早饭。两次4lo，一次综合goe是3.07分，还有一次是0.85，来源于第二场选拔赛那个存周的4lo。最后一场因为季鲤实在不能保证4lo成功率，也没有获胜的压力，于是第一次尝试了在自由滑上双4lz。他已经很久没在自由滑跳单跳的4lz了，所以视频里的他落冰后竟然还作势要再次起跳，幸好及时刹住了。连季鲤都差点把嘴里的食物喷出来。

　　他自己跳出来的，他自己都完全没有记忆，可想而知这个4lz3t的连跳有多么深入季鲤的肌肉记忆。

　　叹了口气，季鲤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在节目里加入4lo真的值得吗？也许干脆也跳4lz，到还能稳定不少。

　　因此，到了九点的时候，季鲤在视频会议里和奥列格说了。奥列格隔着屏幕盯着他，叫季鲤心里发毛。

　　“我想你知道，你面对的不仅仅是某一个选手……随机应变的能力是最重要的。”

　　奥运会，确实不是选拔赛之类的简单模式。就像李诗涛在GPF赛后采访中说过的，他的战术还是保守了。然而季鲤仍旧不能在综合分数上超过他。

　　“你是说……必要的时候，这两种跳跃都需要上吗？”

　　季鲤发现自己低估了奥列格的野心。

　　屏幕那头的奥列格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你有这个能力，这只是一个战术筹备，极端情况下你得做出来。”

　　极端情况，当然是指那种短节目重大失误的情况。虽然季鲤短节目的心态明显会比自由滑好很多，但是这可是奥运会，天知道季鲤会出什么幺蛾子。

　　季鲤也默认了这个假设，他自己第一次参加世锦赛的时候就紧张到4lz失误。虽然现在坐在电脑面前一脸平静，谁能知道真正站上赛场的时候，季鲤会是什么心情呢？

　　奥列格看他一眼，好像在面对面交流时那样，给人压力很大。就算季鲤已经习惯了，但还是不自觉挺直了腰杆。

　　“……”奥列格又看了他一眼，“不用那么拘谨。”

　　季鲤：“……我做不到啊。”

　　整个会议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就在两个人纯交流的情况下。奥列格果然掏出他那个记录季鲤失误的笔记，从短节目开场一直细细分析到自由滑的致意动作，季鲤发誓他刚刚看过两遍自己的比赛视频，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没什么好惊讶的，我对你的期望一直是奥运冠军。”

　　奥列格最后说。他说什么都那么理所应当，季鲤都快迷惑住了，到底世界上还存不存在森川之明、李诗涛还有其他顶级选手呢？奥列格对他们只字不提，却对季鲤的情况长篇大论。

　　他这么疑惑了，也这么说了。奥列格解释道：“这些情况不必我来解释吧？别人的事我想我也不会比你了解得多，但是我的工作是把你往更好的层次打造，不是让你盯着别人固步自封的。”

　　“我明白了。”

　　季鲤只好点点头。他明白了，奥列格的意思就是既然打探不到对手的消息，那么就不要去关注别人，自己使劲儿往前走就行。

　　这和方知桃的竞赛思维是完全不同的。但是不得不说，一个更加功利，一个则无法预计付出成本，对季鲤来说都很难做到。

　　这时奥列格翻了翻自己面前的文件，发现说完了，语速奇快的给季鲤说了句“下午见”，没等季鲤回答，他就掐掉了视频会议。

　　季鲤看着电脑屏幕上黑掉的的窗口默默无语。

　　看来他还是没跟上奥列格处理事情的效率。

　　不过，幸好经过这几个月的磨合，他的英语水平大大提升，奥列格说的点他基本都记录下来了。问题主要就是集中在一些定级步法和起跳时机的不妥上面。季鲤很在意的4lo，也被奥列格做了详细的标注。因为选拔赛现场有AI辅助机器，奥列格花了大功夫才说服冰协把机器打开并且对他开放数据。冰协也要求奥列格外保密数据来源，以免选拔赛出现争议。

　　理由是AI技术尚未正式运用到比赛中，数据仅供参考，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必须保密。

　　真实原因不得而知，这也不是季鲤关心的问题。

　　AI数据显示季鲤的第一个4lo足周了，无难度步法进入，但是胜在起跳落冰、空中姿态都很稳，机器给出的打分是10.5+3.15分。顺便一提，由于机器的打分机制是一次性的，并不会经过平均化处理，直接显示的是与BV相乘后的结果，因此这个分数相当于机器给了3分。

　　因此整体而言，机器打分相较于裁判打分会略高一些。（假设裁判基本公平的情况下）

　　第二个4lo就很惨，季鲤自己当时也知道好像是存周，所幸没有降组。但机器对于季鲤的失误也更加严苛，直接给出了7.05+0分……

　　季鲤很肉疼，他突然觉得AI打分不是因为技术问题被限制的，明明是因为打分程序被认为设定得不合理。

　　仔细分析了一下选拔赛的问题，季鲤又开始认真总结。林霖睡饱了下楼，老远就看见季鲤趴在餐桌上写东西，还以为他在补学校的课程。走近一看才知道季鲤又是在写花滑相关的东西，不仅哑然失笑：自己怎么会认为季鲤一大早爬起来就补课呢？

　　季鲤也不是不爱功课，只是在他生活中占比比较小。这样年纪的小孩子每天不是训练就是补课，林霖扪心自问，换了自己，确实是做不到的。

　　所以，顶尖选手必然有他的理由。

　　林霖一边感叹着一边倒了杯水回房间去了，他也打算振作起来赶紧做完自己手头的翻译工作，去接自己最感兴趣的那本书。

　　下午上冰的时候，奥列格又提起选拔赛的事，季鲤立即举手表示自己已经把早上的问题消化了。哈珀在旁边听了都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早晨他可是亲眼看着奥列格和季鲤聊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的。要说问题，起码也得列出十几点来。

　　奥列格笑而不语。但是很显然他对季鲤的消化能力很满意。

　　做运动员嘛，不是只有身体素质就行了的，尤其是花滑这种需要整体谋划的项目，就尤其需要动脑子来完成合理规划。当初奥列格不是没有把季鲤对比过其他同龄选手，但是最终还是被这孩子赛后好奇宝宝的模样打动了。

　　表现力差了点没关系，你看，只要选手本人肯花力气钻研，那就未必比别人差。

　　季鲤先是练习了一遍自己的短节目开场。虽然这一段经过数次打磨，季鲤自己都觉得快被盘包浆了，但奥列格竟然还能挑出毛病来。

　　“这样，轻柔的，神态忧郁的。”

　　奥列格跟着季鲤的身体一起俯下身子来，和他保持在同一个平面上，以便季鲤可以清楚看到他的情绪。

　　一个动作结束，他才跟着站直了，拿手背擦擦汗：“可以了，只是你要融入节目里。”

　　季鲤顺脚又滑出一个规尺，接着在冰上转了两三圈，想找找奥列格所说的感觉。

　　真是学无止境啊。说白了奥列格的理念就是把感情融入节目，但是季鲤阅历尚浅，所谓的感情细节都需要一步一步的模仿来。

　　漫长的合乐训练在季鲤的僵笑中结束了。哈珀走过来和季鲤搭话，问他选拔赛感觉如何？

　　“还行，但是也是一次历练的机会。”

　　季鲤实话实说。那几个裁判倒还没那么令他紧张，但是那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有场边紧盯着自己的奥列格，以及一些无关的槽心事，倒还真是给他维持心态稳定的能力提供了实战训练。

　　哈珀也笑笑：“祝你好运。还有我听说你刚刚过了十八岁生日，生日快乐。”

　　这还是季鲤回莫斯科以来第一个跟他说这事的人呢。他心里一暖。

　　“我真幸运，忽然之间就得到了这么多关爱。”

　　季鲤由衷感叹道。

　　“那是你应得的，孩子。”

　　哈珀拍拍他的后背，“你很努力了。”

　　几分钟之后季鲤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回到冰场，去找哈珀练习他的跳跃去了。

　　马克目睹全程，觉得季鲤很有意思。他对伊利亚说：“这孩子好像得到一点表扬就会斗志昂扬。真有活力。”

　　“唔。我倒是希望这里的人都变成那样。”

　　伊利亚漫步经心的摆弄着自己的手套。

　　他指的是谁，马克也很清楚。但是因为伊利亚和阿莱终究只是同门而已，阿莱主动招惹他，他倒是能揍他一顿两顿，可是现在阿莱学乖了，看见伊利亚就躲得远远的，伊利亚确实也拿他没办法。

　　季鲤这边忙着准备奥运会，森川之明自然也没闲着。这一届全日本锦标赛，他如愿以偿的拿了第一，也取得了奥运会出赛资格。但是GPF之后他就一直在加拿大的冰场里埋头训练，季鲤的比赛资讯他也只是通过已公开的影响来了解的。今天早晨刚起床就看见卢卡给他发来消息，季鲤确定要去札幌，森川一激动提前半小时到了冰场。

　　卢卡还没到，森川却意外遇见了独自训练的索尼娅。

　　“……”

　　森川的目光从索尼娅的背影上迅速滑过去了，接着他换冰鞋，上冰，一切行云流水，就像他并没有看见索尼娅这个人。

　　按道理来说，像他这样的年轻运动员很容易对奥运冠军产生崇拜，而且森川还是出身自日本这个资历关系情结非常严重的国家，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失礼。但是他就是对索尼亚这个人无法产生好感。有时候森川确实很恨自己的直觉太过敏锐，一眼之下，就可以决定自己对于某个人的基本印象。

　　这种直觉强烈到，森川无法强迫自己挤出笑脸迎合自己不喜欢的人。

　　慢慢沿着冰场热身一会儿，森川才开始正式练习跳跃。

　　这段时间他就是主攻跳跃了，依照他现有的储备，还不算十分足够。

　　几个跳跃之后，森川慢慢找到了感觉。

　　下个赛季，4T3A将会由基础分值打八折正式改为不打折，也就是其BV（基础分值）整整提升了3.5分。这当然是有利于森川的，但是很可惜，本赛季并没有实行这一条例，他想要稳稳的胜利，还是需要扩充其他跳跃。

　　3A4T倒是他的另一个选择，不过森川练习了很久，还是不够稳定，暂且还是搁置了。

　　就这样半是投入半是烦躁的练习了一段时间，森川几乎是完全没有停歇的功夫，脚底下如风，就像不知疲倦一样在冰场上一直跳出各种匪夷所思的高难度跳跃。

　　虽然早就知道季鲤会出战奥运会了……但是在他听见确切消息的那一刻，他还是非常紧张。

　　因为本赛季他的4lz真的状态不行，gpf的时候，森川不得不硬着头皮上4lz3t，虽然在大家看来是成功的，但是只要他自己知道，那根本就是侥幸而已。

　　一次幸运，两次幸运，谁知道奥运会还会不会幸运呢？那可是奥运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