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GL）》洛儿殷

19、第十八章

　　整个大厅中流泻着水样的冰蓝，而在靠近演奏台的地方又更弥漫着一阵洇紫的朦光。舒童领着柳宣才在离着演奏台不远处的一个台子上坐下，一个服务生便走到台前放下了两杯咖啡，微笑着招呼道：“舒小姐，这是我们老板娘请你的。请慢用，祝你与这位小姐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享受愉快。”
　　说着便向柳宣也点一点头，礼貌地转身去了。舒童咧咧嘴，一边将木质桌子上的彩色烛台往旁边挪了挪，一边笑道：“是苑姐请客，等下我得去谢谢她。”
　　“苑姐？”柳宣有些微的诧异，但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舒童是这家咖啡馆的常客了，老板跟她很是相熟罢了。
　　凝目望着面前两杯咖啡，一杯拿铁，一杯，日本炭烧。才要问为何会送这两杯风格完全迥异的咖啡来，就见舒童伸手便将那日本炭烧端到了自己面前，将拿铁推了给她。“尝尝看吧，这家咖啡馆的拿铁很棒的。”
　　柳宣不置可否地望着舒童，却见她已然端起杯子浅浅抿了一口。日本炭烧若是重度烘焙的话味道是比较苦涩的，她一直觉得像舒童这样甜美可人的女孩子就算不喝那街头巷尾家喻户晓的卡布奇诺，也至少是喝摩卡，或是口味同样偏甜的爱尔兰，对她竟然这样淡然地喝着苦涩日本炭烧，心底，微微一动，有种近似怜惜的情绪隐隐浮动，却又不甚明确，最终在她端起杯子轻啜了一口拿铁的同时，随着一个深深的吐息，渐渐弥散。
　　“我经常来这里喝咖啡。”舒童放下杯子，为着柳宣放弃了主持庆功宴而选择陪她喝咖啡，她的心情已经好到一个无法描摹的状况。
　　“环境蛮不错。”柳宣淡淡一笑，低下脸去小口地喝着温热的咖啡，跟着又一扭脸，看向身旁不远处的演奏台。一个女孩子正笑逐颜开地俯身在那里选歌，她身旁一个细瘦肩膀的，削着薄薄齐耳短发的男孩子斜靠在一旁的大音箱上，正噙着淡淡笑意望着她。
　　舒童循着柳宣的目光也望向了演奏台，一眼便看到那个已经站直了身子，开始揉擦麦克风的男孩子，她眼睛一亮，站起身便跑出两步向着他挥了挥手，“小君！”
　　那正揉擦麦克风的男孩子听到舒童的声音很快扬眉望了过来，待得瞧清楚舒童，他咧嘴一笑，甩开麦克风便跳下台子向舒童跑了过来，一巴掌拍在了舒童脑门上。“你这家伙，怎么说来就来也不打声招呼！”
　　舒童被他突然的一拍，差点眼前一黑，于是很不客气地便抬手一抓那男孩子的胳膊用力一扭，登时疼得他连声哎哟起来。“你要死了，敢拍你姐姐我，拍傻了怎么办？你养活我么？”
　　那叫小君的男孩子被她反剪着胳膊扭身向下，一脸痛苦地叫唤起来：“我负责，我负责还不行么？拍傻了我负全责！哎哟哎哟，舒小姐您轻点儿，我这细胳膊细腿儿的禁不起您折腾哎！”
　　舒童哼了一声，这才放开了手，抬眼一睨台上那点歌的小姑娘歌也不点了，正一脸郁郁更兼忧伤地望住了她，呃，她有点被雷到。瀑布汗啊，怎么一激动就忘记这家伙可是在这一带的酒吧，咖啡馆里驻唱的知名人物呢！小伙儿芳名君善，年方十九，小模样生的欺霜赛雪，无比周正，连她这个自认也算清秀美女的小佳人见了他都忍不住怀着不甘想去捏两把，更遑论这些为他疯狂为他痴的小姑娘？一准是当她是情敌了，没得搅进这烂摊子，她得赶紧撤。
　　一扭身便往后退了一步，微侧过脸正好望见一边莹柔的烛光下，那静静垂眸喝着咖啡的柔婉女子，心头一暖，一个没忍住，嘴角便弯上去了。
　　“你女朋友？蛮正的啊。”君善眼尖地瞄见舒童忽然的笑意，低声笑道，烧包地甩一甩头，一只胳膊还不正经地圈上她的肩膀。
　　“别……别瞎说！”舒童心里一慌，生怕柳宣听到会不高兴或是尴尬，忙扭头去看了柳宣一眼，却见柳宣看也没看他们，只专心地品着咖啡，应该是没听到吧！她心底稍稍松了口气，然而一股隐隐的失落却又忍不住涌现出来。
　　君善呼了口气，额角上一绺过长的头发便扑簌簌地向上飞了一飞。“哎我说姐姐，这你就不地道了啊，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一大美女也不跟哥们报备一声？真是的，不知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啊！”他口中抱怨着，身子却蓦地倾了下去，附在舒童耳畔轻声嘀咕了一句：“哎我说，你俩平时……谁在上面啊？啊——”
　　那倒霉孩子话音未落，脚面上便被狠狠地跺下了一脚，痛得他抱着脚便狂跳了两圈，差点飙泪。“就算你是被压的那个——哇——用不用这么狠啊！”
　　“卖你的唱去！敢八卦我来了，你不想活了吧？”舒童怒瞪他，看着他撇一撇嘴，先是烧包地给了她一个飞吻，跟着便华丽丽地转身，单手撑在台子上一跃而上。
　　她无奈地摇摇头，目光却更快扫到那台子上站着的那个留着公主头，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她正一脸笑意地迎向君善，像迎接王子归来一样将麦克风递到他的手中，在他俯身轻笑的同时踮着脚尖轻轻吻上他的脸颊。
　　一绺过长的头发挡住了他一边眼睛，君善站在逆光中的身影，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抬手轻轻揉一揉女生的头顶，跟着便滑上椅子上唱了起来。
　　是一首英文歌，席琳迪翁的，To love you more.
　　君善的歌声很清澈，是那种透彻到几乎空灵的声线。舒童没想到他居然还唱席琳迪翁的歌，虽然是男声，却别具一番风味，忍不住退回座位上坐好，静静听了起来。

　　take me back in the arms i love
　　need me like you did before
　　touch me once again
　　and remember when
　　there was no one that you wanted more

　　don't go you know you will break my heart
　　she won't love you like i will
　　i'm the one who'll stay
　　when she walks away
　　and you know i'll be standing here still

　　i'll be waiting for you
　　here inside my heart
　　i'm the one who wants to love you more
　　you will see i can give you
　　everything you need
　　let me be the one to love you more

　　see me as if you never knew
　　hold me so you can't let go
　　just believe in me
　　i will make you see
　　all the things that your heart needs to know
　　i'll be waiting for you
　　here inside my heart
　　i'm the one who wants to love you more
　　you will see i can give you
　　everything you need
　　let me be the one to love you more
　　and some way all the love that we had can be saved
　　whatever it takes we'll find a way

　　i will make you see
　　all the things that your heart needs to know
　　i'll be waiting for you
　　here inside my heart
　　i'm the one who wants to love you more
　　you will see i can give you
　　everything you need
　　let me be the one to love you more

　　一曲终了，自然是博得掌声阵阵。君善便如一个暗夜中的发光体，总能轻而易举地夺走别人的关心与注意。望着他唱完歌后虽然烧包却又不得不承认魅力十足的一个低头，瞬间甩头滑下椅子，还没正行儿地给她挤了挤眼，舒童忍不住笑了出声，“这家伙！”
　　“念书的时候，我有阵子很喜欢这首歌。”柳宣突然开口，嗒得一声轻响，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那现在呢，现在不喜欢了吗？”舒童扬眉望向她，冰蓝的灯光打在了她的脸上，交织着间或扫过的暗紫与玫红，眼底眉梢一派的冶艳魅惑，令人心折。“这首歌，我可是一直很喜欢呢！”
　　柳宣浅浅一笑，抬手一掠额间一绺过长的发丝夹到耳后。“如果是你唱的，我想，我会喜欢。”
　　“那，我现在去唱给你听？”舒童清楚地听到自己胸腔传来清晰的咯噔一声——于是，柳小姐是在……是在挑逗她咩？
　　谁料才要起身，便被柳宣一把拉住手臂，柳宣有些哭笑不得，“哎，我随便说说的啦，别去！”
　　只是……随便说说的吗……
　　有一瞬间的呼吸遗落，为着柳小姐在说完话后又再度的云淡风轻，心情便如坐了一圈儿云霄飞车一般，大起大落了。舒童有些脸热，亦有些心虚，原来柳宣果然只是随口说说，开了个女生朋友之间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罢了，只有她才会没出息地在这里瞎联想。越想越觉得自己很杯具，好在灯光幽谧，谁也不曾注意到她竟微微地红了脸。有些掩饰地低眉垂眸，伸手一推面前桌子上的小甜点，“呃，尝尝看，这家咖啡馆的提拉米苏做得很不错喔！”
　　柳宣微微挑眉，拿过刀叉少许切了一点放入口中，轻轻一抿，那甜糯的口感竟是入口即化。她展眉一笑。“很好吃。”
　　“知道吗，关于这提拉米苏，还有个很有意思的说法呢。”舒童见她欢喜，心里也很是开心，一下子便把刚才的失望与尴尬抛到了一边，拿叉子一下下戳着自己面前那块萨芭雍，一抬眼却见柳宣又吃了一口，唇角上不留意沾上了一点深褐色的可可屑，她心头一动，竟是瞬间想起了柳宣那个捻唇角的习惯动作。身体的反应更快过内心，她几乎想也没想便伸出手去，指腹轻轻一揉面前那跳跃着洇红色果冻色泽的唇角，脱口而出。
　　“带我走。”
　　“嗯？”柳宣一惊，本能便要身子后仰躲开这突来的碰触，然而却瞬间惊于舒童那没头没尾的一句“带我走”。“童童？”她微微蹙眉，心口一动，竟觉恍然悬在了半空，那种不能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很是悚然心惊。
　　舒童却慢慢收回了手去，搁在了身前的小盘子旁。“提拉米苏的寓意。”她微微一笑。
　　那悬在半空中的心脏蓦地落回原位，停了几秒钟的时间，柳宣才微微笑了一笑，半低了脸去继续吃那块小小的甜点。“倒是听说过。”

　　一时有些无语。舒童眨眨眼，很不明白为何柳宣突然便沉默了，只是静静吃着蛋糕不再开口。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笃的脚步声，扣扣地敲击着实木的地板。她一怔，扭头望去，眼前登时一亮。“苑姐！”
　　“童童。”一个身材高挑细韧的女子静静停在了桌子旁边，向着舒童点点头，又转向柳宣，“这位小姐是？”
　　“啊，她是——”舒童才要开口介绍，便见柳宣向她微微点头，一双美眸定定地望了几秒，浅浅笑道：“柳，柳宣。尚未请教？”
　　那女子盈盈一笑，一双清瞳流盼生辉。“呵，这小鬼不是已经说漏嘴了么？我姓苑，苑小雪。柳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柳宣微微一笑。“很别致的名字。”
　　那女子倒是颇不以为然地蹙眉一笑。“哪里是什么别致呢，不过是做父母的一个不负责，偷懒下的结果罢了，用着久了，也懒得改了，呵。”
　　“据说是苑姐出生那天正是小雪的时令，嘻嘻，所以嘛！”舒童站起身便拉住了那女子的手，一脸眉飞色舞地向柳宣挤了挤眼睛。“苑姐，我刚才还说要去谢谢你的咖啡呢，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你又知道是我亲手冲泡的？”苑小雪弯眉一笑，幽谧的灯光下只见她盈盈而立，约莫一七零左右的身高，穿一件深色的细肩吊带，外罩一件浅豆色的针织衫，下身一条淡青色收腰宽腿的绸裤。卷发挑染成浅浅的褐色，几绺过长的发丝挡在了眉眼。她的眉眼生得很是温润，眼睛虽算不得大，然而笑起来的时候却形如月牙，瞧着很是温婉动人，小巧的口唇旁两个浅浅的梨涡让她瞧起来更是凭空清艳了几分。
　　年龄是不大瞧得出的，不过看这举止言谈，又在这闹市区经营着一家规模不算小的咖啡馆，想来，总也有得三十来岁了吧。
　　“开玩笑，除了苑姐，谁能冲出这么纯正的日本炭烧？”舒童很是开心地拉着她的手一直摇着，扭脸望着柳宣，“我们柳总也很喜欢你的手艺呢！”
　　“柳总？”苑小雪微微蹙眉，跟着又望了柳宣一眼，很有些恍然大悟地笑道：“莫非便是本市著名的容泽集团那位年富力强，秀外慧中的柳总裁？哎呀……小店今晚可当真是蓬荜生辉。”
　　柳宣的脸色微微一黯，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她淡淡地睨了舒童一眼，浅浅笑道：“苑小姐言重，不过是承袭祖业，尽力而为罢了，年富力强什么的……实在是过誉了。”
　　苑小雪闻言亦是清浅一笑，“倒是柳小姐过谦了。”
　　舒童听着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起官腔来了，登时很是不满，拉着苑小雪的手便抱怨道：“苑姐，不带你们这样儿的，这儿又没媒体，干嘛讲话这么官方！”
　　苑小雪展眉一笑，扭脸望着舒童撒娇撒痴。“你若不喊她柳总，也便没有了这些碎话儿。”她说罢便望向柳宣，“柳小姐跟童童是好朋友吧？”见柳宣微微地停顿，点了点头，她无声一笑。“小妮子今儿不知道是怎么了，平日里没大没小跟个小土匪似的，这阵儿倒是假模假样地扮斯文了，柳小姐，劳你多担待呀。”
　　“……苑小姐客气。”柳宣淡淡一笑，忽而抬腕看了看手表，舒童眼尖地瞄见了，忍不住道：“柳总……赶时间吗？”
　　柳宣侧眼睨了睨她。“……有点不大舒服。”
　　“怎么了你？”舒童心里一慌，忙绕到柳宣身侧俯身向她。“哪里不舒服？要紧么？”
　　“需要帮助么，柳小姐？”苑小雪也上前了一步，轻声询道，“不如去内堂休息一会？”
　　“不了。”柳宣站起身，礼貌地向她点了点头。“晚餐喝了点酒，现在有些头昏想出去吹吹风，就不再叨扰了，苑小姐，谢谢你的招待。”
　　既然店老板说了请客，柳宣也不会假模假式去哭着喊着抢付账，利利索索地告了辞，起身便要往出走。舒童忙追了上去，才要走出大门便被苑小雪伸手拉住。“童童。”
　　她一怔，扭头望去，“苑姐？”
　　苑小雪已然收起了先前对着柳宣时客套的笑意，她静静望着舒童，幽幽一笑。“丫头，你喜欢的人，就是她吧。”
　　舒童脸上一红，“苑姐……”果然姜是老的辣咩，苑姐真是厉害，居然一眼就看出她对柳宣……
　　苑小雪倒是没理会她的扭捏，松开手，她柔柔一笑。“喜欢她，就好好儿对她吧，是个好女人呢……”
　　心，莫名地便热了，纵然只是一个偶尔间成了朋友的人给的自己一句不痛不痒，也未见得有什么份量的鼓励，可是当从苑小雪口中听到那句话时，舒童仍是不可抑制地激动了起来。
　　啊，她的柳宣当然是个好女人，是值得她爱，让她牵挂了三年多的……女人啊……

作者有话说

　　话说。。大家有米有觉得小雪姐姐很有爱啊。。。话说，洛洛很喜欢她咩。。。洛洛偶尔去某咖啡店喝咖啡邂逅一位美女，于是就诞生了小雪姐姐了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