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肖诸君》黑蓝色

22、申君

　　申君

　　子凝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棵巨大的参天古树，那树大的极不寻常，阳光穿过蓊郁的黑色枝叶洒下些光点来，晶亮的黑色树叶随风摇摆摩擦出类似大海的声响，一波又一波。

　　子凝仰头看那大树，那枝叶摇曳的声响有些像人轻声说话的声音，像是一个又像是数十个数百个人断断续续的在温声耳语，听着听着，她的眼角竟不由自主的涌出温热，心口那种悲伤的感觉几近让她窒息。

　　“在这里！找到了！”

　　亮晃晃又有些温热的什么在她的上方摇摆，子凝皱眉，不解的稍稍张开眼。

　　“她又杀了两个人！这次不是烧死的！是被利刃割喉断气的！”

　　“才刚死，尸体几乎一点都没凉，血还冒的跟什么一样。”

　　“哪一门派的？”

　　又杀了两个人，是在说她？子凝茫然的睁开眼，天还是黑的，附近糊糊黄橙一片人头钻动。模糊的景像慢慢的清了，她躺在地上看着天空，周遭一堆人拿着火把和她保持距离低头盯着她看，闹哄哄的。

　　“玄族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认得这两个被割喉的姑娘，是道士，文门道院的。”

　　子凝颤抖着想坐起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身体却向被抽干所有力量般一点力气也没有，重若千金大石。

　　“让开！”青亦熟悉的脚步声走近了子凝，他挤开围观的人群到她身边蹲下焦急的扶起她，“顾子凝！妳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荀青亦旁若无人的在子凝身上摸索寻找伤口，他细细的看着子凝，微愠着对她开始一连串唠叨。

　　“脸色好差，嘴唇都快泛青了，妳这疯子到底在想什么？自己一个人去对付那种大妖异？妳到底把我这个搭档当成什么了？啊？顾子凝？还用那么多灵力放那么大的火，妳不要命了吗？火一停，我就冲到那里去找妳，结果妳竟然不见了，妳到底在做什么又是怎么做到的？顾子凝？”

　　“妳倒是说话呀？”青亦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捧住她的脸细看有没有中毒或身体异常的迹象，脸上适和凶狠语气完全相反的担忧神色。

　　从被围观和弄不清楚状况的惊慌中看到青亦这样的关切，子凝忍不住眼框泛红，支支吾吾：“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

　　“搞清楚！白羽观的！那玄族的女人是杀人的人！谁管她有没有受伤！”

　　“丧心病狂的玄族，狗改不了吃屎，就算从小就在白羽观长大一样是刽子手，我就说当初就应该宰掉她，让玄族一个不留！”

　　周围的人喧闹起来，都同声指着子凝鼻子骂：“她杀了这次武道联战的同盟子弟到底是存什么心？白羽观的，你说说看呀！你们白羽观到底要怎么负责？”

　　子凝坐起身后才看见离她不远处躺了两个被狠狠割喉而断气的女子，双目圆睁，脖子上被利器划开的痕迹怵目惊心，再根据那些人刚刚的谈话，她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今晚死了四个人，他们怀疑是她杀的。这两个女子离她昏迷的地方太近，她的确有嫌疑，但他们口中的另外两个人他们怎能一口咬定是她干的呢？而记忆从被火焰吞没之后就没了下文，她竟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做的。

　　但，子凝几乎可以确定晚上与妖异战斗失控那时，她真的是走火入魔了。

　　“少在那边血口喷人！还没有证据人就是她杀的，嘴巴放干净一点！”青亦怒道，一双眼中闪着怒火。

　　青亦恼火着，把子凝的右手臂往自己脖子上一放，像他们之前灭妖异子凝受伤时一样拦腰抱起子凝，转身就想带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们两人自己没感觉，旁人倒是看到征了。外貌出众的青年和依偎在他怀中虚弱少女，两个人间的默契和亲密以及那样好的一个画面，羡煞了多少人！

　　“且慢！”一把长剑一把重锤在青亦面前交叉挡住了他去路，硬生生破坏了这美好的一刻。

　　看那拿武器一女一男腰间上的木牌，两人都是倪山派的，一脸行侠仗义舍我其谁的蠢样。

　　倪山派在武林中有实力有势力又有名望，老爱管这些闲事，青亦不爽的皱眉，一心只想赶快离开这个不友善的环境，马上盘算起要不要化魔变成白龙，衔着子凝飞天走人。

　　“妳无故失踪那么久，醒来时身边又躺着两个死人，而那两个被烧死的墨华阁弟子，各家道士已经判定他们是被玄火烧死的了，“拿长剑的女子一脸鄙夷的看着青亦怀中的子凝，像在看一个假装无辜的妖女，“要知道，玄火可不是一般的火，平常道士拿就算符咒什么的还是使不出来的，而现在全天下能使玄火的就妳一人了，妳还有什么话好说吗？顾子凝？”

　　“小碧！安安！”

　　一声惊叫突然冒出，一个红长发的女子用力挤开围观人群，扑到那两具女性尸首身边，不敢置信的颤抖着：“小碧？……安安？”

　　几个人跟着那女子急急忙忙的撞开人群靠近那两具尸首，他们不难猜是文门道院的人，两个死者的亲朋好友，他们痛呼与愤怒的语句此起彼落。

　　“小碧！天呀！”

　　“谁能对这样的两个女孩子下手！”

　　“师妹！老天爷呀……”

　　第一个来到现场那个女子紧抱著名叫安安的那具尸首，当场痛哭失声，那凄厉的哭喊像是受伤的野兽，一种完全不在乎他人的嘶声力竭，满脸都是泪，泣不成声。

　　“安安！妳回来呀！不要就这样就走了，妳回来呀──”

　　在那女子令人鼻酸的痛哭中，子凝可以清楚的察觉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看着她，用一种带着指责的不善。她有些害怕的抓紧青亦的衣襟。

　　这个示弱求助的动作却激怒了群众。

　　“装什么无辜？谁都知道顾子凝是杀妖异的能手！战斗型道士！少在那边装柔弱！”

　　“给个解释呀！天下能用玄火的就只剩妳了！这两人又死在妳旁边！妳要如何解释！”

　　“妳就给个解释呀！省的弄得好像大家都在欺负妳似的！”

　　“白羽观的！不要护着那个女人！你眼瞎了不成！”

　　“我不护她我护谁？你们眼才瞎了！我可是跟她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们有我了解她吗？”青亦怒道，“你们有吗？你们凭什么这样说她！”

　　众人被青亦这样的质问问得一愣，又立刻吵吵闹闹起来了。那喧哗的怒骂交杂那女子尖锐哀恸的哭声，那声音像一阵让人不舒服的波浪，波波朝子凝打来。

　　此时几个从另一个现场赶来的师兄姐也到了，他们高声呼喊要众人冷静下来，把青亦和子凝护在身后，却激的其他门派的人更加激动愤怒，情况几乎快失控了。子凝傻了，她顾子凝一辈子只想要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做梦也没想过会像今日一般成为众矢之的，众人齐声骂之视之为刽子手，几乎没人替她说话。

　　“墨华阁阁主到了！”

　　“晏阁主！”

　　人群让出一条路，一个白袍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一头漆黑长发用发带高束着，肤色稍偏苍白，一双剑眉紧促，那细长而带着恼色的眼正直直的看着的上的两具尸体。那无人不惊艳的五官无比俊美，恍若冷酷仙人，气息高傲凌厉又让人畏惧。

　　墨华阁阁主？另外两个辈玄火烧死的人就是墨华阁的，他们阁主来此处八成就是要讨一个公道的。白羽观师兄姐不禁困扰的扶额，来头一个比一个大，事情越来越不好处理了。

　　那男子检视完尸体，随即搜寻起白羽观的人马，最后把目光定在顾子凝身上。对上他目光那一瞬间，顾子凝全身发寒，时间彷佛冻结了。那是一双让人觉得好冷，漆黑似夜里深潭的眼。

　　墨华阁阁人在他们阁主身边站成一排，神色冷厉的一齐拔剑指向白羽观一干人，一时杀气四溢，其偿命之意图再明显也不过。

　　“有话好说，事情都还没确定呢。”白羽观一个师兄冷道，显然被这样的无礼举动激怒了。

　　“若真要动手也休怪我无情。”一个低沉道不似人类的声音如闷雷般传来。

　　中央空地突然开了一个黑色大洞，一只三层楼高的巨大绵羊自其中走出，身边跟着四五盏空飘的诡异大红灯笼。一阵清晰的香火纸钱气味和着浓郁的血腥味自那个黑色大洞吹拂出来，还可以隐隐看见有些离奇火光在洞中忽明忽灭着。

　　众人一惊，纷纷退后以免被牠踩到。仰头看那羊脸和羊身满布奇异的蓝色繁复图腾，如山中的上古神异般华美夺目，其白毛上的大片血迹也不言自明的显示牠刚刚狠狠的打了一场。

　　绵羊高傲漠然而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墨华阁阁主。

　　“在下巡夜人顾元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