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莴苣姑娘新编》诡霜

1、第 1 章

　　一
　　晚饭后，我例行辅导孩子学习。对，我就是那种吼着“什么关系！什么关系！”、全小区都能听得到的妈妈。

　　今天我们读一本英文绘本，是《莴苣姑娘》。

　　孩子说：“这个故事我没听过。”
　　我：“嗯？你没听过？这是多么著名的一个童话！”
　　“我不喜欢公主和王子的童话！”孩子说。
　　好吧，其实是怪我没给孩子讲，没听过也没什么错。

　　二
　　我们开始读这本书。
　　“……有一对夫妻，吃了隔壁巫婆的莴苣……”孩子读到这里抬头问，“妈妈，他们为什么要偷莴苣？莴苣那么难吃！”

　　“不准挑食！再说莴苣并不难吃！”

　　孩子想了想继续读：“……莴苣姑娘出生后，巫婆把她抱走了……”
　　孩子又抬头问：“巫婆为什么要把她从爸爸妈妈身边带走？”
　　“你是不舍得她和爸爸妈妈分离么？”我问。
　　“不是的，你不是说小婴儿很烦的么？巫婆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孩子不解地问，“巫婆被偷了菜，她为什么要养个孩子来惩罚自己？”
　　“不是的，不是的，养小孩不是惩罚。”我赶紧摸摸他的头，催促道，“接着读。”

　　“……莴苣姑娘在一个塔里，巫婆每天过来……”孩子又停了下来，“妈妈，她每天怎么上厕所怎么吃饭她要写作业么？”
　　我强忍着咆哮的冲动：“就是个故事，不要管细节，继续读！”
　　孩子怯怯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读到：“有一个王子……”

　　“妈妈……”他又说。
　　我忍无可忍了：“这是个童话啊童话！哪里那么多问题，你快些读，读完咱们还要练琴！”
　　孩子想了想扔了书：“它太不合理了，妈妈！你不是鼓励我要自己思考提出疑问么！！为什么王子爬上来就爱上公主了？为什么巫婆要追杀他们！”
　　“这些不合理嘛。”他有些委屈地说。

　　我放下书：“其实，不是不合理，只不过……这是一个加工过的故事。”
　　“什么叫加工过的故事？”孩子问。
　　“就是提炼精华，和原来的不太一样。”我解释道。
　　“那原来是什么样子的？”他期待地问。
　　“那就说起来话长了……”
　　“说说嘛说说嘛，我今天多练十分钟琴。”

　　“一个小时！”
　　“二十分钟！”
　　“四十分钟！”
　　“半个小时！”

　　我叹了口气：“行，成交。我就给你讲讲怎么回事。”

　　三
　　那是一个春天，一场瘟疫席卷世界。
　　那个时候，疫情正严重，我和你外公外婆被隔离在家里，没有囤物资。眼看着要断粮了，好在居委开始发菜了。
　　然而，发的菜拿回家，里面不是包菜就是胡萝卜。

　　孩子在一旁露出厌恶的表情：“呕，胡萝卜！”
　　“对，”我说，“吃得我脸都黄了。”

　　这个时候，好在小区开始团菜了，我手疾眼快，团了两单蔬菜盲盒。

　　“蔬菜还能有盲盒？”孩子好奇地问，“跟我玩的盲盒一样？”
　　“是的，”我说，“盲盒里的菜随机分配，谁也不知道是什么。”

　　比较不幸，打开盲盒就是一堆胡萝卜，十斤胡萝卜……

　　孩子：“呕。”
　　“对，我也是这样的表情。”我说，“这时，我看到了隔壁邻居的盲盒，他那里面都是莴苣……”

　　“所以你偷了人家的莴苣？！”孩子问。
　　我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虽然想吃莴苣，但我也不是那样的人。”

　　我提出用胡萝卜跟邻居换几根莴苣，邻居瞅了瞅我的胡萝卜，干笑了下。他说：“别了，我家也一堆胡萝卜呢。”

　　“那怎么办？所以你偷了人家的莴苣？”
　　我给了他一记爆栗：“妈妈不是那样的人！”

　　邻居是个好心人，送了我两棵莴苣。他说：“都不容易，拿回去吃吧。”
　　我千恩万谢地拿着莴苣回去了，美美地吃了……好几顿——物资实在是紧缺，要珍惜着吃。

　　“所以，莴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蔬菜！”我说。

　　“后来呢？巫婆呢？现实世界没有巫婆的吧？”

　　“是的，”我说，“但我还是被抓走了。”
　　“为什么？”孩子不解地问。

　　因为，不知道是快递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阳了……
　　然后我被大白抓走了，集中隔离了。

　　“所以大白是巫婆？”孩子问。
　　“别瞎说。”我瞪了眼儿子，“他们是最光荣的医护人员。帮助我们战胜疫情的。”

　　我被带到了隔离的地方，很幸运，还是个单间。
　　当然了，被隔离了就不能出门了，只能麻烦大白每天进进出出帮我送食物，做核酸了。

　　“哦哦哦，那你有吃的是吧？喝的也有？有厕所的吧？”孩子不停地问。
　　“有的有的都有的！”我不耐烦地说，“但有的人就不那么走运，例如住我隔壁的那位……”

　　他的卫生间坏了……
　　所以他每天只能来借我的厕所用。

　　“后来怎么样？你们在一起了？你们被巫婆追杀了？”
　　“都说了没有巫婆，也没有被追杀。”

　　后来我们好转了，就一起被转移到方舱了，这个房间就让给更需要的人了。
　　当然了，去了方舱还要天天做核酸，最后转阴了就出来回家了。

　　“哦哦哦，这就是离开高塔，在树林里流浪……”孩子想了想，“不对嘛，最后莴苣姑娘不是和王子在一起了么？虽然我很不喜欢这种王子公主的故事，但我还是知道结局的！”

　　我瞪他一眼：“你以为我是怎么认识你爸爸的。不就是吃了他的莴苣，又一起被关了十几天觉得他人还不错的嘛！”

　　四
　　“就这样啊！”孩子说，“也没什么意思嘛。”
　　“谁让你问的！都告诉你是童话啦，现实美好谁还看童话！”我说。

　　“快去练琴！记得多练半个小时！”我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