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夜入长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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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数十人的队伍靠近山寨，寨中的守寨人自然不会察觉不到。
兰笺他们还没近到门口，山寨门楼上的人就向他们喊起了话，伴随着一阵声响寨墙上窜出一个个寨民，手中持了各种武器，已经做好了防备。
见状兰笺下令止住了队伍的前进，回眸看向身侧的邱宁与吴掌柜。
邱宁抢先站了出来主动道：“大人，由我上前知会他们吧。”
兰笺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
只见邱宁摘去了头上的斗笠，冒着雨跑到了寨门近处，她向着寨墙上守寨人中为首的那个挥手喊道：“李木，你认不出我了吗！我回来了！”
“大小姐?是您?”被喊到名字的那人声音激动了起来，“您真的回来了！”
“可不是我嘛，还不快点开门！”大难余生，邱宁的声音带上了重逢的喜悦。
兰笺望见邱宁与他们搭上了话，那么入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不曾想寨墙上的李木只是与她相认却迟迟没有动作，定睛看去竟是被左右拉住了臂膀。
随后兰笺就听得墙上那人大声喊话道：“小姐，敢问您身后这些是什么人?”
邱宁已经在雨里淋了一会儿，看到他们居然不给自己开门，笑容收敛了下去。
不过对于兰笺他们的身份还是需要作出一个合适的解释，如果直接说他们是朝廷中人，怕是进不去山寨。
“他们是我在县城中遇到的义士，正是他们一路保护我，我才能平安归回来。”
“原来是这样！”
眼见门楼上李木就要下楼开门，依旧被左右拦着不放。
在雨里等了半天的邱宁生出了几分火气，直接上前踹起了寨门。
“赵和、王歇，你们还不让他给本姑娘开门?胆子大了是吧?姐说话不管用了?”
望见寨门上方迟迟没有动作，吴掌柜本想一同走上前去，可想到自己身边的众人还是止住了步伐。
寨墙上的众人也犯了难，自家小祖宗再这样闹下去，他们实在担待不住。
最后还是李木力排众议，为寨门开启了一道仅容单人通过的缝隙，打算通过这一条缝隙把邱宁迎进去。
不曾想邱宁走到门下就不再进寨，站在门缝间转头唤起了兰笺等人。
“你们快过来！”
众人不作迟疑，一同走到了门前。
寨内的众人眼看着他们靠近，但也不敢关闭寨门夹伤自家小姐，只好一个个抬起了手中的□□与武器对准了来人。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吴掌柜摘下斗笠喊出了声：“你们在干什么！还不放下武器迎我们进去！”
他本是寨中颇有地位的长者，这样露面寨内众人更加动摇，还是由着李木身边的赵和开了口。
“还请诸位稍作等待！寨主下令特殊时期任何人不得入内，我等已经派人去通知寨主前来了。”
兰笺方才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他拦李木拦的最狠。不过她倒不觉得此人有什么过失，相反这样谨慎的行为给了她一个不错的印象。
兰笺此行的意图本就是为了帮这些寨民，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依旧松弛懈怠、不堪造就，自己再如何努力也是白费功夫。
不仅是她，念兮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赞许之色。军中最重军令与规矩，这些山寨的卫士们显然很对她的胃口。
吴掌柜担忧的看向兰笺，似乎担心她们会因此而不满，转而向着守寨人们继续开口道：“你们…”
兰笺出言阻止了他，“无碍的吴掌柜，我们等等就是了。”
不多久，寨门内迎来了一群撑伞的人，透过门缝可以看到为首的是一名身形高大的虬须汉子。
邱宁望见来人不再堵着寨门，而是直接向着那虬须汉子跑了过去。
“爹！”
那汉子看到扑上来的邱宁，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
要不是身边的中年文士及时出言提醒，恐怕他一时半会儿都分不开神来应对兰笺等人。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开门?”吩咐完的邱寨主继续照顾起了自己的女儿。
随着寨门的打开，中年文士也看到了兰笺身边的吴掌柜。
“大哥！”文士惊喜的迎了上来。
吴掌柜快步上前，用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二弟！”
怪不得他们容貌如此相像，竟是一对亲生兄弟。
兰笺借着这个机会认真观察了一番这中年文士。
只见太一身麻衣宽袖，颌下续有短续，带有一种浓郁的书卷气，一看就是寨中军师谋士般的存在。
见他们彼此关心，兰笺与念兮并没有出言打搅，只是并肩而立静静等待着他们交谈的结束。
简单寒暄了几句，中年文士就看向了他们一行人。看到一边的寨主忙于照顾女儿，他主动开口道：“请问诸位是?”
不及兰笺回答，吴掌柜抢先道：“他们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两人是由他们一路保护才能安全上山的。”
“原来是这样！”文士脸上现出一抹和善的笑意，旋即拱手向着兰笺与念兮行了一礼，“多谢诸位义士相助了！”
“先生不必如此。”兰笺回礼道。
这时邱寨主也反应了过来，向着左右吩咐道：“你们还不快些大开寨门迎诸位贵客入寨?”
文士见寨主下了令，开口解释道：“方才寨主弟兄们心存戒备，怠慢了几位贵客。还请诸位谅解。”
“顾某知晓兄弟们也是职责所在，并未放在心上。”兰笺回道。
顾某?
念兮惊讶着姐姐又用自家姓氏了，上一次还是酒楼初见。
吴军师笑容僵了一下，他细细看了下兰笺、念兮与她们身后的众人，笑容恢复如初并扬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还请几位与我一同进寨细谈！”
邱宁也从父亲怀里挣脱了出来，向着她们两人挥了挥手，“两位姐姐快随我们一起进来吧！”
到了父亲身边的她活泼了不少，说话的同时不忘着分别奖励了那几个不给她看门的人一个爆栗。
“就是你们几个刚刚还一直不给我开门?嗯?”
“小姐，我们那不是…”
“算了算了，本姑娘大人有大量。晚上记得守好门，再有下次绝不轻饶哦！”
“遵命！”
……
寨民们引着他们走向了山寨的议事厅，兰笺与念兮看着众人间犹如家人般的互动，这种真挚而质朴的感情不知比朝堂的尔虞我诈好了多少。
心中感慨间，兰笺蹭到了念兮的耳边，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开口道：“念念，现在我可是顾家人了，是你的亲姐姐啦。”
“姐姐本身就是啊，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听到她这理所当然的回答，兰笺愣了一下，对她来说“家”这个字还是太过奢侈了。
她的父母从未让她感受过半分的亲情。如果可以，她宁可明君与念兮不与她的家人产生任何关系，但总是事与愿违。
“姐姐，当心门槛。”念兮轻声提醒着。
兰笺这才反应过来，议事厅已经到了。
入厅的众人取下了斗笠与蓑衣，兰笺和念兮露出了她们妆扮过的容颜。山寨人多眼杂，她们并不愿以真容示人。
邱宁因为急于去见自己的母亲与那位王知县家的千金，将她们送到厅门口就没有进去。所以厅中知晓她们真容的只有吴掌柜一人，不过他严格保守了这个秘密。
“两位贵宾请坐。”
邱寨主主动招呼着她们坐在了距离主座极近的座位上，以示他们的友好与尊重。
刚落座寨主又向她们表达了一番感谢，“小女与吴森兄弟的事情还是多谢两位姑娘相助了。”
兰笺回道：“寨主言重了，救人于危难，本就是我辈职责所在。”
邱寨主闻言爽朗笑道：“两位姑娘当真是女中豪杰，邱某甚为钦佩！”
“寨主实在是过誉了。”姐妹两人一同向他拱了拱手。
说话的途中，兰笺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掠过寨主身侧那位吴军师。从说出顾姓对方神态生异开始，她就注意起了他。
双方客套完了，寨主说起了正事，“闲话至今尚不知晓两位姑娘姓名，不知可否相告?”
“我叫顾九，这位是我的妹妹顾念。”兰笺给了他们两个化名。
这次听到她们两个居然都是顾姓，寨主神情流露出一丝惊讶神色。
兰笺看向寨中其他寨民，发现其中不少上了年纪的寨民也是神态各异。就连吴掌柜也是有些惊奇，毕竟他先前也是不知两人姓名的。
邱寨主赶忙追问道：“不知两位姑娘家在何处?”
提到这个，兰笺并不打算有所隐瞒，“我们是京城人士。准确来说，我是隶属于太子麾下的属官。”
这个身份是早晚都要相告的，不如开门见山。
“太子?！”
这两个字如同一枚巨石，在原本平静的厅堂内激起了惊涛骇浪。
邱寨主神情急剧的变化，寨内众人们也开始议论纷纷，就连定力相对较好的军师脸上也升起了一丝类似于愤怒的情绪。
兰笺见状愣了一下，心中萌生出些许困惑，她没想到太子属官这个身份能对山寨众人产生这般剧烈的影响。
她跟随陈恪两年多的时间，自认对于对方也算了解，可不记得他有掺和过安国县的事情。
不过心思急转间兰笺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
山贼们都是被胡家逼迫落草为寇的，而胡家被韩氏的庇护，太子又与韩氏是亲族，这样一想就显得合理多了。
眼下首要的任务就是获得他们的信任，与韩家撇清关系。
兰笺想明白这点后，诚恳的开口道：“邱寨主，我们此行并无恶意，而是来查案为你们脱罪的。”
听到她这样解释，寨主摸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可他还没发话，一个脾气火爆、按捺不住的中年男子率先叫嚷了起来，“大哥，这朝廷里没一个好东西，还不快些将这些鹰犬们赶出山寨！”
他这么一闹，厅中不少和他持相同意见的寨民响起一阵附和声，眼见场面很难收场。
邱寨主揉了揉太阳穴，厉声出言制止了他，“张旭你先闭嘴！”
一边的吴军师见状正想开口，不想被自家兄长拉住离开了座位，两人去到一边的墙角交流了起来。
兰笺看到他们离去心中有了计较。
吴掌柜一定会说服军师与他们合作的，以吴军师的才智定然会明白其中的利弊，只要静静等待他们归来就好。
不过他们两人的离去并不没有改变厅内的乱局，压下去一个中年汉子，其他人又闹起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中那几个态度偏激的更加变本加厉，直接不顾寨主的命令大声嚷嚷了起来。
“管他们作甚！”“假惺惺的扮什么好人?”“谁知道朝廷到底还有什么阴谋！”…
念兮看到这一幕不知如何是好，面对敌人她自然可以靠武力解决，可面对到这些寨民她就显得束手无策了。
念兮只好把目光投向兰笺，兰笺伸手盖住了她的左手，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看到兰笺似乎有了决断，念兮这才放下心来。
兰笺将声音放冷了些，“邱寨主，令山寨就是这般待客的吗?”
她是来帮他们的，如果他们不领情，也不能让他们看低了自己。
邱寨主一时语塞，苦涩摇了摇头，“两位既是朝廷中人，也该明白我们这山寨与朝廷间的怨隙。”
“怨隙?我可是听闻您前一段时间还在和王知县商议招安的事宜。”
寨主还未答话，被寨主刚刚斥责过的名叫张旭的汉子又抢过了话。
“你们还有脸说！你们先是放任那胡家为祸乡里，又纵容他们谋害王知县，这不是不给我们丝毫活路吗！”
兰笺知晓其中误会，向着他拱手道：“大家怕是有所误会，我们与胡家并无关联，而是奉陛下之命来彻查胡家为大家洗刷冤屈的。”
合作与真凶什么的都只能暂且放放了，现在需要的是安抚下来众人的情绪。
就算她这般坦白，那汉子依旧毫不领情，“钦差?就算是钦差我也不会信这劳什么的太子殿下，韩媛那毒妇的儿子能是什么好鸟！”
“韩媛”两字一出，邱寨主彻底坐不住了，厉声喝道：“张旭，你在说什么胡话！”
被他这么一吼，张旭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悻悻地闭嘴退到了人后。
韩媛?那不是韩皇后的名字吗?
兰笺心中一惊，山寨中人为什么会特意提到她的名字?这一切似乎远没有想象的这么简单。
“山寨中的兄弟都是一群粗人，让钦差大人见笑了。”邱寨主起身致歉道。
“不碍事的。只不过邱寨主，我为何方才听到了皇后娘娘的名讳?”
兰笺现在很想弄清这到底是为什么。
邱寨主神情一僵，不知如何开口，这时军师与吴掌柜谈完话赶回过了厅内。
见到自家寨主为难，军师主动接过话了茬，“山寨中的兄弟都是因为胡家的欺压这才不得已上山，胡家与京中韩家大有关联，所以才会这般愤怒。”
先前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韩皇后的出现让她觉得恐怕这山寨中还埋藏着与她相关的秘密。
不过看到山寨众人讳莫如深的神情，显然不愿提及此事。兰笺也担心刨根问底会进一步激化他们间的矛盾，只能暂且作罢。
寨主压下去一个张旭后，厅堂中安静了一些。没有人敢明着嚷嚷，可私底下交头接耳却依旧不绝。
吴军师走到寨主身边与他低声交流了起来。就见邱寨主连连点头，最后由着吴军师走上了前来。
“大人，方才兄长已经和我讲明了大人的来意。我长云寨愿与大人合作，只望大人能洗去我们身上冤屈。”
吴军师这样一说，台下刚才哄乱的一群人坐不住了。
眼见他们又要哄闹起来，邱寨主这次是真的难以容忍了。
“够了！都给我闭嘴！”
众人被他的厉喝吓得呆在了原地。
看到安静下来他才继续开口道：“你们不怕死是吧?可是你们为什么不想想你们的亲人子女和父老乡亲们呢！”
他这么一说，那些本不服气的寨民们止住了反驳的话语。
“你们不去洗刷罪名，行一时意气。那好！等朝廷派大军来围剿，你要带着这些亲人们陪葬?难道要死的不明不白为别人背了黑锅么?！”
这次山寨众人都沉默了，就连闹得最凶的那几个也哑了火。
今晚这事情闹得大家都是身心俱疲。
吴军师苦笑不已，眼下说是闹得鸡飞狗跳都不为过。
“要不这样吧两位大人，今天我先安排诸位在寨内住下，明日我与寨主叫上玲儿姑娘我们几个私下详谈一番。”
对于现在的结果，兰笺已经算是满意了。就算时间再如何紧迫，今夜想来也谈不出什么了。
兰笺看了看念兮，只见她听到这个建议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一下子明白了她的小心思。
其实不只是她，自己这几日折腾的也是身心俱疲，查个案子简直比处理公务还累。既然已经到了山寨，那么休整一夜也不无不可。
“好吧，那就麻烦诸位了。”
“不麻烦，不麻烦的。”邱寨主见兰笺同意了急忙回道。
不得不说，长云寨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离开议事厅后，兰笺与念兮直接被引到了一处环境不错的房舍，其他的属下们也有了各自的住处。
终于脱离了喧闹的念兮一进屋子就瘫到了床上，在床上左右翻滚了好几圈。
兰笺原本心中疲惫，可看到她这副样子还是扬起了一抹笑意，她走上前去对着她腰间的软肉戳了几下。
“诶诶诶，起床起床。”
念兮并没有理睬她的动作，而是一个翻身圈起了一个枕头。
“唔，姐姐，他们叨叨叨叨的好烦啊。不过还好有你，要是我一个人他们这样我能烦死。”
兰笺好笑的摇摇头，“念念呀，就这么几个寨民都能把你闹成这样嘛。”她坐到了她的身边。
“那可不，我发现这种事情我就搞不来，还是你和君儿这样温温吞吞的适合处理这种事情。”
“唉，你这丫头，多少也学一点嘛，这京城这么乱。”对于这一点，兰笺是真的忧心。
“那我们回去再学好不好？”念兮抱着一边的枕头坐了起来，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盯着她。
兰笺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在她脑袋上薅了一把，“那回去让君儿教你去，姐姐可没那么有空了。”
听她这么说念兮放心地躺到了床上，“好呀好呀，姐姐我先睡啦，好困。”
“诶，你等等，我先把水烧好洗完再睡！”
这丫头，好像也没有长大的样子。算了算了。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夜入长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