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皆春》戚时栖

23、辛夷

　　第二十三章

　　这样被他揽着直到辅导员走近，言笑笑挣脱不开，就差把自己头埋起来了。
　　聂清湛却主动走了两步，甚至主动跟言笑笑的辅导员打起了招呼。
　　“老师好。”
　　辅导员看了眼聂清湛身上半挂着的人，露出一丝饶有兴趣的表情：“聂清湛，你这是……”
　　“我女朋友，说她班上的辅导员来了，让我去打个招呼。”聂清湛面不改色道。
　　言笑笑惊愕抬头，他要干什么。
　　辅导员“哟”了一声，笑着说：“你有女朋友了，还是我们班的？来，我看看我们班谁这么厉害。”
　　两个人都这么说了，言笑笑只得端正站好，低眉顺眼道：“老师好。”
　　辅导员看见是言笑笑，果然愣了一下，露出明显的“你俩怎么会认识”的表情，又想到之前和言笑笑每一次都称不上愉快的谈话，不禁有一丝尴尬。

　　“你们俩在一起了，挺好挺好，言笑笑你也多跟聂清湛学习学习，趁这个机会正好提高点分数，别……”她想说别总拖班上后腿，然而看了眼聂清湛，将这句咽了回去。
　　聂清湛平静道：“笑笑上学期成绩在班里排名第二十一，按人数来算也是中等偏上，说明之前挂科只是失误。而且她课外也读过不少医书，分数不能代表她的水平，有时候我还得向她请教。”
　　言笑笑无地自容。
　　倒也不必这么往她脸上贴金，挂科是失误，可她入学以来的几个学期都排倒数，只有上学期在他的督促下稍微好了点，难道次次都是失误？
　　他推荐的那些书她也没看下去多少，实在不能称作读过很多医书，还他向她请教，怎么可能！
　　辅导员更尴尬了，聂清湛这么维护言笑笑，让她怀疑是不是言笑笑背后跟聂清湛说了什么。

　　聂清湛将想说的话说完，也不打算继续跟辅导员寒暄，礼貌道了别，便带着言笑笑离开了。

　　“聂清湛，你是故意的吗？”言笑笑再迟钝，也听出了些意思。
　　聂清湛不否认。
　　他还没忘之前看她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眼泪忍都忍不住却非要强忍着的样子，还有之前张希芸当面说的那些话。
　　“抱歉，是我自作主张，我只是……”不想看到她们这么对你。
　　言笑笑摇摇头，她知道他是在帮她。

　　分数不能代表她的水平，这句话言笑笑自己何尝不想说出来，但她不能，一个没有像样分数、在别人眼里就是废物的人，说这种话本身就会是个笑话。所以从前辅导员对她的态度再轻蔑，用词再刺耳，她也只能沉默着照单全收。
　　这话只有聂清湛可以说，也只有他会愿意为她说。
　　“谢谢你。”言笑笑拽着聂清湛手臂，撒娇般摇摇晃晃，“学长，你对我真好。”
　　聂清湛十分受用，目光柔软地看着她：“继续努力，这学期进前十。”
　　“啊？”
　　“嗯。”

　　言笑笑的室友们，得知言笑笑突然结束单身生活，对象还是聂清湛后，都给出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评价。
　　聂清湛这么一个哪方面都宛如神仙的人物，被言笑笑这么一个她们身边最普通的人拿下，怎么说也算一件玄幻的事情。
　　但要说聂清湛可能和哪个女生有点什么，那也只有言笑笑了，没有谁比她更合情合理。
　　于是室友们也很快接受，并开始催促言笑笑尽快让聂清湛请她们吃饭。
　　宁婧还第一时间在宿舍群里告诉了不在宿舍的齐杏，很快齐杏就在群里回了。
　　“恭喜恭喜，现在我们寝只有尚思弦一个是单身了。”
　　尚思弦回了个看破红尘的表情包。

　　大学生艺术展之后，就临近期末月了。
　　大家都忙碌了起来，聂清湛也不再有时间来参加乐团排练了，但言笑笑现在自己也能独揽竹笛声部大局了，于是一切依旧，排练顺利。
　　当然聂清湛以前也说过的，他不参加今年新年音乐会，之前坚持来排练，只是在等言笑笑能独当一面了才能完全放手。

　　宿舍不成文的传统——脱单请吃饭，被安排在了最后一门考试之后。
　　按齐杏的说法，反正都考完了没什么事，不如她和宁婧也都带上对象，大家一起聚聚。
　　言笑笑跟聂清湛说了，聂清湛自然没有异议，于是就定了下来。
　　倒是尚思弦觉得聂清湛也同意这件事十分玄幻。
　　“他真的愿意和我们一起玩啊，我们会不会耽误他时间啊。”
　　言笑笑点点头又摇摇头。
　　说实话，她自己也经常有这种顾虑。

　　老校区就在他们约定聚餐的商场附近，聂清湛直接到车站等他们。
　　言笑笑、尚思弦和宁婧小两口刚上公交车的时候，齐杏发消息说她和裴佑安已经提前到地方了。
　　言笑笑就回她：“我们才刚上车，还有好一会，要不你们和聂清湛先去店里坐着等吧。”
　　齐杏回：“好，那你让他来这和我们汇合吧。”
　　言笑笑问：“你俩认识吧？”
　　齐杏道：“我肯定知道他长什么样，就是不知道他认不认识我。”
　　那就行，于是言笑笑又给聂清湛发消息让他去找齐杏他们。

　　坐在言笑笑和尚思弦后排的宁婧男朋友，文艺部的部长，这时忽然笑了一声，用颇为同情的语气说：“你让你男朋友和他们单独相处啊，啧啧啧，就你们室友那个男朋友，别和你对象打起来就好。”
　　宁婧皱着眉拍打了一下他，让他别这么说。
　　部长摇摇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于是宁婧尴尬地看了一眼尚思弦和言笑笑。
　　言笑笑用眼神询问尚思弦，宁婧家部长和齐杏男朋友裴佑安之间难道有什么恩怨吗？
　　尚思弦心领神会，很快在手机上打出一大段话给她解释。
　　“你都不知道，上学期放假前他俩见过面，那次你提前回家了。齐杏她男朋友说话那样你也见过，就……比较装，看见宁婧也带个男朋友，更变本加厉，甚至都当面跟齐杏说什么你室友没你有眼光这种话了。部长后来听不下去，差点动手，我看着都尴尬死了，要不是齐杏和宁婧一直在打圆场活跃气氛，那次真的要不欢而散。”
　　言笑笑倒抽一口冷气。
　　救命！她和聂清湛才刚刚在一起，他们的感情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我现在说聂清湛有事不去来得及吗！”言笑笑抓住尚思弦的胳膊。
　　同时齐杏的消息在群里弹出来：“我们已经和聂清湛汇合啦，就等你们了！”
　　尚思弦同情地看了眼言笑笑，摇了摇头。

　　等四十分钟之后，言笑笑几人抵达约定好的火锅店时，言笑笑几乎是跑着奔向包厢，一把推开门。
　　“聂清湛！”
　　齐杏和裴佑安坐在一边，聂清湛坐在对面，三个人一起看向他们。
　　“来啦，我们已经点了些菜了，你们看看还有什么要加的。”齐杏招呼室友们坐下。
　　言笑笑坐在聂清湛身边，气都没喘匀，就开始偷摸观察他的脸色。
　　他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什么愤怒不耐烦之类的。
　　见言笑笑还在呼哧呼哧喘气，聂清湛看着她问：“跑来的？”
　　“嗯，我……”我怕你们打起来，这话当然不能说，言笑笑忽然起了点作用的情商让她改口道，“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哦——”宁婧和齐杏同时拖长了声音起哄。
　　尚思弦也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言笑笑，原来你这么会！”
　　“……喝水。”聂清湛微红着脸，给言笑笑倒了杯水。
　　言笑笑抱着杯子，恨不得将脸埋进去。

　　饭桌上女生们自然有自己的话题，而宁婧的男朋友大概是之前被宁婧叮嘱过少说话别生事，于是一直埋头吃饭，对裴佑安也爱搭不理。
　　裴佑安便只有对着聂清湛夸夸其谈。
　　“小聂啊，你家是本地的吗？”
　　“嗯。”
　　“那就比较好，我家也是本地的，以后留在这，就没有买房压力，我那些农村来的同学混得都不怎么样，我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光是我那辆车就八十多万。”裴佑安不忘问一句宁婧的男朋友，“你呢，你老家是哪的来着？”
　　部长听他说话就烦，一直压着脾气，没好气道：“农村的呗。”
　　“啧啧啧。”裴佑安意味深长地咋舌。
　　齐杏伸手悄悄掐了他一下让他收敛，凑到他耳边说：“你能不能对我室友的男朋友客气点。”
　　裴佑安不服气，故意提高了声音跟齐杏说：“我怎么了，我在这个年纪都已经懂得人情世故了，跟比我年纪大的大哥吃饭从来不敢说不会喝酒，喝多少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这是在不满意刚才他说开酒时，聂清湛和部长一致反对，都说不会喝。
　　部长看看聂清湛，又斜了眼裴佑安，最终还是顾忌着身边宁婧，冷笑一声没说什么。
　　聂清湛平和道：“今晚还有点别的事，确实不适合喝酒，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喝。”
　　裴佑安这才又看着他说：“小聂啊，你们现在还没走上社会，以后可不会有人像大哥这样苦口婆心教你，你不懂人情世故，人家就看不起你，那损失才大了，知道吧？”
　　聂清湛依然表情平静，点了点头没多说。
　　言笑笑却先听不下去了，开口道：“聂清湛也是学医的，以后进医院，用医术说话，不需要懂这些。”
　　裴佑安用看不懂事小孩的眼神看了眼她，说道：“怎么不需要，你以为你光有技术，没有人脉，在医院能混得下去吗？”
　　“哎呀，你以为医生和你做生意遇到的人一样啊，快别说了，多吃点。”齐杏给裴佑安夹了一大筷子菜，她知道自己男朋友一向好为人师，早知道她应该提前给他科普一下聂家在中医方面的地位。聂清湛怎么可能没有人脉，真没有人脉的是她们才对。

　　吃到差不多时，聂清湛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宁婧靠在部长怀里说着悄悄话，裴佑安、齐杏和言笑笑、尚思弦四个人用手机一起打游戏。
　　言笑笑玩着玩着，忽然肩头一沉。
　　是聂清湛回来了，坐会到她身边，将下巴蹭在她肩膀上，悄声道：“走吗？”
　　言笑笑一偏头，距离近得几乎贴上了他的脸，脸上一热，下意识往后让了一下。
　　同时她也明白过来他刚才出去的真实目的：“你……你刚才是去结账的？”
　　“嗯，结完了。”
　　言笑笑正好也不想多呆，室友聚会多了裴佑安、部长，加上聂清湛，总是不如四个女生自己玩开心，裴佑安说话又实在时不时让人怒火上攻。
　　“好，走吧。”
　　于是聂清湛起身，向大家致歉：“我和言笑笑晚上还有事，先走一步。”

　　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言笑笑想起来饭桌上聂清湛推辞喝酒时也说过晚上有事，于是问道：“你晚上真的有事吗？”
　　“嗯。”聂清湛点点头，“晚上我想跟你单独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