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GL）》洛儿殷

7、第六章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正是用晚餐的黄金时段，这家餐厅位于市中心一条很是繁华的地段，到了用餐点不提前定位子是肯定没位的。艾染本来就打算了晚上要跟白若臻还有舒童一起过来吃东西，一早就订好了位置，之前说要跟白若臻二人世界也不过是逗逗舒童而已。自从一年多前舒童闹了那么一场，艾婧可是隔着小半个地球就跟她发了狠，要她招子放亮点看好了舒童同学，再出任何差错就要拿她是问……= =||
　　其实她跟舒童这么些年的姐妹情分，又哪里需要艾婧的警告才会去关心她？只是心病终须心药医，她这个姐姐除了隔三差五的喊她出来见个面，吃个饭，其它什么事……也帮不了她。
　　停好车子，三人便一起往餐厅走去，到了预定好的位置前刚一站定，舒童一眼就看上了那靠窗的位置，噌一声就窜了过去。艾染被她那猴儿似的动作吓了一跳，拉着白若臻的手笑道：“姐，你刚还夸童童又可爱又文静，像个小公主呢，你看你看，果然人不可貌相不是说假的，你见过活猴儿似的小公主？”
　　白若臻但笑不语，掖好了裙角就在舒童对面的位置也靠着窗口坐下了，艾染随后挨着她坐好，一抬眼就见舒童完全不理她，百无聊赖地摸着手机打游戏，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喂，我说舒大小姐，您这马上就升大四了，找好假期实习单位了没有啊？”
　　“没。”头也不抬，两手拇指上下翻飞，按得那叫一个精彩。被艾染一伸手就抢过手机啪一声滑下盖子，岂有此理，没收！
　　“干嘛呀你！”舒某人终于抬起头来，懒洋洋地往身后座椅上一靠，双手抱着胳膊，不甚精神地瞄了艾染一眼，跟着又望住白若臻。“若臻姐，管好你家艾小染，哎哟，这好赖你还在跟前儿呢，就跟我动手动脚的，指不定平时背着你都跟谁眉来眼去了。”
　　“……！”艾染被她呛了下，差点把喝嘴里的果汁一口喷出来，一不留神就被舒童把手机给抢了回去。
　　“要不，你给我找个实习单位呀？反正就两个多月，去哪儿不是个去。”
　　“我说，你真的就这么不想回家去实习？放着自己家的公司不去，非要去别人公司打工受气？”艾染接过白若臻给她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角，转头嘻嘻一笑，放桌子下的手不自觉地就爬到人腿上去了。见白若臻只是无奈地睨了她一眼，并没把她手荡开，胆子便愈发大了起来，先是拿掌心蹭了蹭，跟着又在膝头上揉了揉，一边还分神想着舒童的事儿。
　　“不回。”舒童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重重地在手机按键上按了一下，Game over的音乐随即传来……她收了手机，喝了一大口果汁，“回去我老子的公司，那些人就会巴着我哄着我，我还能学到个P？”
　　“啧啧……瞅您这张嘴，都跟谁学的呢？”
　　“你啊。”
　　“你——！”
　　“我什么？别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从小就跟一土匪似的，一言不合就上拳头，就你这德行我就纳了闷了，若臻姐怎么能看上你了？啧啧，我可真是替若臻姐不值。”
　　“……舒童！”

　　白若臻捧着杯子小口地啜着果汁，耳边听着那姐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嘴，心头一暖，一个笑意便慢慢浮上嘴角。看着艾染被舒童气得头顶快要冒烟烟，眼看着再要吵下去估计就得动手掐开了，忙开口笑道：“好了好了，你们姐妹俩啊，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回回见了面都得跟小孩子似的吵一吵。”说着望住了舒童，浅浅一笑。“怎么样，童童，自己有什么计划没有？”
　　舒童也笑了笑，一仰头就见侍者已经将菜陆续送了过来，她微侧了身子让侍者将菜盘一个一个放好，淡淡笑道：“谢谢若臻姐关心，放心，我心里有数呢。”
　　“是真有数才好。”艾染见缝插针挖苦一句，把筷子取出来在桌子上磕了磕，递给白若臻，舒童见状眉毛一挑，“我的呢？”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艾染哼哼，又拿来汤碗汤勺就先舀了多半碗鲜浓的鱼汤放在白若臻跟前，“姐，等下再喝，有点烫呢。”
　　白若臻倒是没说什么，其实已经是习惯到麻木了，嗯了一声，才要再跟舒童说什么，目光一掠窗外，却蓦地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跟一名浅褐色休闲外衣的男子相伴而行，很快走过。待得她反应过来时，已只能瞧见那女子的背影，天水碧的收腰无袖小衬衣，一条水洗白的短热裤，及肩的中长发未经丝毫挑染，黑亮如墨，足下蹬着一双足有六七公分高的银色高跟鞋。
　　……小绰？！
　　刚才极快的那一眼她只能模糊看到一个侧脸，当时便觉极是眼熟，脑子里一下子便掠过一个名字——安绰！可接踵而来的诸多疑问却更快推翻了她的认知。不可能，怎么会是小绰……这个时候她应当在四季馆才是，而且小绰的头发也比方才那女孩子要长些，大抵是能到腰间的……摇摇头，她在心里叹口气，必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吧……小绰那孩子一贯安静内敛，洁身自好，工作之余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又怎会如此张扬妩媚地与一名男子同行，还状甚亲密？
　　“姐……姐？你怎么了？”艾染很快便注意到白若臻的恍惚沉默，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轻声问道。
　　白若臻却是慢慢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事。”

　　到达餐厅的时候，望着一脸兴奋莫名的赵宸，柳宣总忍不住隐隐有种淡淡的不安在心头盘亘，只不知这一贯随性又肆意的赵大少爷又想干嘛了。然而他既藏着不说，她便也只得忍住不问，心头只安抚自己随他搞出什么猫腻儿，她只淡定围观，必要时还可装作不认识本尊，掉头走人。= =||
　　下了车走进餐厅大门，被侍者引去赵宸事先订好的位置，才要敛衣坐下就听到一边似乎传来一阵熟悉的说话声。她一怔，染染？
　　站直了身子扭头望去，左右看了看，果不其然，距离她所坐的位置约莫隔了三张桌子的距离，一个靠窗的桌子边，一个女人正大喇喇地张牙舞爪说着什么不知道。穿件浅蓝色的牛仔T恤，水洗白的牛仔裤，足下蹬着一双牛仔布的板鞋。扎个干净利落的马尾，素面朝天，咋咋呼呼——不是艾染是谁？她旁边那位自然是白若臻，从她的角度望过去，能看到她多半个侧脸，眉目如画，安静柔和。也不说话，只微侧了脸一脸温柔地望着艾染。
　　而她对面那位……只知也是个女孩子，长发披肩，却低着头正在喝汤，一时看不清容貌。然而那光洁白皙的额头蓦地撞入眼帘，还有那卡着一绺刘海色彩鲜艳的小贝壳发卡……她心头突突一跳，倒是跳入一个这几年来虽不常被想起，却也当真是牢牢刻在她记忆深处的名字来。
　　……舒童？
　　会……会是她吗？心底隐隐有些触动，为了自己突如其来的认知。这三年来她再没有见过那女孩一面，一来她那段时间确实很忙，二来，那女孩对她的心意，多少……让那时的她无所适从了！加上后来对着染染与白若臻的感情她多多少少仍是有些难以释怀，说实话那段时间也确实是难免有些生分了的，纵然是坚信她与染染之间的情分不会变，可见面的次数到底是少了。有些事情没有办法当做不曾发生，有些感情也没有办法当做……毫无芥蒂。
　　而那个女孩……
　　染染是她与她之间的直接维系，虽然她一直不愿承认，可是那段时间，她确实是在刻意地回避着她的。而她许也是被她冷淡的态度刺伤，竟然也当真就没有再去找过她。她便仿佛是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一样，仿佛她单薄而贫瘠的生命情感中，从未有过那样一个简单热情的女孩子，曾带着一身清新的阳光味道向她奔跑过来，笑望着她，喊她“宣姐姐”。也不曾有过那样一个沉默忧伤的女孩子，坐在她的车子里她的身边对她说：“一百八我敢做，你飙到两百三百我照样敢坐，就算你现在将车子撞到那栋楼上去，我一样会陪着你。”

　　心底隐隐有些触动，一时也不知是上前去打声招呼呢，还是装作没看到更为合适。正犹豫的当儿，赵宸已发觉出她的恍惚与不对劲，上前一步就走到她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腰身，在她耳畔轻声问道：“怎么了小宣？”
　　她身子微震，忙转过身去，有些惶然地笑了笑。“没！”跟着便故作无谓地想要落座，未料赵宸却顺着她的眸光向窗口位置望去，很快，眼中微动。
　　“呵，见到朋友怎么也不过去打个招呼。”赵宸蓦地伸手拉住了她，微微一笑，跟着一紧她的腰肢将她身子带了起来，在她尚未来得及出口阻止之前，他已将她带出好几步，笑喊一声：“艾小姐，好久不见！”
　　她心头一震，随着艾染迅速转头的动作本能地便刹住了脚步，才要不动声色地拉开赵宸死死圈在她腰际的手臂，视线却一下子被艾染对面那个女孩子慢慢抬起的脸庞的动作给彻底粘黏住了。
　　小巧白皙的脸颊两侧隐没在柔软的发丝中，光洁的额头下是一双明亮到几乎耀眼的眼瞳，眼黑部分尤其深浓。一般东方人的眼瞳其实都是黑色偏棕，然而大亮的灯光下面前那双眸子却黑得那样的纯正，没有半丝儿的掺杂。往下是挺直的鼻梁，小巧圆润的鼻头，左边脸颊上一个浅浅的梨涡，在她唇畔那个笑意渐渐僵住的时候，那个梨涡一如清水涟漪一般渐渐地弥散，消失。
　　……舒童！
　　仿佛是她，却又仿佛不是——明明是相同的眉眼，甚至笑起来时也是未曾改变的可爱与活泼。然而昔年她所记得的那圆圆的还颇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不知何时竟已褪去了稚嫩，平添了几分淡淡的，许是成熟，却又同样解读为忧伤的气息……不想用清瘦这样伤情的词语来形容，可面对着那女孩分明瘦削了的脸颊，沉静了的气息，除了这个词，她却是再再想不到其它！

　　“啊，宣宣！”艾染一眼便见到赵宸那圈在柳宣腰际的手臂，那再再分明的宣告与拥有。眼中微微一动，很快看了一眼没有吭气的舒童，她站起身挡在了赵宸身前，不动声色地伸手拉了柳宣一把。“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呀！”
　　柳宣被艾染那么一拉，身子顿时向前冲了两步，她自然明白艾染拽她的用意，一时心底更是恍然。抬手拂了拂额际一绺过长的发丝，她向白若臻点点头，“白小姐，你好。”然后，慢慢转过身去，再次望住了那一脸沉默安静，眉眼间却分明出了神的女孩。
　　“……童童，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