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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私欲 ...

  •   杨婵听孙悟空说将狐妹打死了,匆匆而来,满怀愧疚的将他们安葬,抱走呱呱坠地的小狐狸。

      杨戬看着自己的妹妹那般疼爱小狐狸,她一个人在华山,日子孤单寂寞,当她终于迎来一个小生命的陪伴,空寂的年月似乎镀了一层晶莹剔透的水晶,折射出璀璨的欢乐,虚幻,却美好。

      有人陪伴的温暖,一经体会,便再也不愿独身孤冷。

      阳春三月,华山桃林间,杨婵坐在石凳上,怀里抱的是虎头虎脑的小狐狸,“以后,有你和我作伴,我便再也不会孤单啦。”她温柔笑着,神色之间尽是满足。“小乖乖,睡觉咯,乖乖,睡觉喽……”

      也就是那时候,杨戬看到自己因与妻子吵架而来华山透气,他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手里拿着酒瓶,然后自私的将三妹奢求的欢愉和救赎夺走了。

      “三妹,这谁的孩子?”他隐忍着怒气,那时的他,还以为是三妹什么时候……

      “是狐妹的孩子。”杨婵抱着孩子站起来。

      “狐妹的孩子?”他的喜悦一下子便迸发出来,“让我看看,”怀中的婴儿稚嫩可爱,“狐妹呢?”他随口问。

      ……

      从万窟山回来以后,他想着身边有个孩子,或许能让紧张的夫妻关系有所恢复。自私的将小狐狸从三妹的身边抱走,看着妹妹依依不舍的神情,他宽慰道,“等孩子长大了,我就让她来华山陪你,你也多去灌江口来看她。”虽然,他知道三妹不愿意再去灌江口了,可还是抱有自私的幻想,或者这个孩子能缓和他和寸心的关系,能消解三妹与寸心的隔阂……

      起初寸心也确实很喜欢那小狐狸,可惜,她心中被疯狂的控制欲填满,不仅怀疑他在外面有人,更怀疑小狐狸其实是他的孩子。

      在他还沉浸于因一时不忍帮助狐妹救了五哥,反而害了狐妹性命的后悔梦境中时,寸心将小狐狸丢在了山里。

      在寒凉的山风中,他看到寸心头也不回的离开,任由小狐狸哇哇大哭,若非狐妹的母亲一直紧跟着寸心,他实在不敢想象襁褓中的小狐狸会遭遇怎样的意外。

      其实他和寸心婚姻的结束,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她赶走了哮天犬,驱走了三妹,挤走了梅山兄弟……那些他都忍了。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以恩情为锁,将他禁锢在暗无天日的婚姻牢笼里,他痛苦,却忍受了一千年。

      直到……她因为疑心丢弃了故人之女,她摔了他家人本命灵石……他才意识到,他与寸心的婚姻,不仅伤害了他们两个,更让他身边无辜的人强遭牵连。

      一桩桩,一件件,他怨她的固执自私,更不愿因为他而伤害了身边的亲人朋友。

      “你把孩子扔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扔哪座山了!”

      他伸手掐住了寸心的脖子。

      她可以以结发妻子、救命恩人来向他索取一切,可是,小狐狸的命,她怎么可以下得去手?那不过是个刚刚降生的小生命,她还只会哭,连话都不会说……狐妹已经因为他死去,狐妹的遗孤又因为他被丢弃,他深陷在痛苦悔恨之中,难过不能自抑……

      在他刚刚考虑听心劝说,还抱有对这千年婚姻最后一丝幻想时,寸心飞上了月宫,持剑要杀死嫦娥。

      “来啦?来保护你的心上人啦?”寸心的面目几乎狰狞,神若癫狂,他都快要不认识她了。

      “主人,她,她疯了。”哮天犬被她吓得躲在他身后。

      他不愿让妻子这般难堪模样在嫦娥面前久留,这段婚姻的悲哀,不应该再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对不住了,仙子。”

      他将寸心带回了灌江口,他接受了玉帝王母的旨意,他亲手解除了这段相互折磨了千年的痛苦婚姻,他要让寸心和他自己都获得重生和解救。

      是的,纵然当初那道与寸心解除婚约的圣旨让他被三界唾骂,可他却从未有过的感激玉帝和王母,在那般窒息的婚姻中,长长久久无止无尽的煎熬里,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疯,会不会因为再也无法忍受而失手杀了寸心……

      是的,那时候……他心中的恶念,不是没有露过头。

      可是,他却也清楚的知道她心中的苦,她害怕他的离开,她心中一直都坚持认为他爱嫦娥,与她成婚只是为了报恩,于是她每次都用伤害他,也令她自己痛苦的方式来试探他的底线,一次次用恩情来胁迫他妥协。但是每次用恩情胁迫之后,她愈发清楚他对她的纵容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恩情。

      当初的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他没有背叛寸心,嫦娥在他心中是高冷圣洁的神女,他从未敢肖想月宫仙子。甚至,寸心对嫦娥一而再的控诉,他也都只当她是在发疯,他不愿让自己卑微难堪的念头曝于人前,不愿让自己纠缠杂乱的家丑丢人现眼。

      可是,现在再看过去的自己,寸心的疑心并非毫无来由,他确实从未明白过爱,他的爱,可以给家人,给朋友,甚至给众生,但从未有过真心之爱给寸心。

      他只知道爱是付出,于是当初,寸心质问他,为什么别人他都可以报恩,只有她的恩,他无以为报时。他心中清楚,寸心所求的报恩是什么,她求的是他爱她,可是他无能为力,他的心里没有她。最后寸心因为救他再也回不去西海……他给不了爱,只能给她庇护和婚姻,他付出了,便也是爱了吧?

      如果当初他能够再坚持一下,如果当初他能分得清辩得明什么是爱,什么欲,什么是成全,什么是放纵,他或许不给让寸心一步一步走向疯魔,也不会让自己倍受痛苦折磨。

      “神仙不应该清心寡欲吗?”

      “神仙当然应该清心寡欲。”圣洁的月宫仙子缓缓道,“但爱,不是欲。”

      “爱不是欲?”

      “爱不是欲,爱是付出,而欲是索取。”

      他以为他付出了,便是努力“爱”寸心了,却不想到头来,他根本就没有明白什么爱。

      可笑。杨戬摇摇头,那个年少无知的他啊,多么可笑。

      这样愚善痴傻,嫦娥怎么会喜欢他呢?那个笨拙无知的少年,那个容易被人蛊惑的少年,那个以为自己多么隐忍伟大的少年……

      他比沉香都不如。沉香最起码还知道自己喜欢小狐狸,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喜欢谁。甚至寸心一遍一遍,说了千年,他都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意。

      沉香最后因为责任娶了丁香,那场景多么的熟悉,他有预感寸心的丧心病狂回重现在丁香身上。

      痛苦的悲剧,只存在他自己身上便够了。即便他用虚迷幻境告诉沉香谁才是真爱,可是沉香依然如他当年那般,错悟了。

      他只得出手杀了丁香,不是意外,是他心中所想。三尖两刃刀不会错会他的心意,他确实是要杀死丁香的。在他的全盘计划之中,丁香是最大的变数,她越来越像当初的寸心,对沉香越来越深的占有欲,对小狐狸越来越浓重的杀心……

      当年寸心持剑欲杀嫦娥,后来丁香一心要杀小狐狸,他不能看着悲剧重演,只能充当这个恶人,亲手了结丁香的性命。否则,他计划会被丁香打破,即便到时候沉香救出了三妹,玉帝修改了天条,沉香和丁香依然不会幸福。

      寸心应该有她自己的幸福,丁香也一样。

      他真希望她们不要那么执着,不要那么固执,不要强求,不要……

      杨戬忽而自嘲的笑了笑,他看得清所有人,为别人的执念悲哀,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为深情所累,受勉强之难,这苦头你不是没有尝过,何必加之在我身上呢?”

      或许,嫦娥是对的,他对嫦娥也有私欲,只是他自己当成了爱。可是,他对她的感情,什么时候从爱变成了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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