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玉》白露栖木

42、第四十二章

　　许是燕绥站得稳，而沈蕴玉又走得急，她撞上燕绥后重心一个不稳，猝不及防地往后一仰，眼看着就要倒下去，燕绥眼疾手快伸手将她稳住了。

　　“怎么不看路？”

　　“殿下？”

　　沈蕴玉正想向被撞的人道歉，抬眼才发现站在眼前的是燕绥，她惊讶地出声，方才她记得燕绥在画舫里，怎么这么快就上了岸。

　　“蕴玉，你没事吧？”将刚才那一幕看进眼里的裴明宣走到沈蕴玉跟前，横在她跟燕绥中间，一脸关切地问她。

　　沈蕴玉往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一点距离，淡淡道：“我与世子不熟，请世子莫要再直呼我的名字。”

　　燕绥闻言挑眉，他轻声笑道：“沈姑娘这话是要伤了世子的心了。”

　　“祁王殿下！”

　　裴念霜匆匆跟着裴明宣出来，见到燕绥后立马换上娇羞的神色，娇俏地喊了声殿下。

　　后者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沈蕴玉，裴念霜见状亲热地挽上沈蕴玉的手，对沈蕴玉笑道：“沈家姐姐，你怕是不知道，我哥已经同父亲说了，再过几个月就去宫里请陛下赐婚，你以后就是我的嫂子了。”

　　“蕴玉，”裴明宣深情地看着她，“我说过了，我一定会娶你为妻的。”

　　沈蕴玉将手从裴念霜的手中抽出，她眸色微冷，不悦地说道：“世子是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吗？我不介意再说一次。”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道：“我此生都不会嫁入楚国公府，望世子趁早歇了这心思。”

　　“蕴玉......”

　　“我说了不要叫我蕴玉，世子是听不懂人话吗？”

　　沈蕴玉冷冷地看着裴明宣，这人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副非她不娶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深情，真要有这么深情上一世就不会将她害死，再利用她的死来设计她爹了。

　　“沈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为了能够娶你，哥哥可是费了很大的心思!”

　　裴念霜不满沈蕴玉的冷酷无情，她心疼哥哥不顾母亲的反对，还在父亲书房外跪了一天求父亲，才让父亲点头的。

　　沈蕴玉闻言觉得有些好笑：“他费不费心思与我何干，他就算是今天就去求皇帝赐婚，我也不会同意的。”

　　“你！”裴念霜没想到沈蕴玉说话这么直白，她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得剁了剁脚。

　　“表哥，这位漂亮姐姐是谁，说话好狠啊，”夏清未看了这一场戏，她看向沈蕴玉的眼神亮亮的，她面带崇拜地说道：“我好喜欢她呀。”

　　“她么？”燕绥听了沈蕴玉这一番无情的话，心情莫名的好了，他不由笑道：“镇北侯府嫡女，正是你那位心上人的表妹。”

　　将来还有可能是谢衍的妻子，这句话燕绥没有说出口，毕竟未来的事情谁说得清呢？

　　一听到燕绥说沈蕴玉是谢衍的表妹，夏清未对沈蕴玉的好感更甚，只是她见沈蕴玉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清冷疏离，她心里立刻打了退堂鼓不敢上前攀谈。

　　而沈蕴玉也注意到了站在燕绥身边的夏清未，她刚才见二人之间的动作亲昵，心里不知怎么有些空落落的，她稳了稳心情，对裴明宣道：“世子，有些东西强求不来，望你好自为之。”

　　说着她朝燕绥微微颔首，然后带着杏儿转身朝燕绥来时的方向走去。

　　裴明宣看着她毫不留情的背影，隐在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他怎么能甘心，不论如何沈蕴玉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倘若她还是拒绝他，那么也别怪他不择手段了......

　　燕绥凉凉地瞥了一眼裴明宣，猜想他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看来他还是得提醒一下沈蕴玉，日后要小心提防着裴明宣。

　　今日出来的时候天空就有些阴沉，眼下天上突然飘起了细雨，沈蕴玉没有带伞，走在街上一时被似雾一般的雨珠洋洋洒洒落了一身，她偏头看见河面上因为下雨的缘故起了一层薄雾，杨柳在蒙蒙细雨中煞是好看。

　　杏儿见沈蕴玉停下了脚步，她用手护着沈蕴玉吩咐她卖给楚老夫人的糕点，见她突然站着不动，害怕她淋雨受凉，忙催促她：“小姐，咱们快点找个地方躲雨吧。”

　　沈蕴玉刚要说回去最开始的茶楼，却见头顶出现素色的油纸伞替她遮了细雨，她转头便对上燕绥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

　　“沈姑娘这是喜欢淋雨？”燕绥带了笑意的声音传到她的耳边，沈蕴玉只觉得那声音像是一根羽毛，在她的心脏上轻轻地划过。

　　她看了一眼他的身后，他的身后除了来往急着躲雨的人之外，并未见到那位身穿粉衣的少女。

　　沈蕴玉眨了眨眼睛，才慢慢道：“殿下不陪着那位姑娘吗？”

　　就在沈蕴玉离开后，燕绥本来是要带夏清未回去的，但是他见裴明宣一直痴痴地望着沈蕴玉越走越远的背影。

　　他同沈蕴玉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裴明宣为何会执着于她，略做思考，燕绥便让夏清未拖住裴明宣兄妹，他自己则跟在了沈蕴玉身后。

　　后面就看见沈蕴玉明知下雨了，还站在原地淋雨，一直盯着河边的杨柳发呆，她身体本就不好，怕她淋雨受寒，于是燕绥顺手从旁边的小摊上买了把伞过去。

　　“你说清未吗？”燕绥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问，他低声笑了笑：“我让她替你拦着裴世子，想来你不也不想一直被他纠缠。”

　　“杏儿，你先去前面的茶楼等我。”沈蕴玉跟燕绥挤在一把伞下，而杏儿却还在外面淋着雨，于是让杏儿先去茶楼。

　　看着杏儿将糕点抱在胸前朝着茶楼跑去的背影，沈蕴玉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也不知道是因为杏儿还是因为方才燕绥的那句话。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许是因为这油纸伞不大，他们靠得极近，燕绥一偏头就能看见沈蕴玉戴在耳垂上精致的白梅耳环，耳环下面坠了一颗小珠子，那水滴形状的淡紫色珠子趁着她的脖子更加白皙。

　　燕绥眸色幽深，见珠子小幅度地晃动，强压着想要伸手按着它不要乱动的心思。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的脚步并不快，雨越下越大，这伞替二人隔了雨暮，将二人圈在这一方小天地之间。

　　沉默了良久，沈蕴玉抬眼看了一眼燕绥堪称完美的侧脸，她开口道：“殿下可是有什么要同我说？”

　　她猜到燕绥不可能闲着没事做，就为了撑把伞来给她挡雨，许是在她离开后没多久，燕绥就跟了上来。

　　燕绥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站定说道：“茶楼到了。”

　　将沈蕴一脚踏进茶楼，许是里面躲雨的人较多，其中不乏有一些公子哥，陡然见到有一位貌美的小姐进来，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几乎每个人眼中都有惊艳。

　　其中还有人认出了这是镇北侯府的嫡女，霎时间周围传来小声的议论声，甚至有大胆的忍不住上前道：“沈小姐可也是进来躲雨的，在下沏了上好的龙井茶，沈小姐可愿赏脸？”

　　沈蕴玉正要出声拒绝，却见燕绥也走了进来，并且径自走到沈蕴玉身边，他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好些男子正用毫不掩饰的眼神打量着沈蕴玉。

　　他对上沈蕴玉那张芙蓉花般的脸，凝眉道：“你方才问我是不是有话要同你说，我确实是有事要跟你说。”

　　那公子没有得到沈蕴玉的回复，却看见一身锦衣的祁王走了进来，还跟沈蕴玉很熟络的模样，但是他现在一心都在沈蕴玉身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鼓起勇气继续道：“沈小姐，在下听说你前段时间生病了，现在可好了？”

　　“她很好，”燕绥淡淡一笑，还伸手替沈蕴玉整理了一下她鬓边的碎发，他声音难得温柔，“这里人多，我们上去吧。”

　　“见过祁王殿下。”那公子见状只得讪讪地开口，然后露出一个极为尴尬的笑，“是我打扰二位了。”

　　说罢就麻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沈蕴玉还震惊在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做出这等亲昵的动作，不仅是她，就连周围的人也震惊了，纷纷心中暗道不少闺阁女子要伤心了，祁王这样世无其二的人居然这么快就倾心于侯府大小姐了。

　　沈蕴玉面上一热，不想再被人看着，她忙提着裙子上了二楼之前的那间房间，燕绥看着她的背影，面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他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些还在议论的人，那群人接受到冰冷的眼神，立即噤了声。

　　然后才缓缓地上了二楼，杏儿在门外等着他，见他上了楼便将他请了进去。

　　沈蕴玉依旧坐在窗边，她神色复杂地看了进来的燕绥一眼，道：“殿下为何要故意那般？恐怕今日之事很快就会传遍上京大街小巷了。”

　　燕绥在她对面落座，他将手搭在桌子上，知道她并没有因此生气，才道：“沈姑娘不是想摆脱裴世子吗？”

　　闻言沈蕴玉知道了他的意思，只是单单这样恐怕裴明宣不会放手，她沉吟道：“殿下可是要帮我？但只是这样裴明宣怕是不会信服。”

　　燕绥刚拿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他原先是只想提醒沈蕴玉提防裴明宣，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对沈蕴玉露出一个极淡的笑：“若是你与我有了婚约呢？”

作者有话说

　　燕绥你是故意只买一把伞的吧？是的吧是的吧？