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皆春》戚时栖

12、防己

　　第十二章
　　言笑笑和尚思弦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同时打字道：“你冷静！”
　　消息刚发出去下课铃就打响了，夏晋和往常一样很快的背上包大步走下讲台，临出门前还在班里同学依依不舍的挽留声中，不回头地抬起手挥了挥，告别得甚是潇洒。

　　齐杏站起来就跑出了教室，宁婧在她身后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言笑笑和尚思弦也站了起来，无奈她们这一排左右两边都坐满了，等越过旁边的同学离开桌椅时，齐杏已经没了踪影。
　　“你怎么不拉着她！”言笑笑有些责备地问宁婧。
　　宁婧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言笑笑，有些不解：“她是去跟喜欢的人表白啊，为什么要拉着她？”
　　“可那是老师啊！而且她现在就这么突然去表白，会不会太仓促了一点。”
　　宁婧点点头：“我问了，她说如果现在不拼一把，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夏晋了，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而且夏晋老师平时对我们杏儿那么温柔耐心，不像是完全没感觉的吧，我觉得有戏。”
　　宁婧一上大学就遇到了甜甜的爱情，在感情方面非常的单纯，她是相信爱情可以超越一切的。
　　言笑笑看向尚思弦，想知道她的立场。
　　尚思弦看向宁婧，严肃道：“你知道吗，我们学校有规定，和学生谈恋爱的老师是要被开除的。”

　　三个人从教室出去一路找到校门外，都没有看到夏晋和齐杏。
　　给齐杏发的消息和电话都石沉大海，言笑笑有点着急，尚思弦安慰她：“没事，夏晋是有分寸的人，不会出什么事的。”
　　言笑笑是相信夏晋为人的，她只是怕齐杏会冲动行事：“我们再去校车那里看看吧，夏晋一般都要赶五点钟那辆校车回市区，如果齐杏也在那里，咱们可以和她一起回宿舍。”
　　结果她们到停车场的时候，校车已经要发车了，问了司机说是夏老师今天还没有来过。

　　夏晋连校车时间都误了，看来她们是来不及阻止齐杏的冲动了。
　　三个人往回走的时候，正遇上宁婧的男朋友，于是宁婧跟着她的男朋友走了，留下言笑笑和尚思弦两个人，一起挽着手回宿舍。
　　言笑笑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忽略了什么，此刻再想想更觉不对，于是她开口问尚思弦：“你刚才说咱们学校的那个规定，是真的吗？”
　　尚思弦沉默了一会，回答道：“真的。”

　　又过了一会，补充了一句：“就算这个规定不一定真的会被严格执行，但是和学生谈恋爱这种事一旦发生，那老师的声誉基本上就玩完了，在学校、学生和家长那里，都讨不了好，大好前途交代在这种事上，没必要。”
　　“这种事？”言笑笑敏锐地觉察出她语气地不同。
　　尚思弦停下来，看着言笑笑，脸上的表情严肃得无以复加：“你不会也和宁婧一样，觉得夏晋对齐杏是有感觉的吧？”
　　言笑笑不知道。

　　她只知道每次下课齐杏都会找到借口跟着夏晋走一段，一开始还会拉着一个室友一起，但夏晋毕竟是老师，除了齐杏自己有爱情加持能跟他一直找话题之外，后来谁都不愿意做这个一句话也不敢插的尴尬的电灯泡，于是之后夏晋的态度，室友们也只能从齐杏的只言片语里得知。
　　宁婧就属于坚信夏晋对齐杏是有感情的，每次齐杏讲述些她发觉的小细节的时候，宁婧就像在听甜甜的爱情故事一样，捂着脸直呼好甜。
　　尚思弦却一直兴趣缺缺，齐杏从她那里得不到想要的反馈，时间就了也很少跟她说了。

　　而言笑笑这学期比较忙，呆在宿舍的时间也少了不少，算是三个人里对具体情况了解最少的人。她只是本能地觉得师生恋不太好，却没有具体分析过夏晋和齐杏在感情方面，到底有没有可能性。

　　尚思弦就跟她分析道：“这么久了，夏晋什么时候主动跟学生聊过天？是，看起来是每天下课他都和齐杏一起走，也确实很有耐心的回答齐杏很多问题，但除了耐心之外还有什么？他有主动挑起过任何一个话题吗？他有跟齐杏聊过任何学习和课堂之外的事吗？就连他是不是单身这种事，都是你找聂清湛问出来的，齐杏自己连他的微信都没加上过。”
　　没加上吗？
　　言笑笑只知道有一段时间齐杏在朋友圈发了一个“今天某人让我加微信了吗”，然后每天都去打卡，后来打卡结束，她还以为她加上了。
　　尚思弦笑了一下，掏出自己的手机给言笑笑看：“加上是加上了，就这个号，全班有一大半人都加了好友，给他发什么都不会回，朋友圈里空空如也，一看就是应付病人的工作号。”
　　言笑笑接过尚思弦的手机，夏晋的网名叫创伤骨科夏晋，头像小图看不清楚，点开大图看发现是他在医院创伤科的周排班表，不过大概很久没有更换过了，日期还是几个月前的。
　　确实是个一看就不怎么上心的工作小号。

　　言笑笑想起她之前找聂清湛帮忙打听夏晋是不是单身的时候，聂清湛发来的那张聊天记录截图，那里面夏晋和聂清湛聊天的微信，头像就是一个非常有个人特色的手绘小人。
　　尚思弦也提起了那段聊天记录，不过她的重点比言笑笑想到的更深入些：“你记得你那聂学长给的和夏晋的聊天记录的内容吗？”
　　言笑笑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她还记得当时夏晋那冲破屏幕的怨念把她们整个宿舍都给都笑了。
　　“你平时见过夏晋这么跟齐杏，或者你我说话吗？”尚思弦问她。
　　言笑笑摇摇头，夏晋再怎么都是老师，虽然他平时课堂氛围非常轻松，能跟学生打成一片，但他总体一直是疏离包容，又彬彬有礼的。
　　“那才是他的性格。”尚思弦摇摇头，“越是温和耐心，恰恰说明越是客套，他从来没有在齐杏面前放松下来过，那是对一个学生或需要应付的人的态度，不是熟悉的人，甚至不是朋友。”
　　言笑笑听得云里雾里，不得不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在刻意跟齐杏保持距离。”

　　齐杏是在临近夜里十点才回到宿舍的。
　　宁婧当时已经上床坐着看书了，听到开门的动静一下子把头探出床帘外，叫道：“杏儿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急死我了！。”
　　齐杏放下书包，故作轻松地笑着：“我去自习了啊，这不快考试了吗。”
　　言笑笑和尚思弦都停下手里地动作看着她，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但齐杏只是沉默地换了鞋，拿了些换洗衣物，就要端着盆去洗漱。
　　宁婧还是忍不住问了：“你……是去跟夏晋说了吗？”
　　“说了啊。”齐杏很快地回答，然后又缄口不言了。
　　这下三个人都察觉到了她不想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再问。
　　尚思弦自是早就预料到了结果，言笑笑被她的话说动，内心也偏向于她的猜测，却只有宁婧是真的好奇结果，憋了半天，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问出口：“成功了吗？”
　　齐杏动作停了停，轻描淡写一样：“没。”
　　于是宁婧也不再说话了。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齐杏长达一学期的单恋就此落幕，她自己虽然不愿意说，但也在自己慢慢调节，好在期末本来就很忙，没有过多的时间用来伤怀。

　　新年音乐会的前一天，聂清湛照例约言笑笑到音乐教室，做最后的临时抱佛脚。
　　在聂清湛长久的坚持下，那首《花好月圆》，言笑笑已经可以流畅吹出来过一两次了，只是因为难度实在太大，每次成功吹出来，言笑笑都像是侥幸做到一般要高兴好一阵子，如今她只祈祷明天在台上也是侥幸做到的一次。
　　“不能侥幸，要一定。继续练。”聂清湛不厌其烦地督促言笑笑一遍一遍只练这一段。

　　言笑笑有时候觉得对于这首曲子聂清湛是不是过于重视了。
　　聂清湛却说，这首曲子因为竹笛部分的难度，一直是他们学校的保留曲目，其他学校的乐团可以复制其他大多数曲子，却很难训练出吹好这一曲的竹笛：“到时候周边几个学校的乐团都会受邀来观看，咱们得做到最好。”
　　“其实那段你独奏就行了，你才是咱们学校竹笛的招牌啊。”
　　言笑笑其实一直有所耳闻，许多其他学校的乐团来本校观摩，一定会特地问一句聂清湛，然后专门来跟他打招呼。
　　聂清湛正色道：“不行，我大四的时候就会退出乐团，到时候你得自己学会挑大梁。”
　　临床专业的学生在大四那一年会被分配到各大医院实习，聂清湛已经现在已经大三了，也就是说下一个新年音乐会，他就不能带着言笑笑了。
　　要自己支撑竹笛声部，这是言笑笑想都不敢想的，但也是她即将面对的现实。

　　言笑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这学期开始聂清湛会对她格外的照顾，原来他对民乐团这么上心。
　　当然如果聂清湛这个时候能知道她竟然是这样想的，一定会非常无奈。

　　最后一遍吹完，言笑笑放下笛子，疲惫但喜悦地望着聂清湛。
　　聂清湛点头：“如果你明天在台上可以发挥到现在这样，那真的很棒了。”
　　“我会努力的！”言笑笑情绪高涨。
　　“走吧。”
　　聂清湛陪言笑笑一起将所有竹笛收进笛包里，放进乐器箱。这个乐器箱里面放的是乐团一部分演出要用的乐器，明天会被统一抬到举办音乐会的会场里。

　　离开音乐教室的时候聂清湛问言笑笑：“衣服领了吗？”
　　言笑笑知道他说的是明天上台要穿的演出服，之前就通知了统一放在后勤部，但后勤部办公室离宿舍和教学楼都比较远，她一直懒得去才拖到现在：“明天再领也不迟。”
　　聂清湛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演出服的尺码不一定适合，还是先去试试吧，不合适还来得及换。”
　　言笑笑自然不会反驳他，于是聂清湛和她一同向后勤部走去。

　　路上很长一段两人无话，言笑笑觉得冷清，绞尽脑汁想话题。
　　然而聂清湛倒是先打破寂静：“你……复习得怎么样？”
　　因为最近两个人各自都很忙，已经有一段时间不约着一起自习了，不过自习的地点还是一起的，有时候刚好遇上，聂清湛就会帮言笑笑看一下她积攒下来的解决不了的难题。
　　“多亏了学长，感觉比上学期好多了。”
　　聂清湛无声地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又问：“你们解剖课结课了吗？”
　　言笑笑想起结课那天齐杏的事，到今天齐杏再也没有提过夏晋，也始终没有和任何人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由得有些叹息，点头道：“嗯。”
　　聂清湛道：“夏晋在附院创伤骨科，大四实习的时候考进附院，还是可以见到他的。”
　　“嗯。”言笑笑接着点头。
　　然后发现不对啊，他这话什么意思。
　　“学长？”
　　聂清湛很快地打断她：“不会是夏晋说的，应该就是有人以讹传讹，你不要多想，快考试了，千万别受影响。”
　　言笑笑这下完全听不懂了，但她敏锐的感觉到不妙，忙追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聂清湛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在言笑笑的一再坚持下，还是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