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皆春》戚时栖

27、蒲公英

　　第二十七章

　　言笑笑中午有午睡的习惯，聂清湛正好不用，所以这几天的中午饭后，言笑笑都是去聂清湛的房间午睡的。
　　言笑笑在床上睡觉，聂清湛在窗边看他带来的书，他放任她睡到自然醒，然后再一起决定接下来的活动。
　　但是这天，言笑笑翻了无数个身，也一直没有睡着，刚才和高中社团的朋友徐晓露的聊天让她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霍华最近分手了，情绪特别低落，你知道这件事吗？”徐晓露问她。
　　言笑笑如实道：“我列表里没有他的好友。”
　　徐晓露便让她等一下，然后发来几张朋友圈截图，和一些群里的聊天记录。
　　是霍华和他大学谈的女朋友分手之后发的一些动态，可以看出分手这件事让他情绪很是低落，有好几条都是深夜里发出的负面情绪。

　　“我们这次想着聚会，也是希望能安慰安慰他，让他开心起来，而且啊，赵社长说了，这次咱们去滨湖酒店的旋转餐厅，那儿的海鲜自助可有名了！”徐晓露这次就是来劝言笑笑的。
　　安慰他……如果是这个由头，言笑笑更没觉得自己需要去了。
　　徐晓露见言笑笑不为所动，又说：“咱们动研社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聚齐过了，每次聚会你都不去，咱们高中不是玩得挺好的吗，你不能因为霍华那事，就不跟我们玩了吧。”

　　想到这言笑笑心烦意乱地又翻了个身。
　　聂清湛放下书：“睡不着？”
　　言笑笑嗯了一声。
　　“那不睡了吧，咱们出去走走？”聂清湛提议。
　　言笑笑答应着，一边坐起来穿外套，一边状似无意的问聂清湛：“学长，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啊？”
　　聂清湛答道：“就今年。”
　　“啊？”言笑笑发出疑问，然后反应过来是说她，又问，“你之前也没谈过恋爱吗？”
　　“没有。”
　　“那喜欢过的女生呢，就是虽然没有在一起，但是有好感的那种也算。”言笑笑换了种方式问。
　　聂清湛仍道：“没有。”
　　这下言笑笑不知道怎么开启接下来的话了，她叹了口气。

　　“怎么？你以前有喜欢的人？”聂清湛问，然后不经意似的加了一句，“是叫霍华？”
　　这个名字从聂清湛口中说出，令言笑笑浑身一滞：“你怎么知道？”
　　这就是承认了，聂清湛叹了口气：“抱歉，之前不小心看到了你收到的那条消息。”
　　“我……”言笑笑欲言又止。
　　聂清湛走到了床沿坐下，与她视线平齐，他看着她的眼睛：“你现在对他还有感觉吗？”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言笑笑不假思索道：“没有 ，一点也没有。”
　　聂清湛又问：“如果要去那个聚会，可以带上我吗。”
　　“什么？”
　　“我可以为你们买单，而且我一切都听你的，不会给你丢人的。”聂清湛的语速很快，暴露了他心里的慌张。
　　言笑笑终于察觉到聂清湛的异常了，她按住他的肩膀：“聂学长，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要去！”
　　“可你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聂清湛说。
　　“那是因为……”

　　高中的言笑笑，是最后加入动物研究社的，她对动物不感兴趣，但她对霍华很感兴趣。

　　霍华当时在全年级都很有名。
　　因为他曾经保持过很久化学物理双满分的记录。
　　有次的化学题目很难，各个班平均分都没有超过及格线，甚至有少数几个班全班第一名才四十多分。
　　但霍华依然考了满分，轰动了全年级。
　　虽然最后他的总分依然并没有特别高，没办法，英语是他的硬伤。

　　言笑笑能注意到霍华，是因为他们学校按照排名分考场，那时文理科还没有分班，不知是什么奇妙的缘分，每一次霍华都能和言笑笑分到同一个考场。
　　她早注意到了霍华，他个子很高，头发剃得很短，一根根笔直立着，露出青色的头皮。
　　在校规限制内，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桀骜感。

　　而他们第一次有交集，还是有一次考试，言笑笑找不到橡皮，举手找监考老师，监考老师还没问完“哪位同学愿意借一下橡皮给这位同学”，霍华就利落地把自己的橡皮掰成了两半。

　　不知是那个动作由他做起来实在是太过潇洒，还是之前那么多次的注意使然，总之言笑笑在不怎么认识霍华的情况下，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他。

　　她向别的同学打听了他的名字，又得知他加入的动物研究社，当天就填了社团申请表。

　　当时的言笑笑，想的是，原来他喜欢动物研究，真是个可爱又脱俗的爱好。

　　当然现在的言笑笑已经知道了，就像她为了霍华加入一样，霍华加入这个社团，是为了社长赵鑫雯。
　　赵社长比他们大两届，本来已经快要毕业了，霍华就一直在她身边以弟弟的身份存在。两个人在暧昧和纯友情之间难以说清。

　　所有人都知道霍华喜欢赵鑫雯，但言笑笑也不知道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还是天生情商低，就偏偏一直蒙在鼓里，还各种收集一些大概是巧合的蛛丝马迹，自欺欺人的认为霍华对她也是有感觉的。
　　言笑笑像个傻子一样，完全不懂掩饰，每天像傻子一样跟着霍华，像傻子一样吃醋一切靠近他的异性，像傻子一样暗示他自己的心意。
　　于是很快，所有人也都知道了言笑笑喜欢霍华。
　　霍华不胜其烦的同时，又有些乐在其中，毕竟言笑笑虽然二了点，长得却不错，被她这样追着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一个社团里有这样的关系，绝对是一件令人喜闻乐见的事情。
　　于是大家都喜欢开他们的玩笑，包括食物链顶端有恃无恐的赵社长。
　　终于在有一次赵社长在群里玩笑着让霍华在言笑笑和她之间选一个的时候，言笑笑察觉出了什么。

　　“我当时真是太迟钝了。”言笑笑语无伦次向聂清湛描述，“后来我才知道是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一直是个笑话。”
　　“他们聚会也不会主动叫我，经常是赵社长想起来了喊一声我，我才能加入；有时候我想主动发起一些什么活动，大家都不想去；我在群里说很多话，他们偶尔回答，语气也不算客气，但是我当时根本意识不到，我只是想多在霍华面前表现。”
　　“现在我知道了，那是他们的圈子，他们才是感情深厚的好朋友，而我追着霍华，自说自话的非要挤进去，也难怪不受待见。”
　　“别人回忆起初恋，想到的都是美好，可我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特别的……”言笑笑顿了一顿，才将那个词说出来，“屈辱。所以你问我对他还有没有感觉，没有，怎么可能还有感觉呢，我也是有尊严的。”
　　聂清湛抱住言笑笑，安抚地在她背上一下一下的摸着。

　　“既然这样，那这个群其实……”聂清湛等言笑笑缓了一会，然后斟酌着开口道。
　　“我知道，所以我后来就设置群消息免打扰了，也不会再主动去没话找话。”比起刚才，言笑笑语气也冷静了不少，“我这次只是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会特地喊我，我想知道，又觉得没必要，我不能一直过不去。”
　　“学长，你说我要怎么做？”
　　言笑笑看着聂清湛，她信任聂清湛，一直以来都是。
　　“你要我帮你做决定吗？”聂清湛明白言笑笑那个眼神的意思，但他还是问了一句。
　　言笑笑将手机递给聂清湛。
　　聂清湛点开那个一中动物研究社的群，群里还在滚动着聊天，聂清湛没有看，直接点了退出该群。
　　在按下退出的时候，他特地放慢了手指速度，看着言笑笑，给足了她后悔的时间。
　　言笑笑没有阻止。
　　于是聂清湛完成了操作，放下手机，重新将言笑笑抱进怀里。
　　“结束了，你不用再想起这些了。”

　　聂清湛在言笑笑的城市呆了一周，回去的那天是周六，言笑笑在周六是下午上班，下了班就急着赶去送他。
　　其实两个城市相隔并不远，但是聂清湛晕车严重，言笑笑提前去买了晕车贴、话梅和柠檬水。
　　聂清湛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言笑笑进来的时候他正准备合上行李箱，箱子左右叠得方方正正的衣服、带过来的几本书，和一些其他生活用品，都用透明袋子分门别类装好，整齐摆在箱子里。
　　言笑笑看了一眼，心中暗道还好她没有为了表现女朋友的体贴而提出帮他收拾。
　　她陪聂清湛一起去前台退房，退了两百元的押金，聂清湛接过来，看看自己身上没有口袋，于是随手塞进言笑笑口袋：“零花钱。”
　　言笑笑可怜巴巴望着他：“你回去了，我又不出去玩，都不需要花钱了。”
　　聂清湛知道她舍不得，但暑假他还有别的事，在这里玩一个星期已经是极限，现在必须回去了，他不能心软：“我不在，你自己就不喝奶茶了？”
　　好吧，言笑笑闭嘴了。

　　奶茶算是她的一个黑历史，她父母并不按月给生活费，一般都是她没钱了才想起来找家里要。言笑笑花钱也没数，有次在奶茶店买奶茶，点好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卡里连一杯奶茶钱都没有了，于是紧急给聂清湛发消息借十几块钱。
　　聂清湛看见她要借的钱详细到了小数点就觉得有问题，问清楚之后哭笑不得，之后的每个月末都主动来问她一句还有钱吗，仿佛担心她饿死自己。
　　言笑笑解释了很多次那只是个意外，她并不是每次都会把钱花到吃不起饭，都没有扭转过来那次的影响。

　　“言笑笑？”
　　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言笑笑回头看去。
　　竟是徐晓露，她和几个人站在一起，都望向言笑笑方向，赵鑫雯、霍华、还有几个人也都不是生面孔，都是动物研究社的成员。
　　言笑笑忽然想起来，之前徐晓露提过的聚会地点在滨湖大酒店，聂清湛住的这家酒店，虽然她没注意过具体叫什么，但确实在雨山湖边，一拉开窗帘就能看见湖。
　　原来是同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