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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职场PUA没有尽头，正如资本不相信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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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尸毒”依然在水城内扩散，从明媚的春天，眼见就要步入炎热的夏天，但是人们仍没有迎来战斗胜利的曙光。所有人的WFH“work from home”眼看着都变成了一种煎熬。
路朝说，“我精神快要崩溃了，看着窗外行走的人，都已经开始幻想我是他们了。”
马小柒说，“我开始怀念回办公室上班的日子了，受不了这种24小时ON CALL的状态了，比我平时上班还累。起码以前还有个下班的概念，现在完全没有了。”
露露说，“今天开例会，老板又开始骂人，说你们全部大城市来的人，去到小城市做业务还高高在上一点都不谦卑，工作十几二十年还不懂这儿人际交往的问题。”
群里的妹子们，沉默了一下，突然发出了爆笑。
冬冬说，“哈哈哈哈，天下老板都一样。资本主义的剥削，没有尽头。”
凯丽说，“资本不相信眼泪，你老板怎么会管你有没有面子呢。”
高君文说，“职场的PUA，妹子们，要么成为它，要么远离它。”
一开始接触职场的我们，都不知道什么叫做职场PUA，更不懂得分辨，只是在情绪的一点点消磨殆尽中，消耗着自己的正面情绪，积攒着无限的负面情绪。
刚入KD的时候，冬冬作为部门唯二的妹子，肩负起了大部分“内业”的责任，所有的行政类事务、打杂、端茶倒水、安排吃饭、组织部门内活动。部门本身作为业务部门，薪酬结构中固定工资十分有限，全靠年底奖金，而奖金多少完全由业绩决定。部门老板美其名曰告诉你，妹子是细心的，他觉得你们干“内务”干的比汉子们要好，事实上就是不想分给你业务，没有业务，没有业绩，就没有钱。
这种看似认真，但是实际上在贬低你内在价值的“夸赞”，有时却令人迷茫，是不是我真的就应该专注“内务”。当各种琐事也不断侵占你的时间，终究令你无法专注于业务本身。或许你原本有能力去外面谈合作，谈商务条款。但久而久之，仿佛“温水煮青蛙”一般，某些沟通、谈判能力真的就逐步丧失了，最后你“只会做内务”的罪名，就被完全坐实，终究无法逃脱牢笼。
职场PUA的第二个陷进在于，老板总是给你洗脑，人只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努力加班到凌晨，不仅是你对工作认真负责的表现，更是你对公司、对老板展现无比的忠诚。一开始听了这话，觉得特别有道理，为了获得老板和上司的认可，冬冬疯狂的加班。偶尔一群朋友比赛似的谈起谁加班最猛的时候，冬冬总会骄傲的展示，虽然现在回想起来仿佛自己的脑子被门夹了，
“啊，我加过最长的班，连续工作30个小时。前一天早上9点下班，第二天下午3点才下班，没有睡觉，连饭都没吃两顿。”
长时间里只有工作，令人失去朋友，失去家庭，甚至失去爱人。以前上司总是调侃冬冬为啥不找男朋友。然而问出这话的他也明明知道，人一天只有24小时，除了睡觉都在工作，周末也在公司，哪儿有时间找男朋友。不是冬冬不想，而是冬冬没有时间去和男生相处了解，更没有时间去约会，难道要带着自己男朋友一起加班么？明知道这个BUG，老板还忍不住级讥讽两句，年纪不小了，也不抓紧。冬冬每每听到这话，内心的白眼都能翻到天上去。
最终的结果，资本是最愿意看到的。当一个人失去了所有，就只有公司了，就只能工作了。公司就可以肆意无情的继续剥削你，你也不敢抱怨一句。继续工作，继续加班，还没有加班费，低廉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啊。
除了加班生理上的痛苦以外，精神PUA磨难也不断侵扰着我们。第一份工作时，冬冬的直属上司经常在大办公室所有人都在场的时候大声训斥冬冬，毫不讲情面，更没有道理可言。不管训斥内容是否合理，冬冬只能低着头道歉。整个办公室，人人自危，低着头加速了在电脑前的打字，装作一副很忙听不到的样子，但事实上每个人都把耳朵竖得老高，听着冬冬被骂了啥。
同事中，可能有暗暗窃喜的人，可能有真心安慰的人，可能有避而远之怕引火上身的人，可能有反思自我深怕重蹈覆辙的人，但是，就是没有一个人，会站出来真正的给予帮助，大概这就是职场。
现实告诉你，指望你的老板变成好脾气，不可能。指望你的同事，在危难之际向你伸出援手也不可能。于是，冬冬又学会了，人这一辈子，只能独自战斗。
人吧，总是越害怕什么，越来什么。越是在职场中害怕犯错，还往往真的又犯同样的错误，恶循环就从这里开始了。做错→挨骂→害怕→又做错了→又挨骂了→更害怕，循环一圈圈，就这样摧毁着每个职场上弱小的心灵。
身体上与心灵上的负面能量与情绪，双重夹击，像个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总有一天引发了雪崩。
冬冬长时间被领导压榨，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了，对身边的人毫无耐心，对爱的人恶言相向。直到母亲来帝都看望冬冬，连母亲都无法忍受冬冬奇奇怪怪动不动就爆发的脾气，两人喝着咖啡，还是忍不出大声斥责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和你爸，我们生你养你，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接受你这样对我们恶语相向？你的工作上的失误，难道是我们给你的么？”
听完这话，冬冬终于忍不住，崩溃了，嚎啕大哭。那一瞬间，内疚、自责、随着压力全部一股脑得倾泻，远比山洪爆发可怕。
“对不起，我工作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实在不想干了。过去的几个月，我每天睡觉不超过4小时，没有周六日，无论做什么，老板就是不满意，还在持续骂我，同事还不断给你穿小鞋，我还要在领导面前扮大方。”
妈妈坐在冬冬的对面，知道此时世界上没有任何言语能安慰冬冬，就任由着冬冬在人来人往的商场内，继续放声大哭。
“对不起冬冬，是我和你爸没有能力，无法给你一个更好的工作，无法再继续给你更好的保护。但是，我们希望你真的开心，这份工作，实在不想干了，那就别干了，回家吧，爸妈也照样可以养你一辈子。”
这句话仿佛往深海投了一个核弹。苏冬冬长了25年，从没听到母亲的道歉和示弱，于是乎，冬冬哭得更大声了，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侧目。我们都明白，父母无论如何也不想讲出这句话，此话一出，意味着，父母终究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的小领导真的很坏。没做过的事情，背着我到大领导面前诬陷我，但当面又假装亲热指使我做这做那儿。做得不好就随意斥责，还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说话。我又不想到大领导面前投诉她，因为不想变成和她一样的坏人。难道，职场上的每个人都是坏人么？我也要变成一个坏人么？”
母亲沉默了，任由冬冬哭诉着，丢脸着，发泄着。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外面天色都都暗了，母亲终于还是开口安慰，
“善良是一种选择，最难的选择。我们永远支持你做一个善良的人，但也希望在任何时候，你都能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我和你爸都是普通人，能力有限，无法保证你一辈子不受伤害，你一定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记住，家永远都在你身后，支持你做的每一个选择。”
冬冬已经忘了是如何结束这场崩溃的大哭，只是记得，后来回到办公室，就径直朝大老板实名投诉了一直欺压自己的小领导。仿佛一场革命的导火索，办公室的同事纷纷群起而攻之，都在向欺压自己的阶级发出了绝望的咆哮和怒吼。
闹剧的最后，打响革命第一枪的冬冬自然被牺牲了，部门肯定待不下去了，不过还是昂首挺胸心情愉悦的跳去了另一个业务部门。被革命的人，也没好好活着，公司正逢裁员，有手段的人力姐姐们借机赶走了这个早就看不顺眼作妖的小领导。
后来，入职KD的时候，冬冬内心想着，怎么着，自己也算是见识过大场面，顶级PUA闹剧的人了，这家公司再怎么夸张，也不可能比上一家还牛逼吧。
然而，职场的PUA永远没有尽头，冬冬一度怀疑，难道各家公司在PUA方面也在内卷，比比看谁比谁更会PUA自己的员工？
加班，贬低员工的价值，都是小CASE。冬冬在KD见识到了，什么叫，“绑你上贼船，想逃逃不了，要死一起死。”
有个词叫，职业操守。作为一名投融资业务且兼具负责监控公司各类资金流向的人员，冬冬坚信着，要用实力和真诚去做每一笔业务，坚决不造一次假。当合作方表示，公司的财务数据无法通过他们的测试系统，所有的投资回报指标未达要求时，冬冬天真的以为，这笔业务就这么黄了。然而峰回路转，过两天，这个项目到了同事手上，合作方大方的表示可以了，没问题了。
天真的冬冬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神操作，没想到，因为无非是饿死胆小得撑死胆大的骚操作。领导和同事选择了摒弃职业操守与道德良心，同时，也摒弃了冬冬。
投资数据的“完美修正”，漂亮的利润率，漂亮的IRR指标，忽略了业务实际增长的客观性，无视市场上的真实行情，方案自然通过了，合作自然达成了。合作方看着冬冬，还一脸意味深长的教育着，“哎呀，冬冬，看你还年轻，不懂我们这一行的规矩。”
然而，从头到尾，合作方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参与项目的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被查到了，出事了，锅全部都要甩给KD这一方。冬冬想了想，终究也是什么都没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大概改投资数据，调整报表都不算什么吧。有一天，同事悄咪咪的把冬冬和其他几个人喊进会议室，神秘秘的拿出了一大堆合同，翻开合同签字页说，“来吧，今天要把这些签完。”
冬冬瞪大眼睛，心想，“啊，签什么？” 同事马上就解开了谜底，是伪造的一堆合同，要模仿别人的签名和指印，猜想，应是为了更快获得合作方的资金。
冬冬一开始还在犹豫，这事儿领导知道么。事实是，冬冬还是天真了。领导轻轻敲了敲会议室的门走进来，轻声提醒道，“资料要放好，会议室的门在我出去后记得锁一下。”
其他同事都熟练的拿出笔、打开印泥准备开始流水线作业。冬冬想，看来是自己草率了。随后也模仿着同事的模样，悄悄的加入流水线作业。大家仿佛纺织工厂的工人，上百份合同不到一小时就完成了。冬冬不知道这些合同的作用，但看到了领导几日后的笑脸，在群里发的红包奖励各位同事的“辛劳”工作，看着同事们热烈的回应，冬冬也只能挂出一幅笑脸，发了鼓掌和感谢的表情包。
作为一个成年人，每个人都自然知道在做什么，知道哪些是触犯了法律，但是巨额的利润，让人还是忍不住在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试探。
想起了这么一句话，“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人们将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100%的时候，人们将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300%的时候，人们敢于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犯下任何罪行。”
冬冬是这么理解这句话，“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人们将无视自己的良知；当利润达到100%的时候，人们将抛弃自己的良心与道德；当利润达到300%的时候，人们敢于下十八层地狱，即使万劫不复化身恶魔。”
故事很简单明白，领导和同事并不介意自己化身恶魔，自然选择无视一切法律，更不认为自己犯下了什么罪行。资本的诱惑，原本就是一个沼泽，让陷入其中的所有人，越陷越深，无处可逃。
一次次的资金回流，一次次的报表造假，让冬冬始终不安，怕被发现，仿佛知道所有的财富都是不义之财一般，内心煎熬，始终想挣脱。然而离开KD的时候，公司仍以“保密协议”威胁冬冬。
这时，律师大鱼向冬冬抛来一个橄榄枝，“只要是触犯了法律的，任何时候举报都没有问题，连保密协议无效。”
这句话，仿佛一条伸向地狱的绳子，给了炼狱里的冬冬一丝希望。
然而，害怕检举后找不到工作未来无法糊口的冬冬，这一刻，还是怂了，始终没敢踏出自我救赎的一步。
“打不过就加入”，这句话，也不是适用于所有场景。料到了开头，也猜到了结局。“打不过就跑”，冬冬跑了，逃离了贼船，逃离了所有的负面情绪，逃离了所有的PUA。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作者最近有点懒，更新有点慢。
但素材足够多，来日方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